天刚蒙蒙亮。
武雄从藏经阁负手低头走出。
有不少从旁路过的内门弟子认出他来,急忙行礼问安,却没能得到武雄的任何回复。
弟子们见到武雄这副低头沉思的样子,也不敢太过打扰,离着他远远的行完礼便走。
武雄昨夜在藏经阁翻阅药典与前人手札整整一夜,无论他怎么冥思苦相都未能找到解决张必为身体经脉纠缠的方法。
武雄本来保养的不错,但仅仅昨夜一思,居然是让眉心出现了小小的细纹。
思绪沉浸,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炼药阁。
炼药阁可不同于其他阁楼,堂口,长夜灯火不熄,日立更是人声鼎沸,若是要在圣水宫找一处在清晨就能如此热闹的地儿,就就仅有此处了。
“是伍长老,我们赶紧上去问安吧。”一名穿着炼药阁弟子常服的年轻弟子建议道。
他身旁的朋友立马制止,“看武长老的样子,可能是在心里研究什么新的丹方,你我莫去打扰。”
“哦,对对。”
武雄一路漫步,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了炼制行军丹的桌台前。
站定许久,终是回过神来,看到那桌上一应摆物,心中又是烦闷不已。
武雄伸出双手,手臂之上,华绸依然艳丽,只是昨夜扫视灵玉简,翻看古籍过多,让衣袖前端稍稍有些带灰。
“行军丹”的改良一直都没能在自己手中有什么进展,连这么多年来,才稍稍遇到这么一次难解的病症竟也是没办法求解。
“我是不是老了?”
武雄心念至此,身体陡然一颤,修行之人最忌自我怀疑,搞不好可是要生出心魔的。
武雄赶紧摇头,想将心中杂念尽力甩出,可越想是越糟心。
好在武雄是一名化神期修士的同时也是一名炼药宗师,知道在遇到这种危机时刻该怎样才能脱离危险。
身前长桌既然药材齐备,怀中丹方也尚在,自然是炼一炉“行军丹”最能转移注意力了,哦,不,是“行军液”。
想到便做。
腰间乾坤袋微光一闪,一顶火红色的炼丹炉突然便出现在长桌之上。
丹炉有四角,四角造型皆不一,盘龙,伏虎,卧龟,羽鸟各定四周。
四种“妖兽”铭刻姿态活灵活现,但武雄却是完全叫不出这四种妖兽的名字。
这丹炉是大禅寺守宝大师亲手赠予,但守宝大师也只是知晓丹炉一定厉害,但对这丹炉的来历也是完全一无所知。
若是在平日,武雄每次炼丹之前必会细细将丹炉擦拭一番。
可今日确实直接起了炉。
武雄炼丹数百年,练丹之法全由心动,自然是半点失误都不会有,更别提还有丹方在旁了。
循着丹方步骤一一炼制。
越练越心惊,丹方表面所述无不离经叛道,可只有真正按此丹方一路炼制下来,才能体会到写方之人对丹道的精通。
“不拘一格,炼药随心,这才是大道啊……”
武雄左手拿着“行军丹”丹方的手竟是有些颤抖,嘴中喃喃道:“这丹方究竟是谁写的……”
武雄闭上眼回想着方才炼药之时感悟到的一些炼药之法,慢慢琢磨之下,竟是觉得手中丹方还能有改进之处。
一股兴奋之感油然而生。
丹炉又起。
又是一阵忙碌。
“果然,药力又增长了一成,我武雄竟是又将这丹方又改进了一些。哈哈哈!”
武雄心下高兴,起笔就准备将方才自己所想所做全部写下。
可笔尖临纸,那股兴奋感却是突然消失无踪。
“如此简单便能再进一步,这,这写方之人莫非是随手写的……”
“咳当~”
墨笔落桌,一阵滚动。
“是师尊在那吗?”
武雄抬头望去,是他的爱徒温溪若。
武雄回过神来,见到身前长桌,墨迹四溅,赶紧又是摸来几张白纸将桌上污点全部遮住,同时伸腿一踢,那只平时让武雄把玩的爱不释手的东市“锦绣书香”限量版毛笔就此蒙尘。
“师尊啊,你昨晚到底去哪了啊?我可找的你好辛苦啊~”
温溪若脸面愁苦,眉头紧皱,语气哀怨,眼角似有莹光闪烁,眼眶周边都是微微显黑,她的修为仅仅只是筑基期,还做不到辟谷无眠的境界。
武雄小心翼翼的将胸口闷气偷偷呼出,脸上挂上一丝笑容,“为师昨晚去了一趟藏经阁,这不是想着能将炼气一堂那个愣头青傻大个的治病之法找出来嘛,为师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能走丢不成?”
“啊?藏经阁?那,师,师尊啊,不用治了……”温溪若越说越小声,眼神也是有些飘忽不定。
武雄瞧着温溪若这副显弱姿态,眉头一皱,稍稍一琢磨,心道了一声不好,赶紧问道:“溪若,莫非这才一日,那愣头青……就死了?”
温溪若抬起头,瞪大着双眼呆看了自己的师尊武雄一眼,心中气急,重重朝地上跺了一脚,摇摆着身子不满道:“哎呀,师尊啊,我说那傻大个不用治是说他已经被人治好啦!”
“胡说!傻丫头,那愣头青我可是用亲自用神识细细查探过的,经脉盘根错节,真气四散杂乱,体内磅礴药力沉淀淤积,怎么可能治得好,你以为我昨日花了整整一晚泡在藏经阁是为了找那莫老头吹牛打屁吗?”
武雄眼珠微微突出,脸上怒容尽显,熬了一夜的双眼看起来格外的赤红。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不信拉倒,哼!”说着,温溪若冲着武雄瞪了一眼,耸了下鼻子,转身便想走。
“站住!”武雄呵道。
温溪若双肩一抖,脚步暂定,脑袋微微侧过一点,又立马完全转了过去,“哼~”
竟是不去理会武雄了,脚步又起,眼看着就要走过一个药架了。
“诶~,溪若呀,你等会嘛~”
武雄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这会是真生气了,心中一阵紧张,赶紧是上前拉住。
这对老小,说是师徒,却更像是父女。
“咳,溪若啊,你这么一大早就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啊?”
温溪若瘪了瘪嘴,小手轻摆,没想到武雄拉的紧,竟是一下没能甩掉,心中不免一阵得意,哼,让你吼我。
温溪若慢慢转过身去,脸上依然是保持着刚才那副怒容,只是语气却是怎么也装不出来了,“我昨日去议事楼寻你了。”
还未等温溪若说完,武雄就抢道:“你去议事楼做什么,宫内内事有李九招。外事有于慈芳,周冲。防卫有柳崔来,于道子。执法有宁静。各司其职,我偶尔去去也只是当着宫主的面找李九招要钱的。”
“哎呀,你好烦啊,能不能让我说完呀~”温溪若急道。
“额……好好,你,你说。”
武雄看到温溪若似又有发怒的征兆,赶紧停口。
温溪若又是恼怒的瞪了武雄一眼,见到武雄终于是愿意认真听了,便道:“昨日我无意间听到传功阁祝长老正与骆宫主商量着收徒的事呢。”
“收徒?祝老头那么多徒弟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替他瞎操个什么心。”
温溪若:“……”
见到徒儿突然又不说话了,武雄暗道了一声糟糕,赶紧赔笑道:“好徒儿,我错了,你继续说,我绝对不插嘴了,我发誓!”
说着,武雄便举起了一只手作指天状。
“是我们圣水宫的宫主要收徒弟。”
“什么!!!”武雄一瞪眼,但看到温溪若那平静的模样,立马又反应过来,赶紧是伸出手将自己的老嘴堵上。
温溪若这回也是懒得发脾气了,自己师尊这焦急性子怕是改不了了,若是他能保持冷静,昨日在知晓张必为的病症之后也不会一言不发便走了。
不过,倘若不是师尊的不辞而别,也就不会有后来了……
天道昭昭,冥冥之中莫非真有定数?
温溪若继续道:“师尊,你昨日在炼气八堂盯上的那个南宫要离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武雄又是一声大叫。
“是不是祝满之那老不死的举荐的,混蛋,这老东西总喜欢坏人好事!”武雄抖了抖袖,负着手就在温溪若身前来回走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急急走到温溪若身前,”其中之一?难道炼气堂竟还有我没瞧出来的好苗子?还有谁?”
武雄眼珠一转:“莫不是年韵儿那小丫头?不应该啊,那丫头是在炼气一堂,灵根虽说是火系先天满灵根,但年纪那么小,悟性资质哪能这么早便看出来。”
温溪若狡黠一笑:“是啊,还有谁呢?”
“呃……”武雄看见温溪若这副样子,就知不好,脸色一变,又是一脸肉痛的在腰间乾坤袋摸了一把,一个幽蓝色小瓶赫然出现。
武雄将小瓶狠狠砸在了温溪若手里,“火修专用的冰颜丹,保湿用的。”
“嘿嘿,谢谢师尊。”温溪若看都没看就将小瓶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这才正色道:“还有一个叫卢金晗的弟子,听说是水系先天满灵根。”
“哦?难怪我没瞧出,水系满灵根虽难得,却是无法炼丹,就算他再厉害我也懒得去管。”武雄淡淡一笑,继续道:“最好便是这卢金晗被选上,这样那南宫要离就是我炼药阁的人了。”
“师尊啊~要我说,这两人就算是都被选中都没关系~”温溪若摇晃着脑袋,走到长桌前,撑住一角,便直接坐了上去,脸上淡淡含笑,双腿轻摆,俏皮的很。
武雄一愣,稍稍一想,脸上立马一喜:“丫头,你的意思是,还有更好的?”
武雄心中激动,这么多年了,眼瞅着他的死党兼老友祝满之徒弟都一窝了,他却只有温溪若这么一株独苗,羡慕的紧啊。
“那个无垢,无论如何,我炼药阁也要抓到手里!”温溪若边说,右手一挥也是紧紧握住。
“什么!!!”
“什么个屁啊,就是你昨天看见的那个小男孩!我不管,那孩子你一定要弄来!”温溪若插着双手,脑袋侧过去一边。
“可,那无垢不是个懒……”
还未等武雄说完,温溪若便从桌上跳下,冲着武雄开朗一笑:“师尊,相信我,要无垢!”
“哦,好。”武雄愣愣点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徒儿这般跟他说话,但心念一动也是反应过来徒儿肯定是知晓什么内幕了,赶紧道:“那你快跟我说说,为什么要选那懒……咳,那孩子。”
“好~”温溪若听到武雄亲口答应,也是甜甜一笑,正准备说话,却感觉臀上有些许湿润感。
伸手一摸。
“今天怎么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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