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 这不叫爱

不知跑了多久，我在一处山坡上找到了芙蕾尔。她正在草地上一个人坐着，似乎在凝视着夜空。

“咳咳！”

我刻意咳嗽两声，缓缓向她走去。可她却完全不理会，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那。我在她身边坐下，观察着她的反应。幸好她没有走开，事情还有转机。

“芙、芙蕾尔……”

我有些紧张的开口，眼神扫过她的侧脸，却在眼角找到了一抹晶亮的反光。她别过头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脸，这下我便尴尬了起来。

“内、内个，你听我说……”

芙蕾尔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既不阻止，也不支持。我大概猜到了会是这种情况，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说下去。

“我、我做那些事情，包括告诉紫觚你的爱好兴趣这些……不是为了想让他和你在一起。不如说，恰好与此相反，我是明知道你对他不会产生那种感情，才刻意唆使他追你的。因为这样，能让他吃一个瘪，并且断绝和你在一起的念头……咳，虽然说起来有点缺乏可信度，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

“……”

芙蕾尔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周身散发的那种冰冷感稍微减弱了一些。我并不气馁，继续讲述我内心的想法。

“我……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想有别人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追你，我也觉得不能忍受。”

听到我这番话，芙蕾尔纤细的肩头微微一震，缓缓转过头，用质问的眼光看着我。

“对，我……我不希望你和别人在一起。我知道，我只是你的佣兵，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替你决定的权力，但是……我的确是抱有这种想法，才做出那些事情的。”

“……”

她用质疑的眼光看了我很久，直到质疑一点点融化，然后又把头别了过去，就是不肯用正脸对着我。

“所以……我想跟你道个歉。对不起，你要怎么说我都可以……解除契约也好，撒手不管也好，但是请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

“……我相信你。”芙蕾尔冷不丁地说道。

“诶？”

我愣了一下，旋即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我预计中最坏的情况终于还是避免了。至于其他的……只能徐徐图之……

“我问你。”

芙蕾尔突然转过头，身子往我这贴近了一大截，用无比严肃的神色面对着我。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在心中飞快反应思考她会问什么问题。

“你，对我，有没有恋人之间的感情。”

“噗——”

我差点把口水都喷出去。芙蕾尔用力揪住我的领子，用有些羞愤的语气说道：

“不许敷衍！我非常、非常认真地问你这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

“呃……你让我想一想……”

“不许想！想了那就是敷衍！”

我去，你不能不讲理啊！我感觉脸上有些火烧的感觉，估计这张老脸是很不争气的红了……

怎么办？单身十多年的挫逼突然被美少女雇主询问这样的问题，求大佬解答该如何回答！急！在线等！

“我给你三秒钟，三，二……”

“好好好！我说我说！”

我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既然不能思考，那就是把心里最真实的话说出来吧。

我，对芙蕾尔，究竟有没有那种恋人之间的感情。

“如果你是问我，我是否对你怀有好感……”我顿了顿，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诉之于口，“那我的回到是：有。”

听到我这么说，芙蕾尔俏脸一红，微微地把头低了下去。

诶，说实话，这么大一个美少女整天陪在身边，要是说我对她完全没感觉，那要么是性无能，要么就是基佬。

“但是，如果你是想问，我是否爱你，我想我无法回答。”

芙蕾尔又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和你相处的这一个月下来，的确时常被你吸引。必须要说，你很美，而且性格也很可爱。虽然偶尔有些常识脱线，而且争强好胜……但这些在你的身上都不能算作缺点。如果我说，我对你没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我越说越坦然，芙蕾尔的脸倒是越来越红。

“说就说嘛，老是夸我干嘛……”她低着头，轻声嘟囔着。

“但是如果你问‘爱’，那我无法回答。不如说，是我不能肯定。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惊心动魄的旅程。这些经历，完全可以把我们变成生死与共的战友、永不背叛的雇主与佣兵。但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对于恋人来说，还是有些短了。”

芙蕾尔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而是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无法确定，对你抱有感觉，究竟是来自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情，还是一个青春期末期小男孩对美丽异性的渴望。所以你问我是否爱你，我无法回答。但你问我是否对你有好感，我的回答是，有。”

芙蕾尔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我说完了想说的话，只觉得心中一下舒坦了许多。彼此沉默许久之后，她的脸色微微平复，然后抬起头，对我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原谅你。”

“Y--e--s！”

要不是这时候气氛不对，我肯定要一跳绷得老高。太好了，失业的问题解决了！唔哇！

“还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不敢说爱，但不讨厌我，对吧。”

“怎么可能讨厌你呢。看，就连那个富家公子都为你深深着迷，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嗯，那既然不讨厌的话……”

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缓缓搭在我的手掌上。就在我发愣时，她抓过我的手，用五根纤细的手指轻柔地包裹住，然后整个身子又靠了过来，几乎是和我肩贴着肩。

“因为我也不讨厌你，所以这样做……是不要紧的吧？”

我呼吸一滞：完了。

感觉脸上又有火开始烧了……美少女主动抓住我的手，还靠了过来。我要把持不住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你、你这是……”

“不是说了不讨厌我的吗！”

看着芙蕾尔娇嗔的脸，我叹了口气，然后轻笑了一声。

“这种事不是不讨厌就可以随便做的啊。笨蛋。”

我的手上不断传来温软的触感，不断撩拨着我的心弦。微凉的夜风吹过山坡，让我感觉稍微冷静了一些。紫觚很会挑日子，今天的夜晚很明朗，天上的繁星正不断闪烁着。芙蕾尔在我身旁抬起头，静静看着这片星空。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抬起头，可心里却不断三心二意，导致我根本无法专心下来。

“莱茵。”

“嗯？”

“抛开喜欢的话题不谈，你刚才是不是说，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永不背叛的雇主与佣兵，对吧。”

“嗯，那是肯定的。”

“正好，我们的契约到期了。想不想和我继续缔结契约啊？”

“想！肯定想！必须想！”

“嘻嘻。”芙蕾尔轻轻一笑，“我记得有告诉过你，有种契约是永久时限的，对吧？”

“啊，就是那个听上去很不祥的契约？”

“其实那不是什么契约。每个圣堂武士，都有一次选择的权力，选择与一个人结下印记。结下印记之后，两人便会成为永远的同伴。虽说圣堂武士名义上占主体地位，但是作为武士扈从，并不会受到什么制约。也就是说，双方基本上会成为平等的存在。”

“那这种印记还有什么意义？”我挠了挠头，“完全平等的话，不就不能形成制约了吗？”

“这种印记唯一的限制就在于，”芙蕾尔朝我微微一笑，“结下印记的双方，永远不能背叛。因为结下印记的两人之间，哪怕只需要一个名字，就可以让对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靠，那是真的很不祥啊！”

这难道是言灵不成？太恐怖了吧？这到底是契约还是告死状啊？！

“所以说！”芙蕾尔晃了晃手指，“缔结这种契约的对象，并不是挑强者，而是挑最能信赖的、最可靠的人。”

我有些不大懂：“可如果这种契约不能用来增强战斗力，那缔结来又干嘛呢？”

“战斗力的提升还是有的。武士与扈从之间，并肩作战时会获得圣光的祝福……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真正的原因，在于持有印记的其中一方，只需要写下另一方的真名，就可以把接下来写的内容，直接传达到对方的心里，不论距离有多远。”

“这么神奇的吗……”

“嗯。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值得圣堂武士托付性命。比如至死不渝的战友、心心相念的家人，和……”芙蕾尔抬头看了我一眼，“每个圣堂武士，一生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个哪怕冒着被背叛而死的风险，也要结下印记的人。原因只是，希望对方在想念自己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听到彼此的呼唤。”

我默然无声。这哪里会是以猎杀魔物为毕生追求的圣堂武士干得出来的事啊？

“怎么样，你……”芙蕾尔紧了紧握着我的手，用忐忑的眼神看着我，“愿不愿意，和我缔结这个印记呢？”

我的心跳瞬间停滞了一拍——这、这不就是……不就是变相告白吗，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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