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三 判断

就在她们说话的这点功夫里，莱茵已经颇为狼狈地撤了下来。他对身处于结界之中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惊讶，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割裂保护者上。

这面由锻造大师卡昂独门订做的奇葩巨盾，哪怕在面对魔人军团的袭击时，也不过是在表面出现一些浅浅的刀痕。可此时此刻，他手中的盾牌却已经称得上沟壑纵横，那柄看上去轻飘飘没有实体的黑色刺剑，几乎是热刀切黄油一般瓦解着割裂保护者的防御。不过不知为何，那名刺客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

“罗蒂，有办法破开结界吗？”

“我......或许有可能，但我需要时间。要找到阵眼。”

“现在先别说这个了。”莱茵皱着眉毛，“有没有什么能封锁那人移动路线的玩意儿？他在......拆卷轴。”

果不其然，黑衣刺客从怀中取出的，正是一枚银白色的小巧卷轴。他刚刚展开卷轴的一角，莱茵的脸色再次变黑，用急切的声音喊道：

“空间系卷轴！按这个情况，要么是空间转移，要么是空间桎梏！不论他用出哪个都可以让我们逃无可逃！快！能不能全方位攻击他！”

“交给我吧！”

芙蕾尔提剑而上，谨慎而又快速地接近着黑衣刺客。无论对于任何人，引动法术卷轴的力量都需要保持力量的稳定，因此芙蕾尔可以缩短距离，但也不能靠的太近，否则也一定会遭到敌人的反击，那也许比卷轴触发更加糟糕。

但圣堂武士是用剑攻击的吗？也许大多数时候是，但在真正需要的时候，决定胜负的，永远不是剑刃本身。

“喝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清越的长啸，手中古剑隔着远远距离便猛然挥落。当剑刃划开空气，一共三道散发着璀璨金光的剑气从古剑上电射而出，直朝着黑袍杀手的正面与侧面呼啸而去！每道剑气都蕴含着爆炸般的抛瓦，从三个角度锁死了敌人逃离的路线。

“我去......”

莱茵咽了口口水。雇主大人这是又有新玩法了？感觉不比黎明审判和咖喱棒（雾）的威力弱多少了啊。

一旁的罗蒂也不甘示弱，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几把短匕，抬手一挥，齐刷刷朝着敌人飞去。天知道她到底都把家伙藏在什么地方，分明没见她用魔纹装备啊？

飞刀虽然威势远不如圣力剑气，但速度奇快，且刀刀瞄准要害。面对物理与能量双重攻击，黑衣刺客熟视无睹，就这么站在原地，肆无忌惮地引动着卷轴。

“哧”的一声，剑气与飞刀同时命中目标，却被他身上那层氤氲的黑雾毫不费劲地拦了下来。原本应该会产生爆炸的剑气，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被黑雾吞噬，丝毫未能影响卷轴的引动。

一击不成，两个凶残的女人并不打算罢手。罗蒂再次取出三把飞刀也就算了，芙蕾尔转身一周，蓄力重摆架势，居然再次击出三道剑气，朝着黑袍刺客劈头盖脸地袭去！

莱茵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雇主大人这新玩具不但威力巨大，居然还可以连发，恐怖如斯啊......不过毕竟人家是芙傲天，开个挂爆个种是常事，总好过被人摁着吊打。

可开了挂还是不见得有什么效果，黑雾如不可视的深渊一般，不断消融着一道道攻击。黑衣刺客手中的小巧卷轴爆发出剧烈的银光，眼看着便要被触发。

这张卷轴一旦触发，要么强行改变莱茵等人所处的空间位置，要么，直接将他们锁死在原本的空间中。幻境结界之中的空间本就不稳定，这张卷轴的效果会数倍放大，让他们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只能直接面对黑色刺剑的穿刺。

但莱茵此刻完全不着急。他对事态已经掌握了大半，也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他弯下腰，抓起地上摆着的一座灯架，用力朝原地引动卷轴的黑衣人扔去。

灯架在圣骑士的力量下飞出十多米，猛地砸在黑雾之上，动能全部消解，“铛”地一声掉在地上。莱茵眯起眼睛，坐实了心中的猜想。

所谓幻境结界，并不完全是由虚幻构成的。由幻境结界内部生成的东西，只是改变了“看上去的样子”，而不是创造物品，无法真正作用在真实存在的人或物身上。比如，幻境中的墙壁无法阻拦被困对象前进的脚步。芙蕾尔和罗蒂刚才在墙上摸来摸去，可以确定这堵墙确实存在，只是也许与现实中的墙看上去不同。

既然墙的确存在，那么，其他东西呢？

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墙壁上的油画，走廊两边摆放的炼金灯架，这些东西也许真实存在，也许只是幻境为了让他们感到真实而营造的假象。但那盏灯架，确确实实砸在了黑衣刺客的身上，触发了那层黑雾的保护机制。那么，灯架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便得到确定了。

莱茵还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他们是什么时候陷入幻境中的？离开房门的那一刻？早上起床的时候？或者是更早以前？如果是在起床之前就陷入了幻境，那么也许他们此时此刻，已经根本不在格拉夫斯之中，而是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但那盏灯架确实存在，没有人会无聊到真的拿个灯架来伪造场景，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把他们弄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既然灯盏不是伪造的，那么可以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现在，还在格拉夫斯，而且很可能的确就在住处的走廊中，只是被幻境困住罢了。

在与不在格拉夫斯，事态有着天壤之别。只要还在格拉夫斯内，他们大可以找办法，把消息传出幻境，让执法法师，甚至是霍克敦尔和隐星等诸位大佬出手相助。但莱茵没有这个打算。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打算往这方面考虑。他要靠芙蕾尔、罗蒂与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这不是自负，也不是责任，而是看清事态后所作出的、清晰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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