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 异象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蓝清沐小姐。”我高高举起手，“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蓝清沐站起身，来到大厅的正中央。地板上有着环形的花纹，犹如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她弯下腰，指尖轻抚过斑驳的纹路，语气中带上了敬畏与崇拜。

“当年，奥法之主在遭受背叛之后，情绪由愤怒逐渐转为失落。他明白，精灵族固然惹怒了自己，但自己也不该引发全大陆级别的灾难。诸如圣光与奥法之主这一类存在，都只是一种力量集合体，拥有自己意识的力量集合体，但却并不是生命，很少干涉凡世，仅仅是把力量借给凡间的生命。而奥法之主却引发了大陆级别的灾难，冷静之后也感到惭愧不已。加上精灵族也在忏悔后离开了大陆，人族也通过模仿取得了魔法的力量，奥法之主认为自己没必要继续留在艾尔斯兰大陆，便将意志永远转移走了这片大陆。”

“但毕竟奥法之主象征的是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不能在艾尔斯兰完全绝迹。所以在离开之前，他便在精灵族进行禁忌实验的地方，留下连接奥术的最后一颗种子，并拜托最后的石灵们在此地化为山脉，在大陆安定之前，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我浑身一个激灵，抬头张望着大厅的四周：“你说的山脉，不会就是……”

“没错，就是此地。以远古石灵为名的基恰克山脉，其中深藏的秘密，在人族壮大之后，被当时最强大的魔法师所发掘。”

蓝清沐的指尖亮起一抹蓝光，逐渐充盈了纹路的空缺，一点点填满了整个图案。刹那间，剧烈的光芒在大厅中央亮起，巨大的声响震动着我们的耳膜，声势浩大无比。

“发现了这个秘密的传奇法师，自愿留下，永远成为奥法之谜的守护者。虽然有少部分人类强者要求启用这份力量，但当年的大灾难还历历在目。最终，大法师达成了契约，永远保留这个秘密，每一代都只有一名接班人，永不踏入世俗、不干涉外界事物，一切都是为了避免灾难再次发生。”

由于魔法阵的声响太大，蓝清沐也提高了音量。她水蓝色的齐刘海在气浪中不断飞舞，在蓝光的照耀下，那张柔和的脸庞，居然颇有威慑。

“这种奉献自身的行为，得到了奥法之主残留意志的认可。于是大法师得到了最后的奥术之力，成为了奥法大师。而这份力量，顺应奥法之主弥补错误的心情，便用于恢复大陆的生机。基恰克山脉是当时受影响最大的地方，曾一度化为寸草不生的焦土。在历代奥法守护者的不懈努力下，才恢复成了今天的样子。刚好，你们有幸目睹这一仪式的举行。”

巨大的蓝色光柱冲上魔法塔的穹顶，奥术的能量灌注到魔法塔的墙壁中，如同一根巨大的荧光棒，自内而外散发着光芒。

“原来我们看到的蓝光，就是这么发出来的啊。”芙蕾尔睁大了眼睛。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从魔纹戒指中取出格拉夫斯堡大师们制作的奥法探测器。这玩意儿之前老是失灵，现在刚好拿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用。

“轰”的一声巨响，魔法塔中的奥术能量四处扩散，化为冲击波，席卷过整片山脉。这下我们可算是明白了，这道蓝光，根本就不是导致山脉环境恶化的罪魁祸首，反而是用于修复生态。

“我说了吧。”罗蒂撇撇嘴，“我早就说是这么回事了。那些傻不拉几的村民，还狗咬吕洞宾，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我看着手中方向盘一般的探测器。还好，指针笔直朝着大厅中央的那道蓝光指去。看来这玩意儿并不是没用，只是由于山脉中到处充斥着淡淡的奥术力量，一开始有些失灵罢了。

蓝光消散后，大厅重回原状。蓝清沐显得有些疲惫，捂着肚子发愁。

“我还不能很好控制奥术，但师父早早就离开了，我只能自己动手。调动如此庞大的奥术力量，对我本人的消耗也挺大。幸好这座魔法塔分担了大部分副作用，到我身上，就只剩下肚子饿……”

蓝清沐看看我，我看看芙蕾尔，芙蕾尔看看罗蒂。最后，罗蒂从魔纹戒指里取出了一小块甜糕，原本是阿芙的零食。蓝清沐接过这份来自外界的零食，眼神微微发光，试探着咬了一口。一尝到甜味，三下五除二就把甜糕吞了下去。

“呜哇……难怪师父要离开我，原来外面的东西这么好吃……好甜！”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可怜啊，就像贫困山区的留守儿童，第一次吃到蛋糕。这座魔法塔虽然来头很大，但从生活享受方面来说，和贫困山区也没什么区别。

“之前塔里的食物，都是拜托那些村民们送来的。这个协议已经持续了好几代好几代。但最近不知为什么，他们不再送食物上来了。我还以为是环境又恶化了，没想到，居然认为我们是邪恶的魔女……”

芙蕾尔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经全是怜惜的神色。的确，太可怜了。真的如同罗蒂所说，狗咬吕洞宾，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现在好啦，我可以跟你们去外面历练啦！”蓝清沐开心地一笑，“我是唯一一个不用等到继任者十二岁的时候才能离开的守护者。真不错！”

“跟我们出去历练……”我突然觉得头有点大，队伍里不会又要多出一个常识问题少女吧，“可伟大的奥法之主有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历练啊？”

蓝清沐摇摇头：“没有。奥法之主的残余意识，也感觉到了世界规则的不断收束。可如今，艾尔斯兰大陆唯一的‘神明’是圣光，奥法之主并没有义务帮他收拾残局。只是因为当初的惭愧感，让我们这一脉帮助你们圣光追随者做些贡献。从很早之前便开始了，前辈们利用奥法的能量，弱化了这片山脉中的世界规则……”

说到这里，她突然捂上嘴，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难怪，难怪村民们的态度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原来、原来世界规则的束缚减轻后，他们的个人意志树立起来，却把我们当成了敌人。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

她的眼角再次闪动着泪花。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遭到信任的村民们背叛，对她而言是巨大的打击。

“我们，我们走了奥法之主的老路么……”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都怪我们，都怪我们……”

芙蕾尔终于忍不出，走上去轻轻搂住了抽泣的少女。罗蒂拿出另一块甜糕，安慰心灵受创的她。这种事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但当我看向手中的奥法探测仪时，心中却不由得一惊。

“蓝清沐小姐，很抱歉在这时候打扰你。”我走到她身边，把奥法探测仪递到她眼前，“除了这座魔法塔外，山脉里还有什么地方，储存着奥法之力吗？”

她停止抽泣，擦干眼角的泪花，把奥法探测仪捧在手心。此时此刻，那枚指针并不像之前那样，毫无目标地到处乱转。相反，指针正笔直地指向一个方位，而且目标是在这座大厅的外面。

“……很精湛的炼金装置……”她先开始进行业内评价，“魔法大师的作品么。但说实话，这东西并不能准确捕捉到奥法能量，不然它应该指着我。”

“没错，不能准确捕捉到奥法能量。”我的眉头紧皱，语气不由得有些紧张，“一切与已知能量不同的能量，都会被这台装置捕捉到。也就是说，在这座山脉的其他地方，有着某股未知的能量，比你身上的奥法之力浓郁许多，才会导致指针指向那个位置……”

“未知的能量？”蓝清沐摇摇头，“不，不可能，基恰克山脉从诞生开始，便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如果真有什么，早该被……”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感到神经深处传来一股悸动。低头朝手腕看去，无名古籍的纹路正散发着淡淡的黑色光芒。又来了，不详的征兆！

“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大步走到窗边，朝外张望。顺着探测仪指针的方向，我看到一缕紫黑色的雾气正从山脉里氤氲升起。那股黑气给我极为不详的感觉，和魔族的气息有点像，但又不全是。

“哦天呐，那是什么？”

三女也凑到窗前，看着那缕诡异的烟气，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芙蕾尔突然浑身一颤，美眸中爆发出璀璨的金光，直射山脉的深处。

“圣者视觉自己发动了，莱茵，你也看看！”

我也将圣力集中到眼部，用圣力的视界朝那缕黑烟看去。由金色光线编织成的世界内，有几道极远的黑色身影，正从山头上快速奔下。

“是魔族！”芙蕾尔语气一下子紧张起来，“不，不知这么一点，后面还有更多！”

我凝神望去，果然，越来越多的黑色影子从山上出现，四肢着地朝山下跑去。

“看上去像是劣魔……”芙蕾尔喃喃道。

“不，不是劣魔。”我果断摇头，“行动方式上很像，但劣魔可不会有脊刺。这是什么魔族？怎么格拉夫斯堡里的典籍都没有记载？”

“魔族吗？那些就是魔族？”蓝清沐凑到我和芙蕾尔中间，眼神有些激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真家伙呢！”

“你可能是大陆上唯一一个没见过魔物的人。”我转过身，立马从魔纹戒指里取出殿前卫士铠甲剩下的甲片，快速披挂在身上，“这些魔族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劣魔再低级，也是魔族正规兵种。这附近连成据点的魔物区都没有，这些魔族绝对有问题！”

“如果真让它们跑下山，附近的村庄都会遭殃。”芙蕾尔也取出古剑，“我们必须阻止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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