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在赎罪

秦伤魁闻言之后心脏也是快速的跳动了几下:“你是说小银？”

秦一鸣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小银只比你小一岁而已，事情也是发生在那个时间。”

“我和你父亲是远方的亲戚，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们还是想尝试一下，于是就使用了由我提供的遗传基因和其它基因组配对。”

“等等，难不成小银就是这样诞生出来的？”秦伤魁感觉心底的火越来越大:“她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实验品？”

“不，她不是。”秦一鸣苦笑着摆了摆手:“秦晓银的确是我和她母亲正常生育出来的，所以我也不想让她掺和到这个事情里面来。”

“当其它人要求我提供遗传基因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问题了，于是我开始有意的淡出那个圈子，似有似无的作用最终让他们不再关注我。”秦一鸣说道:“当小银快要出生的时候，我便找到了借口，外放一般的离开了那个研究的核心，来到了你父母搬到的阴源市。”

“但我终究没有脱离这个组织，所以我依旧有着随时会被召回的风险，如果让他们知道了秦晓银的存在……”秦一鸣看着秦伤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伤魁冷笑了一下，然后问：“那么你又是怎么做的，来逃离他们监控呢？”

“因为在我离开组织之前他们并未监视过我，所以不清楚秦晓银她母亲的存在，于是我在离开之后，明面上是以她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改嫁过来为借口，后来更是离婚来做掩饰，他们只知道我养着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并不知道这其实是我亲生的孩子。”

“另一方面……”秦一鸣神色复杂的看向秦瑰:“我也利用了你。”

“我？”秦瑰不是很能理解，自己是什么地方被利用了。

“本来我应该把你转交给你的亲生父母，也就是秦伤魁的父母，但我没有，而是以‘让你在正常环境下成长并观察你会不会有后续的实验症状。’为借口担任了你的监护人。”秦一鸣这句话是同时对秦伤魁和秦瑰两个人说的:“所以我会一直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阴源市的另一头照顾秦瑰，把自己的亲女儿放在家里。”

“也就是说，你为了向那些监视你的家伙做样子，装作了仍然在为研究尽心尽力的模样，并有意疏远小银，避免他们把念头打到她身上去对吗。”秦伤魁分析过后如此说道。

唐剑梨在一旁已经听得有些糊涂了，她自己也不是当事人，一下子接下了大量的讯息，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她只能感觉到，秦伤魁和秦瑰，包括眼前这个秦伤魁的二叔，都是某种牺牲品。

“伤魁……”

秦伤魁忽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叫唤啥呢，说正事呢。”

唐剑梨有些惊异的抬头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看向自己时浅浅的笑着。

心里肯定不怎么好受吧……却要摆出一副照顾别人感受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秦一鸣低沉的回应了秦伤魁的分析，望过去时却看到了秦伤魁抚摸着身边那女孩的头，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的很真诚，发自肺腑的那种笑。

十几年来他一直担心着如果把真相说给秦伤魁，他会崩溃，会暴走，会自暴自弃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回想起多年前，秦伤魁父母过世后的那段时间，傍晚的夕阳染着醉红撒下来几束光线，正打在街角的那个十字路口。

秦一鸣匆匆的回来，却远远看见了矗立在那抹金芒里的秦伤魁。

他看见那个孩子靠在墙边，目光顺着马路延伸向远方，眼神不似被雾气遮住般的迷茫，但也不似看穿一切都明亮。

那个街角就好像定格的老照片，唯一的活物只有头发被斜阳打的金灿灿的秦伤魁。

没有牵挂，没有依靠，不被需要，不被使用，或许就是当时的他。

所以他总是趁着秦晓银睡着的时候，一个人站在街角看着道路的尽头。

秦一鸣以前猜测过这个孩子或许是在等待着父母忽然从道路的那一边出现，和以往一样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去那个大房子里。

但后来发现不是，秦伤魁在知道父母过世的时候，心智就已经成熟了，他压根就不会去幻想那些不实际的白日梦。

所以秦一鸣到底不知道，在他斜靠在十字路转角墙边的那个傍晚，他送出的目光里，包含着什么意思。

或许，一直到自己不久前借口离开的那一天，秦伤魁都还只是那个站在夕阳里的小屁孩。

他从小就长大了，长大了却依旧留在小时候。

秦一鸣甚至觉得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自己说出这一切真相时，他不会像刚才那样表现出阴沉的暴怒，有可能会打个哈哈吐着槽敷衍过去，好似事不关己的那般。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秦一鸣想着，自己的这个远侄依旧毒舌呛人，但有什么根本的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或许是有人在这两三个月里，带着他从那片夕阳下走了出来。

是她吗？秦一鸣看着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如此想着。

就当是这样吧，他实在有些收敛不住脸上的笑意。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秦伤魁终究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才在潜意识里一直把他和一般的孩子区别开来看待。

有时候他会觉得秦伤魁有些缺乏正常的情感，这家伙从小就不闹腾，没有过叛逆期，很少会去和别人来往，只是少见的有过一个混血朋友，自打在实验室被带走后，秦一鸣甚至没见到秦伤魁哭过。

他会吐槽，会骂街，会调侃，会因为一些事情震惊，愤怒，悲伤或高兴。

但其实他的感情一直很淡，情绪上头只是转眼，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积郁心底不怎么表露出来。

秦一鸣一瞬间好像对秦伤魁父亲那次对他做的实验有了一些猜测，但又转眼就消逝。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实验体了，他的父母也从未告诉过他这些东西，或许就是想要他像一个正常的小孩那样成长，成为一个普通人，普通的过完一生，不用管自己的基因和普通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秦一鸣要完成他父母的意愿，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尽量让他平凡的过完剩下的生命。

这是他赎罪的办法。

“二叔。”秦伤魁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了，回过头看向秦一鸣:“故事讲完了，你该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吧？”

秦一鸣一愣：“就这么一笔带过去了？你不会责怪我？”

“我特么当然责怪你啊。”没想到秦伤魁没好气的大骂:“你看看我姐姐，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秦瑰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被点名，错愕的看向秦伤魁。

她这辈子都没有过真正的亲人，忽然被告诉了这些事情，然后听到了那个应该被称为弟弟的人认真的用“姐姐”这个词来呼唤自己，心里忽然涌起了异样的感觉。

一种……终于有了亲人的温暖感。

“不过呢。”秦伤魁冲秦瑰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已经为此赎够了罪，我就不追究了。”

“我……”秦一鸣还想说些什么。

“被你你你的，二叔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不想要我和我姐出事情做出的努力肯定不少吧？”

“说什么在利用秦瑰，肯定是你自己心底过不去，一个父亲怎么会放弃自己的亲女儿去把时间投入到一个被利用的道具上？还特地研究了抑制她发病的药物？”

秦伤魁摸了摸唐剑梨的脑袋:“就算你再罪无可恕，是否原谅你的选择权也是握在我和我姐手里的，只要我们原谅你不就够了？”

说着他看向秦瑰。

秦瑰也调整好了心态，微微点头，面容虽然勉强，但却严肃而认真:“我从来没有怪过叔叔你，我的命也是你救下来的呢。”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为什么要一直摸我的脑袋？”唐剑梨闷闷的说了一句。

“额……”秦伤魁尴尬的把手抽了回来:“不好意思，总觉得手里不摸点什么会显得尴尬……再说了，还不是你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的缘故？”

唐剑梨这才发现自己脑袋都快埋进秦伤魁的肩窝里去了，顿时有些脸红的想要把头抬起来，但是微微顿了一下，她打消了这个年头，脸上发烧的又把脑袋往秦伤魁那边蹭了蹭：“哼，你管我！”

“小魁……”秦一鸣眼角有些湿润的看过去。

“停，你别恶心我，再这样的话，我把以前你出过的抚养费一还干净，咱俩就当不认识。”秦伤魁头上垂下几道黑线。

“哦哦……”秦一鸣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我们还是来聊正事儿。”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实验基地没有人嘛？”秦一鸣这样问道。

在场三人自然知道这只是一个设问句，因此都没有做声。

“这里曾经是研究场地……但已经被废弃，貌似是我曾属的那个团体，研究有了什么重大的突破，于是迁移到了新的地方。”秦一鸣果不其然的自己解释了起来:“但我毕竟已经不再是核心圈的了，他们也不信任我，我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哪里。”

“但是。”秦一鸣话锋一转:“我最近知道了一个对你们来说非常不妙的消息，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下定决心把这些陈年旧事都告诉你们的原因。”

“那些人所谓的重大突破都是虚假的，难关依旧卡在了遗传基因的稳定上，十几年未有过突破已经磨平了他们的耐心……他们会开始更加的不择手段，也因此会渐渐回想起一些东西……”

秦伤魁猛的想起了那些武装齐全的恐怖份子，之前他有想过或许这些人是二叔指示的，但现在看上去不像。

难道说是那些搞研究的家伙雇佣的？

“你们两个……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行踪，他们会——”秦一鸣严肃的话说到一半……

哐——！

“秦伤魁我来救你了！快闭眼！”一声大喝伴随着大门被猛的撞开。

秦伤魁只懵逼了一瞬间，就下意识大声的喊到:“趴下！”

其他三个人立马就反应过来给趴在了。

而秦伤魁喊完之后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什么不对，这声音是允闻南啊，他要我闭眼难不成……

秦伤魁回想起了对于某些人一生的痛，急忙伸手捂住了离他最近的唐剑梨和秦瑰的眼睛，随即自己也闭上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室内响起了秦一鸣的惨嚎：“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

秦伤魁擦了擦冷汗。

是我坑了！二叔对不起！就当你罪还没赎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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