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约瑟芬成大英雄了!”
“真的呢。老托马斯苦了一辈子,唯一一个儿子终于给他争光了。”
“那孩子平时这么腼腆,记者去采访的时候倒是说的挺好嘛。”
“嗳,人家现在也是见过大世面了,变得能说会道了也很正常嘛。这个小伙子以前不就挺有礼貌的吗,每次来我们店里理发都一口一个玛丽阿姨的!”
“不过这电视台怎么只报道,不播个采访什么的,让他露露脸啊。”
“就是啊!让全国人看看他长得多俊,到时候我还可以宣传宣传,这大英雄从小到大都是在我们家剪的头发呢!哈哈哈哈~”
“噫——长得好看确实是好看,但是人家每次去你家不都是还没长多长就剪平头吗,拿约瑟芬宣传会有人气吗??”
“你懂个什么?这叫朴素!干干净净的,不是蛮好吗?”
街坊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约瑟芬·希基,这位最近上了报纸又上电视,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拯救了一个连的小伙子。但是这个时候的他们绝不会想到,他们口中的英雄,此时此刻正躺在殖民地战场大后方的某间医院里——所属科室是精神科。
战后心理综合症——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战后PTSD」。这就是医生对约瑟芬·希基的诊断结果。
目前的表现反应是性格大变,有时会突然十分焦虑,易怒,并且经常念叨着一些透着血腥味的词语——诸如鲜血、炮弹之类的。
负责记录档案的人通过约瑟芬模糊的口述,以及现场找到的线索,还原了在战场上发生的事。
约瑟芬和另外几十名士兵在行军途中遭到了一队德诺维亚人的埋伏。那群敌人中,为首的军官手里拿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焰型长剑。纽芬兰兵顽强的抵抗,然后那个军官手中的剑却宛如死神之镰,只是轻轻的擦过,便活生生的将一个人一刀两断。
约瑟芬目睹了同伴们被切的四分五裂。断肢飞的到处都是,鲜血给大地染上了暴力的赤色。
他决定赌上性命也要杀了那个军官。
他赌赢了。
在敌人忙着对付自己的战友时,约瑟芬从后方发起攻击,结果了那条浸在同伴鲜血中的生命。而那把长剑也被约瑟芬夺走了,他决定用那把剑带着战友们打一场翻身仗。
他成功了。但是他对中间的过程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当自己的意识恢复时,自己提着那把剑,孤身一人站在广阔的原野上。
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还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铁锈味。而四周堆满了人的碎块。有敌人的,有战友的,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被用残暴的手法大卸八块,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约瑟芬就在这里席地而坐,直到四个小时后被另一支队伍发现。
但是有一件事,约瑟芬全程都没有向调查人员提到过。他在意识恢复,看到那副惨景后,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恐惧,而是意外的畅快。
把人活生生的肢解……居然是如此快乐的事情吗?
用手上这把剑的话,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一定还能再做。
一定还能,一定还要。
既然已经尝到了禁果的可口,那就再难回头了。
话说回来——人类原来是这么脆弱的生物吗?被剑刃划到就会四分五裂,就好像那血肉是用比塑料泡沫还脆弱的东西制成的。
就像艺术品……
就像艺术品!!!
我明白了。将人体肢解——恐怕这就是人类能做到最疯狂、最惊艳的行为。这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将暴力和美以一种野蛮的方式结合起来,这他妈才是快乐——比世人所热衷的吃喝嫖赌还要爽一百倍。
变了啊。
有些东西,一旦跨过了底线,就将不复存在。比如人性。自那以后,约瑟芬·希基在主观和客观的角度上就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了。
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杉树,斑驳的光影映在病房雪白的墙上,宛若在一个巨大的水箱之中。这种环境里,不好好思考一下把人切成碎块的方法,对一个已经舍弃人性,踏上新征程的艺术家、哲学家兼屠夫来说实在是有点浪费。
——别急着发表意见,我敢打包票,希基先生是方圆一百英里内脑子最正常的艺术家——呃,行为艺术也是艺术呀!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
约瑟芬的视线没有被从天花板上吸引走,但他还是用余光确认了一下,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军服的高大男子,后边还有一个女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旁边一左一右的站着自己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长。
“就是这里吗。”男人摘下头上的礼帽——穿着军服却戴着礼帽,真够滑稽的。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房间,女人也紧随其后。
“哦,米勒,你就在门外等着吧。”
“可是长官……这个人——”
“放心吧,我一个人能应付。”
女子不再说什么,转身带上了房门。
男人在房间里找了一把椅子,搬到病床旁边,坐了上去。
“你好,约瑟芬·希基下士。初次见面,我是……”
“你是雅各布·塞拉斯。我认识你,你在「北极狐号」上做战前动员的时候,我在下面听着。”
“那就好办了。”男人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开门见山吧。我想问问你,你还想继续服役吗?”
约瑟芬的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向左侧倾斜,在与雅各布对视的同时又高昂脑袋,保持着之前仰望天花板的姿势。这是约瑟芬第一次真正的打量这个男人。
“想。”
“好。”雅各布点头,“但是你要知道,你的精神问题已经被写进了档案,而且你一个月前干的好事也还没完,军情处现在已经开始调查你了——当然,当然,如果你真的想继续混下去,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摆平。”
“为什么?”约瑟芬不解的问。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能力。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不应该毁在这些事……”“满口胡话!”
约瑟芬毫无征兆的从床上暴起,双手掐住塞拉斯的脖子,将他压在墙角。
“呼……呼……”
“我想你在这里把我杀了对谁都没好处,士兵。”
“……那就滚出去,我不信任你。”
“不信任我没关系,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想必可以获得你的信任……”
话音刚落,雅各布抓住约瑟芬的手腕,硬生生的将它们从自己的脖子上扯开,然后一脚猛踢在约瑟芬身上。往后倒到床边的约瑟芬怒吼着冲向雅各布,被一个过肩摔毫不留情的砸到地上,顿时鼻血直流,惨叫起来。
“那就是力量,士兵。”雅各布整理着袖口和衣领说。
“你的目的是什么……?!”约瑟芬艰难的支撑起身体问道。
“邀请你加入皇家陆军。”
“当真?”
“当真。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帮你抹掉档案上的所有污点,你就没有上军事法庭受罪的必要了。”
“可以在最前线作战吗?”
“是的。”
“可以杀人吗?”
“来多少砍多少——如果你有这个能耐。”
“我要加入。我要加入皇家陆军。”
雅各布愉快的鼓起了掌。
“明智的选择。我现在去为你办理出院手续,一周后的早上七点,我在港口的「狮鹫号」甲板上等你。对了,还有件事——你缴获的那把魔剑——我的下属们都管她叫「guillotine(断头台)」,她归你了。”
就是从那时开始,雅各布成为了约瑟芬的终极目标:一定有一天要把这个男人大卸八块以证明自己的力量,和自己所信仰的美。
也是从那时开始,这个屠夫成为了一名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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