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车与龙尾巴
超小超大

二十六、顽固

如今,少年正与他的最后一名对手对峙。

巴尔克·洛佩兹,技艺高超的剑士。

果然,作为与战场契合度最高的通用武器,手半剑还是最受武者们的欢迎,好在他已经有足够应对剑术的经验了。

又一次站在竞技场中央,他盯着神色肃穆的对手,心中想的却是萝妮此前的嘱咐——

“如果赢不了,那就任由他获胜好了,不要逞强。”

作为赌注的承诺少年也敷衍着答应,事后萝妮又再三叮嘱,甚至昨晚入睡前还要在耳边念叨三五遍,她对自己就那么没自信吗。

不,不是对伊诺克没自信,而是对手太强了。

洛佩兹是位年近三十岁的剑士,鼻梁高耸、眼眸细长、须眉浓厚,下颌有淡淡的疤,一直延伸至侧颊,正处在体力与经验最为均衡的年龄段,有足够的战斗历练令他抓住最佳的进攻时机,又有尚未衰退的心肺功能与力量十足的身躯支持其与年轻对手鏖战。

萝妮这几天没有闲着,她看过洛佩兹与其他参与者战斗的场面,除非那家伙恰好比赛那天拉肚子,否则伊诺克不可能胜出。

毕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赢下两场已经是天赋、技巧、训练与运气相结合诞生的奇迹了。

不过,萝妮的计划也并非是让他凭实力成为骑士,她早料到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连胜,真正的计划还在后头;她可不希望伊诺克冒险,甚至当不当得上骑士都无所谓,安全才最重要。

而处于场地中央的少年却不这么想。

他骗了萝妮,最后一场战斗打算拼尽全力。

伊诺克曾说成为骑士是儿时的夙愿,那绝非虚言,但他从没与梦想离的如此之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梦想是尘封的潘多拉魔盒,平时只当做谈资与笑话,一旦某一天意识到它忽然有较大的可能性照进现实,那无论是谁会变得不再理智了。

萝妮说她还有后着,但伊诺克不打算什么都依靠她,自己能做到的话——

但…前提是能做到。

看看你的对手吧,那家伙牛一般壮硕,胳膊上的筋腱坚硬似铁,持剑的姿态稳若泰山,你真有可能胜过他吗。

质疑着、期待着、不安着,但他的计划未变。

继而,比武开始。

二人观察着对手动作,寻找破绽与时机。

伊诺克只擅长用钝器胡劈乱砸,此前的胜利是有武术理论作为依据加上极快的反射神经助阵,最重要的是,他面对的都是些三流武士。

而眼前这人却是毋庸置疑的一流好手。

萝妮曾说,页锤是南方少数民族善用的武器,清楚怎样对付它的人不对,但显然,洛佩兹就是其中之一。

伊诺克先人一步冲上前,趁对手即将变换姿态、左脚迈出尚未落地时攻击,洛佩兹则轻巧地向右侧转身,避开他的攻击。

他的动作比伊诺克更快吗?

并非如此,而是他早预料到鲁莽的少年会率先进攻,甚至根据对手的视线方向与步态预判了进攻方向,因此准备将计就计。

趁伊诺克前冲挥击的惯性尚未消失没法灵活转身,他横向挥出一剑斩向少年左肩,幸好伊诺克反应迅速,立即顺肩膀向后伸出锤柄挡掉这一击,然而对手的动作并未停止,而是抬起右腿,趁他此刻动作别扭,不好掌握平衡,一脚踢向少年的膝窝。

此刻二人以怪异的动作僵持着,洛佩兹双手持剑与背对他的少年锤柄交锋,少年单膝跪地,他的对手却神态自若。

仿佛伊诺克的每一步都被猜中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洛佩兹扭转剑身,以剑柄狠狠桶了一下伊诺克的颈骨,对方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不过好在他及时偏过身躯,避开要害。

见对手撤剑,他迅速站起,却不料刚刚扭头又是迎面而来的一剑。

直奔胸膛而来,他立即横锤格挡,然而那只是对手的虚晃一招,并未刺去,而是从他身边绕过,同时转身割向少年的小腿。

页锤想挥出力量需要很大的前置动作,这无疑比灵活的剑更耗时间,因此就要利用手半剑的长度优势接连不断地攻击,不让他有喘息之机,不给他挥舞锤子的机会,只能狼狈招架。

如此一来必然是自己的胜利,洛佩兹心想。

实际也的确如此,伊诺克的右脚中剑,虽然伤的不深,但无疑已经妨害到运动能力。

他咬着牙站稳身躯,而萝妮瞧见洛佩兹的剑上有血时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随后才意识到那只是肢端的皮外伤罢了。

还好……

不、根本不好吧。

那家伙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这会儿快点认输就了结了,没发觉对手比你强太多吗。

两人才交手一回合伊诺克便已经负伤,若非此前有过一次暗中下手后惹得少年沮丧的经历,萝妮一定还会下黑手。

再来一次两人的关系必然会出现裂痕,除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还是静观其变吧,何况这里人多眼杂,被谁抓个正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萝妮没有冒险,惴惴不安地坐稳,继续观看台下比试。

少年不打算放弃,踉跄地拖着右脚死死盯住对手的一举一动。

刚刚是己方冲动,现在行动力也已经受损,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

可还没等他整顿精神思考对策,剑士洛佩兹便发起了猛攻,接连刺向肩、手腕、胸腹等要害,幸好伊诺克凭高超的反应速度一一挡开,动作激烈,以至于交锋时火花迸射。

洛佩兹可不打算给对手喘息之机,那小子引以为傲的机动性已然大打折扣,此刻暴露在自己眼前的就只剩一个经验浅薄乳臭未干的小鬼了不是吗,当然要趁此机会发起快攻。

一、二、三

三剑未中。

四、五、六

又是三剑未中。

他也不得不佩服起这孩子的本事,失去了最大优势,却仍能负隅顽抗这么久。

洛佩兹不想空耗体力,于是稍稍退后到页锤的攻击距离外,而少年却仍处在他的攻击范围内;如此,再次迅捷地挥舞手臂突刺,向着他已经负伤的右下肢大腿而去,少年当然会向下斜锤格挡——

中计了。

洛佩兹迅速以拇指为中轴,护手为支点,使长剑迅速在掌中由正握变为反手握,如此剑尖对准的就不是大腿,而是腹部。

向前稍步,毫不犹豫地刺下,正中少年侧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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