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流?”
听到这消息,露缤大吃一惊。
人工河是城里唯一的活水源头,万一断水,后果不堪设想。
“带我去看看。”
她如是说到,卫兵赶忙带着王女朝城门方向进发。
伊诺克也只好跟向那边走,匆忙赶到城门脚下,爬上高耸城墙,站在塔楼最高处瞭望,的确可以看见被引入城中的人工河水流正逐渐减缓,水位也在渐渐下降。
“那条河水流湍急,就算寒冬冰下也有水流运动,如今却水势渐弱,表面的冰层也开始垮塌。”
负责瞭望的弓箭手如实汇报。
“……”
露缤昂首仰望,确认了他们所说的事实,眉头微蹙,轻抿嘴唇。
怎么会,老总督嘱托她城中事务时可从没提起过这种状况,人工河正常流淌了七十多年,还从没出过任何问题。
“伊诺克,在你看来那是什么原因?”
少年望向远方,一时也答不上来,但转念一想,推断道——
“既然正面考虑没有头绪,那如果狮渡城断水,对谁最有好处。”
“当然是城外的哥布林。”
露缤答到。
“要是这样,反常的断水显然是人为所致。”
少年扭头。
“既然哥布林们的目的是以逸待劳并围城,那截断水源是最好的办法,没有食物还能坚持半个月,断水只需七八天就会要命。”
哥布林的诡计吗。
“他们或许将人工河进水口的河道封堵了,接下来恐怕也会对城里的蓄水池下手。”
伊诺克意识到状况不妙。
“虽然还不清楚水位下降的原因,总之先把蓄水池的出水口截断,不要外流,多派人对蓄水池严加看守,以免发生意外。”
露缤马上下达指令,卫兵得令,小跑离开。
她刚说过,狮渡城内没有地下水脉,打井也不见水,那条河以及与其相连的蓄水池是唯一水源,如果没有水,就算粮食储备充足仍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还不必过于惊慌,就算水流被截断,一池水应该也足够全城人使用三个月。”
露缤如是说到。
何况城里只有穷人才会直接喝水,只要付得起钱,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从酿酒厂中买淡啤酒来喝,尽管整日以酒代水是陋习,但这传统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难以违逆。
不过酒税也是重要的财政来源,酒厂受总督管辖,但总督毕竟不是领主,那本质上属于国家财产,也是历代总督苛扣贪污的大头之一。
总之饮水储备还是充足的,只要坚持到开春,或许就能出现转机。
河道被截,但幸好建城之初便未雨绸缪,总归有应对的手段,众人心情也仅仅停留在“焦虑”的程度而已。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则教任何人都无法保持冷静了。
远处骤然传来一声巨响,撼天动地。
继而,是被放大的水流声。
正常的河流不会发出这般倾盆泄下的声响,那先是势微,继而轰然喷涌的水声——
一道危机从露缤心头闪过。
她意识到了什么,或许出现了更糟糕的状况。
少年则嗅到了随风飘来的的、微弱的古怪味道。
那像硫磺的味道,又有些刺鼻的烧灼感,他从未闻过类似的怪异气息。
不久后一名卫兵慌不择路地跑上城墙,上气不接下气单膝跪地,汇报状况。
“王女殿下,水、水池堤坝下的泄水口被炸开了,现在水流止不住,蓄水库的水位正在下降!”
露缤眼前一花,一股气短袭来,险些站不稳。
“带五十人去补水坝,还有,马上动员全城居民拿出家里所有的容器,能装多少水算多少,全力以赴,现在就去!”
预感成真,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哥布林们既然会截断水源,那为了更快让断水策略更快见效,破坏水库也就顺理成章。
尽管已经派卫兵去加强守备,但终究为时已晚,恐怕敌人早在城里安插内应,里应外合上演了这一出吧。
她轻咬牙关,望着四百码外安营扎寨的哥布林,恨不得一把火把他们的营地点了。
“……这是什么味道?”
伊诺克虽然也感到吃惊,但那股萦绕鼻腔的诡异味道更令他在意。
“是黑火药燃烧后的气味。”
露缤此刻心乱如麻,但还是回了少年的问题。
“近年来才开始从东方国度出口的物资,狮渡城囤积了一些,原本是打算用于将卧狮山炸开一部分平地拓宽居民区的。”
“炸开?”
“……”
王女殿下转身,叹了口气。
“是的,那种东西外连引线,点燃后引线燃尽就会爆炸,无需多少就能开山劈石。”
她曾听说在出产国火药还有更多用途,虽然在联邦它也会偶尔用于成捆丢出去炸伤敌人,但效率低下,而且消耗过大,效果很不理想。
因此更多地还是用于爆破与碎石。
伊诺克这会儿记起了,依稀有些印象,萝妮似乎曾说过有关火药的话题。
那是种威力巨大用途繁多的造物,绝非仅能用作开山铺路。
彼时她说,如果能掌握火药的正确用法,甚至能改变整个世界的战局。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城中的水源问题。
露缤正来回踱步,双手的拇指死死压着食指的第二关节,隐隐显露内心的不安。
“不行,我要去看看。”
这事太大,只派人去做没法安心,她要亲自查看水库的状况。
“露比娜殿下,那边很危险。”
塔楼里的小队长劝诫。
“还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一旦断了水,危险的不仅是我,还有这片土地和风之国的子民,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甩下这句话,她急匆匆赶了出去,伊诺克也跟在身后。
少年看得出,露缤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但毕竟顶着临时总督的头衔,还有老伯的嘱托压在肩头,他不敢怠慢。
一路小跑,途中不断见士兵挨家挨户敲门,民众则端着锅碗瓢盆出门行动,处处一片张惶。
总算到了目的地,隔着老远便听到水流喷泻之声,其声势浩大,几乎震耳欲聋。
当他们终于走到水池堤坝时,才发现状况远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原本以为或许只是个孔洞,实际却是整堵墙都几乎倾塌,尽管已经有三五十人在此处铲起污泥和碎石试图建起简易堤坝,但湍急水流依然不受控制地向河道涌去。
上覆冰层失去水的支撑,纷纷垮塌,发出声声脆响。
好在人工河足够泄洪,不至于漫出河道造成水灾,但水位却在不可抑制地缓缓下降。
两人站在一旁,露缤愣愣地望着这一幕,无所适从。
尽管她仍在强作镇定,但已然六神无主。
蓄水池的堤坝被炸掉了,失水速度远比填补速度更快,那意味着什么?
城中无水,又能坚持多久?
无助与绝望灌注她的全身。
伊诺克也为这一幕动摇,恍惚间不知所措。
他想着或许该开口安慰一下露缤,但拿不出任何词句,事实摆在眼前,任何花言巧语都无济于事。
又或者该跑下河道,加入堆垒临时堤坝的行列,但他看得出,垒起一铲,水流便冲出两铲的量,那根本是无用功。
直至半个多钟头后,水位降到一定程度,水流不再湍急了,临时堤坝也总算建了起来。
王女殿下走到岸边。
“剩下的水还够用多长时间?”
她问向身边有经验的卫兵。
“或许——”
对方望了一眼现在水库的状况。
“水位已经降到原本的八分之一,城中民众现在平均下来应该已经储备了可供两天之用的水,加上这里的水,城里居民有七万人左右,或许够全城人继续用一个月。”
“……”
听闻这答案,露缤缄口不言。
她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再坚持一个月了吗。
就算省着用,恐怕也延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她的双手不知不觉间攥成拳。
原本是希望向父亲证明自己,为国家和人民做些事情才来到前线,未成想接连遭遇不利,被困城中也就算了,连守城也守不好吗。
王女殿下陷入自艾之中。
伊诺克眉头紧蹙,望着眼前一幕,他也一愁莫展。
他亦身负重托,那份责任丝毫不必露缤轻。
“现在……”
明明开了口,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现在状况已经是这样了,自责也无济于事。”
少年伸出了手,或许是该拍拍露缤的肩膀以作安慰,但终究还是放下。
“还是先安排好眼下的事,然后想想有没有其它办法,或是一个月后该如何对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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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魔族营寨。
“城里的状况如何?”
哥布林的头领罗兰如是问向手下。
“河道已经堵塞,水库也被炸开。”
“很好。”
他听闻这消息,满意地教人退去,自己则端详起眼前的地图。
自俘虏营出事失了火,他便因失职而被调离了平和安稳的岗位,遣到前线卖命来了。
不过在他看来,这亦不失为一个机会。
罗兰甚至是更喜欢战争的。
沙场上,他记起了年轻时的铁马金戈,虽然眼下年纪不小了,但或许还能造就最后的辉煌。
为族人谋求更好的生活,以残躯建功立业,这是他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
他想着,就算战死沙场,也远比在后方安逸享受荣耀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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