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城市的枢纽,原本十分繁华,但这兵临城下的态势也无人有心消遣,多数商铺都暂时关门了,只剩几处供人买醉的场合还在开张。”
二人行走在狮渡城中心的大街,露缤向他介绍。
的确如她所说,大路容得下两乘马车并列而行,几日前小雪翩然而至,街上一切都覆上了纯白的绒毯,仅从商铺和店面的状况来看,这里曾经的繁华兴旺可想而知,而今却萧条冷落,食品店统统歇业,杂货店门可罗雀,仅有一家酒馆内传出喧闹声和酗酒男人嘟嘟囔囔的抱怨,与深巷中时不时传出的犬吠交错着。
街市几乎没什么行人,但只要有人路过,一定会停下对王女殿下行礼。
伊诺克有点拘束,他虽然和露缤有过一面之缘,但彼时留下的印象与现在差距太大,眼前人就是曾经那个狡猾机灵的少女,简直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说话了。”
露缤发觉少年的寡言。
“不……”
伊诺克扭头。
“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当初那位露缤小姐竟然摇身一变,就成为庄严的王女殿下了。”
“庄严?”
“哪里庄严了。”
伊诺克不做回应,他只是觉得对方身上有股难以接近的氛围。
“这么和你说吧,菲尔德先生——不,我记得维罗妮卡小姐是直接叫你伊诺克的,我也可以这样叫吗?”
少年点了点头。
“那么,伊诺克,那并不是庄严,如果可能,我也不想整天板着面孔。”
少女绽放了笑颜,或许是作为对伊诺克之前不公言论的反驳。
“这份严肃只是作为王女的负担罢了,老总督过世,我必须肩负起那份责任,在这重压下很难笑的出来,放下这份责任时——譬如和你一起出来闲逛的当下,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像维罗妮卡小姐那样恣意欢笑可是我的梦想。”
她稍微靠近少年一点,对方则适度躲开一些。
与萝妮不同,这可是本国的公主,他不敢不敬。
“作为王室成员,从出生的那一刻便被剥夺随意展露笑容的权利了。”
露缤捋着被微风吹散的前发。
“毕竟出门便代表王室的脸面,臣民前则代表王室的尊严。”
“可您却对我笑了。”
“啊,怎么说呢。”
她稍微昂起头。
“或许是因为伊诺克给我的感觉就是个傻小子吧,在坎贝尔伯爵那会儿就这样想了。”
又有女孩把自己叫做傻小子,少年默默想到。
“不过您倒确实有与外表不相称的本事,无论比武大会还是新总督的书信都说明了这一点。”
这算什么,笑话还是夸赞呢,伊诺克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
“我还有件——”
少年有事要问,可刚一扭头望向身边的女孩,便立即触电似的转了回去。
明明凛冬将至,积雪足有两指深,天气也滴水成冰,自己是个青壮年的小伙子都要穿加厚的皮毛外套才能御寒,露缤却只穿华丽轻薄的洋裙。
层层褶边与丝绸叠加,精致异常,露着大腿也就算了,领口也开的很低,酥胸半露,简直像行走在冰天雪地间的妖精。
如此认真的个性却与妖娆堪比魅魔的身躯结合,这对与女性相处的经验尚浅的少年来说是种难以抗拒的冲击。
他一回头,因露缤的身高只及他的肩膀,一眼便望到了人家胸前幽深的沟壑,丰满白皙、伴着步态微微荡漾,脸蛋霎时便红了,赶忙移开视线。
和萝妮相处时可没有这种经验,萝妮的胸前虽然算不得毫无起伏,但和彻底没有也只差一线之隔了,他拥抱过萝妮许多次,从来没因为胸部的阻隔而感到尴尬。
“这样就大惊小怪可不算成熟的男人哦,伊诺克。”
露缤浅笑着,显然是发觉了对方为何难堪。
“不、我……”
少年语无伦次,半天才整理好语言。
“您穿的也太轻薄了,不觉得冷吗?”
“怎么会冷呢,你该不会忘了我擅长使用火属性的魔法吧。”
转而,她又接了一句。
“虽然也算不得魔法呢。”
算不得魔法,这被少年的耳朵捕捉。
萝妮也曾说过,露缤的魔法不像人类所使用的,感觉不到魔力元素“由外而内”的汇聚,反而像魔物一般“由内而外”地释放。
“不要开口问哦,我会为难的。”
少年刚想讲话,便被露缤打断。
“如果时机成熟,我会说给想告诉的人。”
猜到了心中所想吗。
不过就算没必要穿厚重的衣服,这副打扮也太过引人注目了,究其原因,就算是王女殿下也摆脱不了爱美的天性吗。
不过说到喜欢臭美,萝妮执着的程度可在她之上,如果喜欢的衣服破了洞宁可整天不出门,掉根睫毛都能心疼一个下午。
想到与萝妮的往昔,他又不免有些消沉。
趁苗头才起,赶忙将它们清出脑海,他不敢触及这些回忆,惧怕随之而来的伤恸。
经历了刚刚一番对话伊诺克甚是窘迫,迫切地想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有件事虽然冒犯,但想向您请教。”
“是什么?”
露缤故意炫耀似的抱起胳膊,胸部显得更加乍眼,视觉效果上增大一圈不止。
“关、关于之前在坎贝尔伯爵那里——”
糟糕,这样根本没法直视对方,萝妮说的没错,自己对女性没有任何抵抗力,何况还是身姿出众的女性。
“您曾从他那儿带走了一样东西。”
少年谨慎地挑选着用词,避免“偷”、“窃”等字眼。
“原本倒还没什么好奇,可如今知晓您的身份,反倒觉得奇怪了,究竟是什么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值得风之国的王女亲自去取?”
“……”
露缤缄口不言,沉默片刻。
“仍是那句话,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说。”
没有得到答案,但眼下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伊诺克更关心如何守住这座城池。
要死守吗,什么都不做,默默等待别处部队脱身来此解围,还是主动出击,设法在援兵到来前削减敌军实力?
狮渡城的物资足以支持出兵,但兵力不足,鲁莽出击只会造成无谓伤亡。
尽管不甘心,眼下还是默默等待比较好,几个月后情势如何,就要到时再说了。
“那边是卧狮山,因形状远远望去像只卧倒的狮子而得名,这座城依山而建,处在山脚下,东高西低,北高南低,借一部分山体作为城墙,节省了不少工程量。”
虽说是山,其实也只是倾倒的大断层罢了,不过由于其独特构造,的确可以作为城墙的一部分使用。
它从地皮上隆起,向城外倾倒,因此从山的另一侧爬上来几乎不可能。
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哥布林们并不急于进攻,他们在等狮渡城内的物资耗尽,说不定还会人为加速这一进程。
“这是护城河的一个分支,也是狮渡城内的水源。”
两人继续前行,走到城墙脚下,露缤对少年解释到。
“狮渡城外原本有一条大河,水流湍急,冬日河面结冰,下方水流却不会,护城河是将那条大河改道建成,又引出分支送进城内作为水源,因地势问题只能贴着城墙内侧蜿蜒分布,最终引回原本的河道。”
“城里没有其它水源吗?”
“这里地势太高,又不在水脉上,因此没法打井,所有生活用水都从河中取,为防备意外,城中设有一个水池,河流顺地势向西南方流淌,蓄水池也依走向建在最西南边,借一堵大坝与两面高耸地形围成池塘。”
“……”
“至于山上——”
露缤昂首,指向那座丘陵。
“林地资源丰富,生长着许多参天巨树,大多是橡木,也有小片榉树和紫衫,城里的木材都是从那儿伐来的。”
“那守城呢?”
“什么?”
“守城的时候,大家都用什么武器?”
“靠长弓和投石机,城里也储备着希腊火(现实中使用它的罗马人并不管它叫希腊火,但这里为阅读方便就直接引用这个耳熟能详的词汇,实际就是某种以石油为主要材料的、易燃难灭的油状物,可以漂浮海上,多用于海战)。”
“紫杉长弓的平射射程九十码,再远会杀伤力大减,斜射最远可达三百码,城中共有五百名久经训练的长弓手,至于投石机,射程比弓箭远些,但也不会超过三百码;那些哥布林狡猾的很,他们只在三百七十码外扎营,并时刻监视这边动向。”
伊诺克知道,当下投石机大多为人力驱动的“杠杆投石机”,顾名思义,就是装填石头后以许多人靠绳索牵动其中一端,以杠杆原理抛出。
除此之外则是一些尚未被完全淘汰的“扭力投石机”,将粗木桩插在一束固定好的粗绳索中,用绞盘将其压下,装填石头后松开机关,绳索束带动投石杆恢复原状,从而射出,不仅威力欠佳,精度也不准。
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完备,加上这坚不可摧的城墙,守城几个月也不算难事。
两人继续散步,走回中央大道。
“王女殿下!”
就在此刻,一名士兵飞速跑来,大声呼唤着露缤,似乎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状况。
等到露缤身边,他左右望了望,确认没有平民后压低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
“王女殿下,城中的河道不知为什么突然流量骤减,很快就要断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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