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边陲小镇（2）

世间有一物，其名为错觉。

其成因是距离本身具有的奇妙变焦作用，它使一个事物产生扭曲和变形，成为完全不同的样子。

因此，如果问卡特三兄弟到底该如何评价那个漂亮红发的少年，问这三人为何会一瞬间察觉危险无比的气息，那么此时此刻的回答便一定定是错觉。

也就是说，卡特三兄弟不认为那个红发少年——实际上可能是某位落魄贵族千金，具有实际的威胁力。

——便是如此这般的判断。

因此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布鲁斯特，三男就此上前面向两位剑骑士：

「不过是贱民，还不快给本大爷让开道！」

即是吆喝的模样，并指使身后浪人集团《逆光》的数人上前。

无疑是打算强硬开路的模样，但却被人从后拉住肩膀阻止。

三男怒而回头，却发现阻止他的正是打算命令《逆光》的一名浪人。

这名浪人在现在带出来的数名打手中算是小队长级别的统帅地位，因此具有话语权，刀没出鞘却是低沉声音道：

「这不是玩耍，您父亲需要支付的金额不够搏命，如不听劝，还请大人三思。」

正因为理解其中的意思，所以才是让三男恼怒的话语，这名少爷中年龄最小的人便就此提起质问：

「你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了那个女骑士？」

当然，这番看似不经思考的话语，却也没有哪里是不对劲的地方。

当初只是一个因王族内部政治斗争失败而遭贬诋的小女孩，却因意外获得《剑斗法》传承而实力大增，更因此生物磁气强度达到了六千的恐怖水准，阶级为地动足以说明那副看似柔弱的身体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身体能力。

能将王国四处边境造成灾害的魔物一口气扫除，并且以不讲道理的方式将那些四处扎根颇深的强盗团一网打尽，足以说明那个身体能力所带来的恐怖战斗力。

尽管卡特三兄弟没见过露比娅·艾德华尔施展《剑斗法》的样子，但传闻那是王国最强剑骑士的技艺，比《圣枪》、《魔剑》乃至是《权杖》来得都要强。

虽不知其中是否有虚假，但如果是在战场上遭遇了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的话，那么就一定要逃跑，这也是毋容置疑的结论。

但现在这里不是战场，而是琉璃王国的边境领的小镇内。

就算除去挟持镇民的手段，王国的骑士团在立场上也不能够对拥有贵族特权的人出手，因此就算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没有什么好怕的，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浪人却仍是阻止着三男，同时其他浪人也阻止了卡特三兄弟的另两人，面对迟疑困惑，小队长浪人只是说道：

「常说正面赢不了，挟持子民等算计手法则可行。

然而算计远在我等《逆光》之上的帝国魔导旅团《魔枪》却失败了，在下判断其中或有诡，望细察。」

话语正确，但实际上让这名浪人做出如此判断的原因，正是《逆光》浪人集团仰仗自身情报网所得知的情况——

《大剑》骑士团刚结束的远征任务，是对判断是觉醒古代人生物磁气来源的秘密搜索。

因此既然是秘密搜索的话，那么现在公开的情报也就只是《大剑》骑士团的严重被害和全歼《魔枪》的惊人功绩，至于那个与古代人有关的目的则不会广而告之。

然而这种本该是机密的事情，却被《逆光》这种浪人集团得知，足以表明《大剑》骑士团在国内是多么受到敌视的存在。

至少机密尚且是机密，不是公开的秘密，因此卡特三兄弟不知道而《逆光》的浪人们知道，也就成了难以明说的事。

另一方面，虽然卡特三兄弟长期被宠溺并在各个方面多有娇惯，但如果要说这持续近十年的行为——

如此长时间为何没有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便是在于知道“适可而止”。

这对一般人来说可谓是美德，但对卡特三兄弟而言，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即是任何虐待他人的恶行，任何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行为获得的快乐，都应该细水长流以便缓缓品尝。

毕竟他们的父亲埃利德·卡特，常说贱民的鲜血和一样红酒都要细品慢尝，对敌人则要步步为营、处处设防……并说这些都是贵族的艺术和哲学。

所以卡特三兄弟学到的事情，便是如此这般的做法——

「啧…好吧，要慢慢来对吧……我们明白了。」

强忍困惑和不甘心，当即听从了《逆光》的浪人小队长的建议，三人后退几步。

同时眺向服装店内似乎相当开心的两人，已不再将门外卡特三兄弟放在眼中的红发少年，以及一心只顾挑选服饰没有在意门外骚动——或说是毫不在意的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

姬骑士是一如既往的态度所以没有在意。但方才那个红发少年——在三人看来不过是区区小丫头，竟令他们感到惧怕，这决定不行。

以至于敌意和算计的视线在红发少年身上徘徊数次，片刻又像是得逞了的那般嘴角不经意地偏斜了——如此令观者直呼不妙的神情几番流露，卡特三兄弟一众才最终离开。

也不忘对矗立店门的两名剑骑士留下恶毒话语：

「你们捡回一条命了，下次走着瞧！」

因臭名远扬的三公子和危险带刀人的离场，在不远处提心吊胆却又无能为力的镇民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大剑骑士团规模几近覆灭的消息，也作为小道消息或多或少地被镇民所知，因此不少人担心要是彼此发生了战斗该如何是好，但从卡特三兄弟的撤退来看，人们都认为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至少不知从哪来的一群带刀人，不可能有办法胜过获得了《剑斗法》传承的王国最强剑骑士——尽管她为守护王国、镇民在不少事情上是举步维艰的状况。但人们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尽量不添麻烦了。

于是好事的镇民便是散开，各自带着他们心中的秘密和猜测，就此离开了这条本不宽敞的街道。

与此同时，店门剑骑士两人也自然而然地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那三个公子哥会上钩，果然贵族都流着“精英”的血，真是难缠。」

说话的这人就此向店门正对面的房屋，朝向二楼的位置打了个手势。

便是有几名剑骑士从那里走出，一边收起手持的机械弩一边翻身跳下大道，在与店门的两名剑骑士打招呼后就此离场。

由此看来，这几名剑骑士便是从一开始就埋伏好的狙击手。

一旦卡特三兄弟在镇民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几名狙击手就会射出机械弩上的魔导箭，进而将那三人连同其身旁数名《逆光》的浪人一同杀死。

这种以前《大剑》骑士团绝不敢做、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做出来的事情，其理由显然不只是因得到了红发少年这样如怪物般恐怖实力的古代人那么简单。

毕竟骑士团的人们早已注意到了镇民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只要趁时机恰当一口气将卡特三兄弟所有的暴行公之于众，并将琉璃王国贵族们对《大剑》骑士团百般针对的言论向大家诉说。

如此一来定可号召镇民结成英勇军，实际上镇民们早已对该地的状况担忧不已，之所以平和全然是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竭力维持。

如果让他们理解到这个边陲小镇所在赛·希尔法地区是天然的军事有利位置——不少贵族们早有通过此地向农业国福尔图发动侵略的意图。只要骑士团的人站出来号召，反抗就一定能结成吧——

便是如此将希望寄托于此处、亦是算计的行为。

但或许是对方也料想到了我方能有如此的手牌，所以才没有在这个看似是好机会的场合公然施暴吧。

亦由此可见，浪人集团《逆光》，不可小觑。

「边境伯卡特狼子野心……竟收买了在战国地区以残忍手法毁灭了数个城邦的佣兵部队《逆光》……就那么想发战争财吗？」

「……唉，那确实是现在王国的贵族最容易得到重视的方法，但是——」

没有把话说下去的剑骑士两人，想到的是他们一旦无法结成镇民英勇军，仍可启用的最大手牌。

即是那个曾一度展现骇人身姿，现在看起来只像是被家中姐姐强行带出来购衣、脸上露出不情愿的大小姐——自称是《时之魔人》的红发少年。

但《时之魔人》的结论是敌已阵亡指挥官亚伦·克劳德的判断，不仅如此——

没人看清当时变成了魔人的红发少年到底是怎么解决敌人的，已所有的攻击都发生在一瞬间、快得像是停止了时间的模样，当时说道有15万的磁强但事后却无论如何都测不出当时的数值，以及不知真假说是要“找老婆”的宣言。

——都尽是些状况无比混乱，无法确保真实性的事。

至少那个红发少年才刚苏醒，就已展现出了足以一人之力将狡猾如《魔枪》的魔导士一众全歼的强悍实力，只要能通过团长露比娅·艾德华尔确保其盟友的关系，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也正是因此，才免不了有担心的地方。

两名剑骑士想到的是不久前他们的团长在军营向上头报告成果的情况，是第一次见如此正直的王女拼了命的撒谎。

至少以演技来看很容易将其戳穿，但因为当时是非同一般的状况，正因为骑士团独力打倒了魔导帝国《魔枪》的阐述本就难以令人信服却又因为事实而不得不信，所以在场者没有人起疑心而是在惊愕中草草将姬骑士口述记录为事实——

其中包括隐瞒了红发少年实情的部分，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古代人……明明是生物磁气生物……却有办法把这些都隐瞒下来……还真是有一套啊。」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那么强大的“特质”一旦落入了那些贵族的手中，谁又知会发生什么……不过——」

就像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店门两名剑骑士注意到其他的情况，却因是难堪之事而欲言又止——

为了将从背部迂回蔓延向手臂延伸的黑色纹理彻底掩盖，露比娅·艾德华尔正理所当然地给红发少年挑选着吊带式的黑色厚抹胸。

毕竟仅从宽广布料面积来看，确实能以布料颜色作为保护色将肌肤上可疑的地方全部遮住。

但如果问能否避免再被贵族盯上、或说是避免引人瞩目，也便是难以保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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