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似死局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看着在身后山岭下,被春兰的娘子军带着,越行越远的无数百姓,吕世不由得长长的出了口气。
死结解开了,百姓保护了下来,这战场上,再没有什么顾忌,剩下的,就是男人、战士之间的生死之战了。
转回身的时候,在深深的吸口气,挺起胸膛,这时候,他要面对的将是李自成,这位纵横明末十几年,成为一代帝王的枭雄。
“你好。”一开口,吕世淡淡的向对面五十步远的李自成问候道那神情让李自成感觉,似乎他与吕世早就认识,并且是真心了解相交。
于是,吕世这一句淡淡的问候,倒是让李自成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不由得愣了一下。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驱赶百姓逼迫吕世,现在他轻松的破解了这个死局,应该是得意的对自己或冷嘲热讽,或大义凛然的指责,而根本就不应该是这样一句淡淡的问候。
“我们还有什么要说,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李自成斜着眼睛,握紧腰间的花马剑问道,语气里也没有即将生死相搏,不死不休前的那种仇恨,但在李自成的眼睛里,充满了的却是怨毒。
是的,是怨毒,自己几年间辛辛苦苦谋算,小心翼翼的计划,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眼看着只要在这商洛之中,再隐忍半个月,那时候,自己就可以带着训练有素的十万大军,杀出深山,如猛虎般,扑向未来那崭新的天地,成就一番心中的梦想。
但是,就在这一切都将实现的时候,吕世横插了一脚,这一脚,瞬间便击垮了自己多年心血的积累构建,让那一切都成了一场黄粱。因此上,对这个吕世,怎么不让他怨恨无比?
吕世看到了李自成的怨毒眼光,但又能如何?只有轻轻摇头苦笑,然后开口:“其实,你我之间是不需要兄弟相残的,只是--”
李自成立刻打断了吕世的话头:“不要和我说什么兄弟相残,也不要给我讲你的什么城门宣言的大道理,说一千道一万,我只有怨恨,怨恨这贼老天,为什么生了我,却不让我活,为什么我为挣扎求活,却又偏偏遇见了你,难道这贼老天,就这么死坏,真的就不让我活?”扬起脸,目光紧紧的盯着辽远空旷的苍穹,似乎那上面,真的有一张老天的脸,正面无表情,或者是面带讥讽的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仅仅剩下的,还没有散去的三千老兄弟,看着这苍茫大地,看着这亿兆苍生。
“不要看了,我说过,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现在的一切也怨不得谁来。”吕世淡淡的说道,语气一停,继续对没有低下头的李自成道:“其实,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
闻听吕世之言,李自成慢慢的将扬起的头低下,冷眼看向吕世,好久好久,吕世也就那么看着他,两人就在这上万大军的军阵上,沉默着,对视着。
好久之后,李自成轻轻的,但面色坚定的摇摇头:“不可能的,你我之间剩下的只有一战,别无出路。”
吕世长叹一声,他知道,之间的想法,对于李自成来说,接近于一厢情愿的天真,不过之间即便知道这样的结局,在内心里也想一试,为了身后自己的兄弟,也为了李自成身后,那注定要血洒疆场的好汉。
转过乌骓马,李自成挺直了腰背,面对与当初那种人山人海截然不同的自己的队伍,大声问道:“兄弟们,我们走到了今天,也怨不得人来,现在我问大家,是投降,还是拼死一战?”
现在,跟在李自成身后的,全部是是从陕西一直追随着他到了今天的汉子,兄弟,而那些后来加入的,裹挟的,都在刚刚背弃了他们远去,投入到了吕世的阵营,现在,在这三千真正嫡系的汉子心中,李自成就是天,就是他们的一切,李自成的所作所为便是他们的意愿。
于是,三千汉子一起举起各种兵刃高呼:“决死一战,决死一战。”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将战马转回来,面对吕世,淡淡的,但语带自豪的道:“看到了吗?听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吕世无奈的摇头,只能点点头:“好吧,我们一战吧。”
战鼓擂响,冲锋的号角长鸣,面对一万装备精良的吕世大军,三千盔甲不整,武器驳杂的李自成兄弟蜂拥而上。
这三千兄弟,全都是当初追随李自成陕西起事的老班底,各个都是身经百战,在无数次血火与厮杀里滚打出来的百战精英,如果按照单人的战斗力与吕世的骑兵相比,绝对可以以一打五而不会落下下风。
但是,个人的勇武,在千军万马的面前,就是飞蛾,就是蝼蚁,尤其在吕世这样装备精良,战阵先进的军队面前,更是如此。
但是,他们没有退缩,他们依旧红着眼睛,催动着战马,就那么义无反顾的杀了上去。
吕世退回了自己的战阵之中,随着大朗的一声令下,全军出击,迎着那些拼死的杆子杀了上去。
骑兵对冲,两百步的距离,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大朗的骑兵只来得及发一次弓弩,双方就撞在了一起。
但就这一次弓弩上万支利箭,就让李自成的骑兵躺倒了几百人马,但是,这些牺牲,没有让李自成的骑兵有半点犹豫,依旧奋不顾身的撞了上来,一时间双方骑兵砍杀在了一起。
这场对冲,一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方处于死地亡命一搏,真的是杀声震天,鲜血飞溅,战马呼啸,猛士酣战往来奔驰死战不退。
刘忠敏身穿厚甲,冲在最前面,面对大朗骑兵铺天盖地的箭雨面无惧色,双刀飞舞,拨打面前的箭矢,但是,身上瞬间便成了刺猬,好在甲厚精良,那些短小的箭矢都是入肉不深,对这绝世猛将几乎没有造成伤害,反倒激发起他的凶性,连连虎吼声震天地,转眼间就冲进了敌军大阵之中。
刚一入阵,刘忠敏双刀飞舞,立刻砍杀了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吕世骑兵,但是,战马没有半点停顿,而是直接冲了进去,他的目标不是这些小兵,而是一个火红战袍,双臂上金箍最多的家伙--大朗。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人少,必须打乱敌军指挥部署,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最懂,只要杀了那个看着战袍就是职位最高的,那么,失去统一指挥的吕世骑兵便会混乱。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要一刻的混乱,就足以让自己等逃出升天。而只要自己逃出去了,以大闯王李自成的能力,东山再起绝对会有希望。
刘忠敏的目的达到了,他放弃沿途普通的骑兵,他冲到了他的目标面前,挥刀大喊:“死去吧。”一刀而下。
大朗早就看到了他,看到这个一身精甲,满面胡须,如猛张飞一样的敌将,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大朗提起马刀,鼻子里轻哼一声,直接迎了上去。
两人对冲,转眼相遇,大刀与精钢马刀相撞,火星四溅,一阵牙酸的咯吱声之后,两马错蹬而过,双方没有什么战果,可谓势均力敌。
刘忠敏战意旺盛,在他的本性里,找到一个敌手,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快乐。于是嗷嗷叫着,翻身回马,要与大朗再战,一来棋逢对手,战的有意义,二来用自己的强悍,杀了这大阵的指挥,那将为自己的兄弟打开一条生路。
刘忠敏有信心杀了那个身穿华丽的小子,自己有信心为自己的兄弟打开一条生路。
但是,当刘忠敏圈马回身的时候,看到的是,那小贼直接冲向了滚滚而来的自己的兄弟,根本就没有一点想要圈马与自己再战的意思。
愕然呆立,这的确让刘忠敏不知所措。
怎么?一个大将,怎么就这样不战逃走?难道他不知道将对将,兵对兵吗?难道作为一个将领,不知道生死一战便是一种荣耀吗?
但是,那个穿着华丽的小贼,就那么直接冲向了自己的队伍,在华美的马刀下,自己的兄弟纷纷落马。
“回来,与我决死一战。”刘忠敏怒吼,再次声震天地。
“我来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猛回头,刘忠敏看到一个火红战袍,漂亮马刀,但绝对只是一个普通小贼的吕世手下对自己回答。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轻蔑,绝对的轻蔑。
于是,刘忠敏不屑一顾的挥刀砍去,在他看来,自己的百战无敌一刀,便是结果了他的性命。
一刀过去,那小贼弯腰一闪,然后,他的马刀在刘忠敏的肋下一下划过--火星与牙酸的响声响起,那是马刀与自己的盔甲划过的声音。
还好,自己盔甲坚固,这一刀不过是划掉了几片甲页。
但是,这个小贼一闪而过,再不回头,还没等刘忠敏暴怒邀战,另一个一样的名不见经传的小贼再次兴奋的呼喊杀来“我来啦--”又是同样角度,同样速度,同样不要脸的一刀。于是,在刘忠敏大吼的时候,他的肋下一凉--战甲破了。
当刘忠敏暴怒邀战的时候,又一个小贼冲来,当刘忠敏的大刀砍下他的脑袋的时候,战甲的肋下也一阵剧痛,而没等他咒骂那些胆小鬼的时候,又一把马刀如毒蛇一般将刘忠敏的身体彻彻底底的切成了两半。
一代猛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群下贼的手中,怀着不甘,但更多的是恍然,刘忠敏滚落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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