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虚影

阿隆佐越靠越近，眼前的这个人的动作也愈发清晰。这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坐在地上，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阿隆佐潜行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他轻盈的身体和脚上的肉垫让那个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他朝着那个人的肩膀伸出了手。

“阿隆佐！找到鱼饵了吗！”巨大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在这安静的夜晚里格外的具有穿透力。

阿隆佐和那个男人都被吓了一跳，阿隆佐霎时僵在了那里，而那个男人则在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了阿隆佐。这时，阿隆佐想要看一眼那个人的长相，但被一把推开，倒在了地上。那个人把怀里的东西扔在地上，飞快地开始奔跑。

“阿隆佐，回话啊！”

“……唉”阿隆佐叹了一口气，起身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追击。

猫人的身体结构让他们非常擅长奔跑和跳跃，虽然是直立行走，但他们仍然像猫一样，踮着脚尖走路或者奔跑，朝向上方的踝骨让他们非常具有爆发力。

但随后阿隆佐陷入了疑惑，面前的这个人明明是人类，跑得竟然比他还快，不一会就甩开了一大段距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而阿隆佐也渐渐慢了下来，并非是体力用完或者缺氧，而是身体超负荷运转导致热量无法快速散发。阿隆佐只能停下来，坐在地上伸着舌头穿着粗气，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类”消逝在黑夜中。

“阿隆佐！阿~隆~佐~！你在哪啊？快回答我，我怕黑！”远处再次传来了那个无意中让潜行败露的声音，阿隆佐直接被气笑了。

“我在这，无毛猴，你急什么！”阿隆佐朝着格里高利的方向走去。

“刚才怎么不回应我，”格里高利终于沿着河岸找到了阿隆佐，“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得了吧，怕黑的家伙，你刚刚搞砸了我一件事。”阿隆佐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么事？”格里高利把鱼竿抗在肩上，“我还能吓跑虫子？”

“你吓不跑虫子，但是你能吓跑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格里高利也坐在了地上，看着旁边哭笑不得的阿隆佐，“说来听听。”

“我在抓虫子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影，于是我悄悄地靠近他，想要看看是谁，结果你直接一嗓子把我们俩都给吓了一跳。他自然发现了我，似乎是故意一般，在我看见他的脸之前就撞开我逃跑了。”

“什么嘛，估计是旁边村子的村民罢了，大半夜的看见你这张脸我也会吓得逃跑的。”

“这些都还能解释，关键是在后面，我大概追击了他有一分多钟，但是你猜怎么着，我没追上他，甚至越拉越远！”

格里高利沉默了，他和阿隆佐比试过百米赛跑，阿隆佐让他先跑了五十米都能取胜。

“你……确定那是个人？不是巨魔什么的？”格里高利问。

“巨魔也跑不过我，更何况他还穿着衣服。外貌跟人并无差别……”说到这，阿隆佐想起来了什么。“那个人……姑且称他为人吧，刚才好像扔下了什么东西。”

“在哪？”

“应该是这边，跟我来。”

“你确定是这个？”格里高利捡起来了一条干巴巴的鱼，满脸疑惑地问。

“这附近没有别的东西了，他总不能抱着一块石头吧？”

“可是，这不就是一条鱼吗？甚至都没有水分了，不知道死了多久了。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残肢啊，人头啊之类的，结果是条鱼。”

“……你这家伙怎么巴不得死人呢，心里太阴暗了吧！”

“一般来说不都是这样吗，这才符合怪物的身份啊，这鱼算什么？我估计啊，这就是个水怪什么的，上来吃一条鱼，还没吃完呢，你就把人家吓跑了。”

“明明是你吓跑的。还有，我很确定那是个人类的外形，有十成的把握那是个穿着衣服的男人，只是……这奔跑的速度实在是太吓人了，那跑步的速度简直跟飞一样，一步就出去老远。”

“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有个本来就擅长奔跑的人类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跑出了那种速度，也不是不能理解嘛。”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那速度简直……”

“好了好了，反正他都跑了，咱们出来的目的可不能忘啊，你去给我找潮虫去！”

“你这该死的无毛猴！”阿隆佐再次被气笑了。

深秋的空气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有点寒冷，并且带着点怀念的感觉。在村子北面安营扎寨的佣兵们早早地起了床，生火做饭。早上他们只是吃点简单的，诸如面包配上煮的蔬菜面糊，里面撒上点盐，有时佣兵团的资金充裕了，里面还会放上点肉。当然，现在自然是没有肉的，只能把硬邦邦的面包泡在里面，泡软了就着面糊和蔬菜一起吃。

格里高利和阿隆佐自然也早早得起来了，昨晚虽然烤了两条鱼，但是吃完这个宵夜之后，今天早上反而更饿了。于是他们俩和寇斯马思一起，煮了一锅面糊来吃。这两个人也没有放过任何炫耀的机会，他们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向寇斯马思讲述他们昨天晚上所经历的事情——当然绝非原汁原味。

“……那个水怪张牙舞爪的，差点就把阿隆佐给吞进去，幸亏我急中生智，一下子把鱼竿插到了它的嘴里，”

“要不是我啊，你早就被它的触手给勒死了，多亏了我反应敏捷，一下子跳到他的头上抓瞎了它的眼睛。”

诸如此类的话充斥着整个故事，寇斯马思听着这只有百分之一的真实性的故事哭笑不得。

“幸好我没去，不然我可就遭殃了。”

“是啊，幸好你没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就这样，佣兵团的众人在这里过上了几天安稳的日子，可他们的平和生活马上就要被即将到来的战斗所打破。

在山的那头，距离村子约一百公里的地方，一只萨克夏先锋部队正在急行军。

“他们大概有多少人？”一名萨克夏军官问他面前的斥候。军官戴着羽饰毛皮帽子，身上的鳞甲熠熠生辉，貂皮边的红色披风在风中飞舞，而他的具装战马，如同一个厚重的磨盘一般，安稳地驮着他。

“报告长官，据我观察，‘野猪之牙’共有二百到三百人左右，且大量装备弩。‘渡鸦’约有六百人，他们的装备比较精良，甚至还有骑兵。村中民兵约三百人，装备精良，同时发现督战队旗帜，人数不明，但以以往经验绝不超过三百人。”

军官摸了摸下巴：“所以，保守估计他们有大约一千五百人。嗯……佩里诺夫，你有信心把他们拿下吗？”他问旁边的副官。

“当然，长官，”佩里诺夫回答，“虽然我们是进攻城寨，但毕竟我们是两千精锐，战斗力绝不是一个等级。就算我们没有攻下来，后面……”

“唉，不要再说了，”军官有些生气，“我说过多少遍了佩里诺夫，不要说‘就算’这种词。当你说出这种词汇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认同了会打败仗的结果了，所以不要这样说，你应该说：‘我们一定会攻下来’。至少，你得给士兵们这么说，明白了吗？”

“您的教诲让我受益匪浅，长官。”

“我们走吧，我倒想看看这两个佣兵团的战斗力怎么样。希望他们可以慰藉我被派为先锋部队而不是主力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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