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上泉志忠
一支长枪闪着银光从足轻的喉咙贯穿而过,不受控制的血柱喷射而出,染红了黑色的雫旗,足轻也闷声而倒。其他的本家足轻闻声而出,早已埋伏好的上泉志忠的手下们这才跳出来,将本家的足轻们砍倒在地。
有人踢翻了还在阴燃的火盆,地上顿时冒出了滚滚浓烟。志忠被浓烟熏得一下子睁不开眼,“组头!”他在听到部下的呼喊声后立刻做出反应,他手中的长枪调整方向朝身后刺去,令人胆寒的触感传来。志忠回头看去,一个高举着长刀的武士已经应声倒下,胸口上是正潺潺流血的血窟窿。
志忠拔出长枪,挣扎着站起身冲上前去,朝着倒在地上的武士又扎了几枪,他的双目布满血丝,像发狂了般大叫,握着长枪的手禁不住颤抖着。身边传来部下和敌人的惨叫声,他失神的双眼朝一边望去,发现右八正被人按到在地,坐在他身上的足轻估计体重是他的两倍,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抓起右八的头朝地上摔去。右八已经快要被砸的昏厥过去,双手本能性的掐着对方的脖子。
“右八!!!”志忠急忙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枪,用手颠了一下找到重心后猛地掷过去。
长枪从敌人的大腿侧面生生的扎进另一侧的土中,剧烈的疼痛让对方大叫着松开了手上的力道。身下的右八也找准时机,狠狠地踢了对方一脚,自己也坐起来大口地呼着气。
志忠跑过来拔起长枪,用枪柄猛击正躺在地上呻吟的敌人。“右八!没事吧?!”他警觉地环顾四周,但似乎敌人已经所剩不多,看来谁都不会想到会有人突然发动进攻吧。
“组头,我没事!十藏呢?!”
“我在这!!”一个黑漆漆的壮汉穿着残破不堪的铠甲从浓烟中窜出来,举着长枪站在了右八的另一侧。十藏已经被染成血人,从头到脚都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三人被浓烟环绕,周围一下子变得出奇的安静,安静的令人不安。“住门卫!!吉太夫!你们在哪?”右八朝浓烟外喊去,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复,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三人的心头。
浓烟渐渐退去,数道银光出现在三人面前,他们已经被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足轻众团团围住,他们先前的不安感也由此得到证实,所有的参战人员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组头……”十藏握紧长枪,试图用余光寻找身后的志忠。
坐在地上的右八也撑着枪杆站起来,“我就说吧,第一阵就回不去了。”右八的声音里没有胆怯,倒像是开起了玩笑。
“抱歉……大家。”志忠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来。
志忠猛吸一口气,握紧长枪,准备朝前冲去。
嘈杂的马蹄声像闷雷一样在周围炸开,十几匹赤红色的高头马冲了进来,本来将三人团团围住的包围圈也立刻散开,惊恐的足轻众们一时间乱了手脚,转眼间就被骑着马的薙刀骑兵控制住。
一匹毛色透亮的棕马从马队中慢悠悠走出,三人不约而同的朝那看去,身穿黑色战甲胄,红色碎花内衬,手握暗红色长刀的高马尾少女正面带惊讶的看着周围,很快
,她也注意到了三人。
他们哪能不知道对方是谁,上泉志忠立刻放下长枪跪倒在地,其他二人也几乎同时跪下。
雪子驱马上前,在看到三人身后横七竖八的尸体后,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你是大谷大人的女婿。”她盯着志忠说。
“是的,殿下,在下上泉志忠,是今桥城的一名足轻组头。”上泉志忠此刻的内心甚至要比刚才还要紧张,因为就算是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所作所为对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雪子看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黑色清水家雫旗,思考许久,“把头抬起来,辛苦了。”终于,她这样对那三人说道。
志忠感觉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沉了底,但是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还是让他不禁地大口喘着气。从雪子的身后跑上来另一个骑着马的少年武士,在看到面前的场景后,很显然受到了惊吓。
“殿下,这是……”朝比奈极力控制住**的马,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三个血人。
“泰亲,把那些人都放了吧。”雪子侧身,“让他们带着这些尸体的人头回去。”
朝比奈在原地愣了半晌,才点头行礼,朝刚才抓起来的那几个足轻方向去了。
“你们做得很好,”雪子再次看向三人,“关于你们同伴的阵亡,我很抱歉。”
十藏和右八面面相觑,“不,这种事怎么能让殿下……”
“我先前答应过你们,三年不征今桥的一兵一卒,今天却让你们在这里浴血奋战。”雪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三人身后正在打扫的战场。
“殿下,”志忠上前,“带他们出来都是我的意思,我会向他们的家人解释的。”
虽然已经不止一次听闻关于这个六岁女城主的传闻,但是今天见到,十藏和右八还是被眼前这位女城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所震撼到了。
“你们可以就此回去,这辈子都不用再服兵役。”雪子想了许久,盯着志忠的眼睛,她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突然有了种复杂的情绪,“又或者继续留在军中,希望你们可以好好选择。”
志忠看了一眼十藏和右八,向前一步,“殿下,我就是为了追随您才主动带着他们出来的。”
雪子点头,“嗯,明白了。那你们两个呢?”
话还没说完,十藏就已经站了出来,“我听组头的,组头去哪我去哪!”说完把戴在头上的足轻斗笠一摘,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雪子看向最后的一人,右八显得无比纠结。
“快过来,蠢货,你想被人看不起吗?!”十藏朝右八吼道。
“你又知道什么?!”右八低着头大叫,“我头脑笨,有没有像你们这样如同怪物一般的体魄,下一阵,我肯定会死啊!”右八的声音哽咽了,“我才二十岁啊!我不想死!!”
十藏想走上前去,志忠搭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十藏不解的回头看着志忠,他却只是摇摇头。
雪子叹了口气,“我会遵守承诺的。”一蹬马肚子,棕毛马便朝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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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兵卫搬着像小山一样的卷子打算从走廊经过回到自己的房间,这已经是他日常中的一部分了,他注意到了走廊的另一侧庭院里坐着一个男孩。这已经不是十兵卫第一次看到他坐在城墙上了,男孩一直看着远处的海面,一言不发。今天这个男孩好像在做这些别的什么事情,这引起了十兵卫的好奇。
他放下卷子,静悄悄地朝着仁太郎走去。没走几步他就顺着仁太郎的目光发现了停泊在海上的南蛮船,果然体型庞大的南蛮船不论看几次都会觉得震撼异常。下一秒,十兵卫猛然发现,仁太郎居然在用淡墨描着海上南蛮船的轮廓。
仁太郎是兵科的学生,所以也是十兵卫的授课对象。遗憾的是,十兵卫对仁太郎几乎毫无印象,因为仁太郎在课上从不说话,在刀剑的训练课上也表现平平。
那副南蛮船的素描快要完成,在看到仁太郎的作品时,十兵卫的确自愧不如了一番。虽然谈不上多么精准,但是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画出来的。还正打算仔细看看的十兵卫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他抬起目光,发现仁太郎正警觉的看着他。
“唔……”十兵卫感到一丝尴尬,“不去上课吗?”对方的目光似乎又多了一份警觉,这让十兵卫无比挫败,“我看到你在画那艘船,你对南蛮船很感兴趣吧?”
仁太郎点点头,目光也柔和不少,十兵卫安心下来,“为什么不画了?是我的原因吗?”十兵卫看着画纸,很明显仁太郎已经许久没有下笔了。
仁太郎摇摇头。
“那么……遇到什么麻烦了?”十兵卫继续问。
“明智师匠,”仁太郎终于开口了,但是这个称呼却让十兵卫觉得很不舒服,毕竟他们连十岁都没有差,“你知道那艘船里面是什么样的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十兵卫,因为他并没有登上南蛮人的船过,但是又不太想在学生面前丢丑的他,只好仔细的对着远处的南蛮船看了起来。可是怎么看十兵卫都看不出来除了体型上以外的差别,更不要说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了。
仁太郎很是失望,甚至有些不安。他从小就有个坏毛病,就是大大小小的事都喜欢问别人,但是往往身边的人们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样一来,自己就会被当做是在捉弄别人而被讨厌。
仁太郎不想被明智十兵卫讨厌。
“你有什么发现吗?”十兵卫突然回过头来问,让仁太郎有些吃惊,“说不定我能告诉你我的猜测。”
仁太郎盯着十兵卫的眼睛,沉默半饷,终于用手指了指自己画的草图,“肋骨,南蛮船的肋骨要比我们的多很多。”
十兵卫摸了摸下巴,“肋骨吗?”他又朝远处看去,发现了仁太郎说的这个特点,不禁为这个少年的观察力感到惊奇,“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么大的船,一旦漏了的话,该怎么知道是哪里在漏水呢?”
仁太郎也猛然抬头,这正是自己先前的疑问,而且至今都没有解决。他看着十兵卫,在对方的身上,他似乎找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东西。
“肋骨多……”十兵卫思考的很辛苦,突然他眉毛大展,像是有一股电流穿过他的脑袋,“难道是这样?!”
仁太郎也好奇的迎上来,谁知道十兵卫竟然一把夺过他的笔,在图上画了起来,他先是把肋骨都描重了几笔,紧接着又把肋骨描长,和船底相连。
“这是……”仁太郎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图纸问道。
“如果把硕大的船舱分成好几个小舱的话,只要某个地方漏水就能很快得知,就算事态失控,也只要舍弃那一个小舱就够了!”十兵卫像是旁若无人的自顾自讲着。
仁太郎怔在原地,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图纸,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十兵卫,他的脑中似乎打开了一扇自己从未进入的门,门里就是那南蛮船的内部,这个场景正在慢慢塑造,慢慢变得完善。
海上的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十兵卫先前放在走廊上的一叠叠纸,远处的南蛮船也收起帆桨,传来阵阵清脆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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