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审判日

“有趣，小伙子。”老头低声道，“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徒弟啊？”老人轻轻咳嗽了两声，“不要因为老朽不会魔法，嫌弃老朽啊。”

“师父，她……她是女生啊。”蓓姬纠正道。

我却在内心打了一个机灵，这个家伙，这个老人，他刚刚那一刹那的眼神并不是混浊的，而是犀利无比，就好像看穿了一切一样。

绝对不是因为意外，也不是因为老眼昏花，我忍不住尝试着放出了魔力，去试探那个老人，但是一瞬间，魔力就穿透过去了，没有遭受任何的阻力——也就是说，面前的老人，本身不会任何魔法，一丝一毫都不会。

“如果不愿意的话，老朽也不会强求的。”老人笑了笑，缓缓的走了回去。

“请……收在下为徒。”我以最短的时间思索了一下，单膝跪地抱拳道。

“洛宇？”红藕不解的歪歪头，“你不会是想当我的前辈才做这种事情吧，你知道我是蓓姬的学生吧！”

“那个……红藕，你听我回去再解释。”我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影子，确实是老人的影子，没有任何的异常，没有虚空的气息，没有魔力，微弱的生命力就好像要断绝了一样。

“好……这个年纪了能有一个关门弟子，而且还是这样一个身份，真的是荣幸啊。虽然是老朽厚脸皮求来的。”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坐回到椅子上。

“那个不介意的话，未若也没有地方可去吧，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教你们一点东西，当然老师就算不上了。”蓓姬用手指轻轻绕了绕头发，带着笑意看着未若，“血迹的事情，我能处理好。”

“那个？”未若看了看我。

“随你心意去吧，我只是你的姐姐，没有别的成分在里面。”我微微一笑，从心底的某种角度来说，我已经不在乎什么后辈关系了，甚至可以说，我……

我不配当任何人的师父，这样的，我只是教未若如何成为一个巫女，但是并不想她称呼我为“老师”这种东西，要知道，我可是带着灾祸的姬巫女啊。

“我没有魔力，可以吗？”未若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人，魔导学院虽然招收的都是有擅长魔法的学员，但是如果通过特殊渠道，有灵性的学生同样可以进来。我们跟巫女神社有些隔阂，但是从个人名义来说，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位巫女加入我们的。”

“不再考虑一下吗？学院里可是有很多专业的哦。”我小声提醒道。

“能来这个学院上学，就已经是我，我没办法触及的梦想了，现在有这个机会，我怎么会挑剔呢？洛宇姐姐，遇到你真好……”

“这种事情嘛……”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空活几万载，说的应该就是我吧，无论怎么努力，魔力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精通再多的法则，依然停留在十阶的水准。

我隐隐感觉到，我已经触及到了十阶所能达到的尽头了，所以我想寻找新的方式，或许，魔导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这样的话，也罢。”老头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道，“蓓姬，你去带她办理一下入学的手续吧，我和洛宇有些事情要聊一聊。”

“好。”蓓姬恭敬的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过来，“红藕也要一起吗？”

很显然，对面的老人是有一些特别的话想要交代，所以才希望提供一个独处的环境。红藕也并非什么不讲道理的存在，情商也不低，只是冲着我不满的吐了吐舌头，然后跟着蓓姬离开了房间。

将房门带好，我走到原来的位置，轻声道：“前辈。”

“坐吧。”他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前辈，我站着听就行了。”

“老朽年纪已经够大了，不用讲这些礼数什么的了。更何况，巫女大人您也已经活了无数岁月了，虽然从你的语气中听不出沧桑感，但是能感觉到你灵魂中的那份重量。能遇到这样的存在，实属万幸。”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才停了下来，“老朽给你泡杯茶吧，有些话，我想跟你说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就已经说不出来了。”

“前辈您先坐着。”我真害怕这个老头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跌倒了，赶紧走过去，扶住他，“茶壶在哪，身为巫女我还是有几分泡茶的技艺的。”

“就在那边的柜子上……咳咳。”

我抬头看去，那边的柜子上确实有一套完整的茶具，还有一小份茶叶，茶叶的品相看起来相当的不错。

其实，神社的茶，更倾向于花茶，而非绿茶，在茶谱中，还有药茶的存在，如果有足够的东西的话，我甚至可以泡出对身体更好的茶水。

但是既然是这位老人的意思的话，我还是就用他的茶叶吧，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请他喝我泡的茶叶也没有问题。

“能喝道巫女泡的茶的人，都是受神明祝福的幸福的人啊。”他微微笑着道。

“如果愿意的话，我可用天天泡给您喝，只不过巫女大多数时间都在神社当中，不在人世间，所以显得比较高冷，要喝到神社的茶就会比较难，所以人间才有这样的传闻。若是和某位巫女很熟的话，唱喝也是正常的事情。”

既然老人都这么说了，我还是严格的按照神社的茶水制备方法，一步步进行了下来，将一盏清茶呈到老人面前。

“不……很难得了，不过有些事情，也不需要沉溺其中，人生能有一两次体验就相当的不错了。”老人端起了茶盏，送到嘴边，缓缓饮尽，“可惜，已经尝不到味道了，对热度也不太敏感了，不过值得肯定的是，我感觉到了神明的温度。”

“前辈说笑了。”

“不要一口一个前辈了，叫我的名字吧，老朽邴昆，一届凡人。”

他低声道。

“邴昆前辈，这样称呼如何？”

“也罢，也罢。”老人倒是相当的乐观，“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这样一个存在，会没有魔力啊？”

“正是……”

我轻轻点了点头。

“圣菲利亚学院，原名圣菲利亚魔导学院，而它的魔导学院院长，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老人低声道，“也就是我，我已经没办法计算过去了多少岁月了，但是，我所记得的是，曾经认识的几个巫女，一个都不在了。所以才说，巫女的茶，难得啊。”

“从你一出声，我就看到了那一树樱花的飘落，而你旁边的女孩只是有香风拂过。”老人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所以，我不敢判断，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是依靠自己的判断来发现我是巫女的吗？我一直以为是蓓姬所介绍的呢。

“蓓姬是个好孩子，她想向我介绍你们的时候，我就告诉她，让我自己来判断。”老人放下了茶盏，“为了活这么久，我别说一身修为，连我的身份都已经放弃了。”

“此话怎讲？”

“坐下来，孩子。”他轻声道，随后伸出了枯槁的手，“摸一下吧。”

我轻轻把手放了上去，老人的手有些冰冷，和别的老人的手一样，皮肤干硬，充满了褶皱。但是就在我触及那个尚有一丝弹性的手腕的时候，却错愕的发现，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脉搏的跳动。

“这是……”我感觉有些难以理解。

“死灵生物。”他吐出了一个相当远古，并且几乎消灭在历史当中的词。自从虚空现世，这个词语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因为死灵生物在诞生的初期是依靠灵魂残片的，但是这些薄弱意识的东西非常容易被虚空污染，然后化作虚兽，可以说有一部分虚兽就是这么诞生的。而面前的老人，确实，有一丝丝生命气息将他吊了起来，但是隐藏在生命之下的是无穷无尽的死气，不过恰恰是因为这一丝生命力，使得这个老人不仅维持了一个人的理智和记忆，还保全了一个人的灵魂，代价则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巧夺天工的手法，可以说，施展这一技巧的绝对是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存在。

“那个，能冒昧的问一下，到底是谁？做到的？”

“女王陛下，曾经的一位女王，向神社祈福，恳请神明赐予我永生，因为那时候我经历了一场实验的失败，奄奄一息了。”老人干笑了两声，“于是仁慈的神明赐予了我这样的身体，满足了她的愿望，但是……”

“但是你却被约定所束缚，所以，从来没有办法选择离开是吗？”

我轻声问道。

“确实。”老人淡淡的道，“那位女王，是我的妻子。”

“我约定过她，要赐予人类一个可以保全自己的方法，所以才发扬了魔导术，选择了这条路。”老人轻轻抬起了头，看向了远处的天花板，“但是太远了，女王在临死前，再一次向神明许愿了。”

“发生了什么吗？”我预感到了我似乎在接近一个相当大的秘密。

“从那一天开始，人类就已经开始悄悄的准备迎接审判日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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