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主角登场

秦都感觉仿佛肩负着一座大山，全身骨骼都在颤栗作响，但他知道这不过是错觉——龙威的本质不过是种更高级的精神威慑，但多年来的畏惧，以及对方巧妙的把风压施加在自己身上，两种要素混合使得身体完全把这当成真实。

但即使他能完全分解出龙威的真面目，却也不意味着就能完全抵御这种威压。

因为有时候，当你对某个真实解析得越深，往往也会愈加敬畏——龙族的本质，就是这种真实。

而秦都，他完全不知道对方还保持着怎样的力量。

这种深知其力量的恐惧，也就化为实质带着十年间的重量压在他肩头。

“但是，这是最快速便捷的突破口！”秦都咬牙硬撑着，急切说道：“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存在什么缺陷，但只要照着这个方向，继续研究下去，总有一天，一定能让人人成龙！”

“你可以重新选定一个负责人，我能把所有研究资料、包括这间研究所都交付到他手上！只要、只要你别伤害小雅——把她留下当作观察对象......”

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室内幽幽响起。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都一愣，看着对方在阴影中如烛火晃动的红眸。

“身为人类，身为当今世界存在最多的智慧种族的一员，你真的知道，对一位龙族说出这种话，意味着什么吗？”

结合这十年来对龙族的研究，秦都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霎时发白。

而接下来鹿角兔头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啊，没错，灵魂嵌合技术——你真以为这是什么新奇的技术吗？不过是我们所否决的无数增加龙族数量的决策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兔先生缓缓述说着，话语中带着久远的深沉。

“虽然这方面并非我的专项，但要真的研究这个，我也肯定比现存的人类要强得多——至少不用担心存在知识桎梏，难以用旧思维理解新时代，而不得不另外雇佣像你这样的人。

“那么，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秦都脸色越发苍白，兔先生自顾自地接下去：

“因为我既然要亲自动手，那自然要做到最为完美。

“那你觉得，为了达成这个‘完美’，在这途中，需要消耗多少实验品、消耗多少灵魂？

“我想，那会是数以万计吧。”

鹿角兔头迈动脚步，缓缓来到秦都身前，俯下身来，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而你是在知道这个的前提下，跟我提的建议吗？”

这一言一句，犹如重锤般一击击叩问秦都的内心。

兔先生——年峻看着对方动摇的身形，连元素龙形都要维持不住，只感觉十年的投资打了水漂，自己又一次赌错了。在涉及长生之事上，这些短寿种，总是不可避免的走向极端，自我毁灭。

“我对你很失望。”

“......抱歉，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没必要了。”

他抬起右手，覆上黑鳞的粗大右掌上，指甲锐利如刀。

右爪前突，轻易地破开松弛下来的龙之风形，洞穿了对方的胸膛，鲜血溅射而出，粘附在身后的仪器壁上。

“那么，我依约回收你的一切。”

柱状仪器内沉睡的少女，忽然睁开了双眼！

双目灿金如大日，一股强大的威压压迫着四周的气流扑面而来，吹拂开年峻脸上笼罩的阴影。哐啷一声，仪器碎裂，伴随液体流出的，是少女暗红色泽的龙爪，迅速来到年峻脸前。

他抬起左臂，挡住了这一击，然而身形也倒飞而出，狠狠撞上一个操作台，砸出一个凹槽，电流四溅。

当年峻把自己的身体从操作台内**，站起身，重新抬起头时，脸上也已经覆上细密的黑鳞，双目带上灿金之辉。

他看到破壁而出的半龙少女，正划开自己的左掌，从里面流出如熔金般的涓涓细流，落入怀中父亲的胸部豁口内，那看着惨不忍睹的伤势，甫一接触这金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转眼就平坦如初。

人类的小说总喜欢描述龙族浑身是宝，沐浴龙血还能起到强化自身的作用，这其实也不算全错，只不过并非所有龙血都有这种神奇功效，而是只有龙族精血——元素浓度极高的血液，才有这强人体、生人骨、活人肉的功效。

在注意到自己父亲面色重转红润、呼吸渐趋平稳后，半龙少女才松了口气。

秦都看着苏醒过来的自己女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秦博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俏言一出，却自带威严，宛如命令：

“你先休息。”

然后她让秦都倚着实验台，站起身来，挡在他身前，暗红的龙鳞逐渐覆盖全身，直面对面那个气息相近的非人之物。

“他由我对付。”

年峻左臂的衣袖在刚才的轰击中已经破成碎布，露出龙化的左臂，身上撕裂的衣物内也能看到黑黝黝的龙鳞，显然已经全身龙化。

年峻刚想开口，半龙少女就倏然冲来，龙化右臂呼啸而至，不过这次年峻早有预防，抬起右脚就直踹而出，先一步抵至少女胸口，把她一脚踹了回去。

少女倒飞而出，重新撞入那个空荡荡的圆柱形仪器内。

还没等她站起来，年峻已经借着阴影快速浮动而出，毫不怜惜地猛力一脚踹在少女脸上，把她的头部狠狠压穿仪器后背。

秦博雅的双手却忽然抬起，紧握住年峻的右脚踝，随后黑色带金的火焰从双手燃起，并如附骨之疽般，顺着年峻的脚踝就直朝上方蔓延而来！

年峻赶紧后撤，一股更为强烈的纯黑色火焰从腿部爆发而出，吞噬掉那股暗金色焰流，阻止了它的蔓延。

但年峻看着自己烧没了的裤腿，皱着眉，刚才他不仅感觉那团火焰就像是泥团一样粘附自己腿上，还像湿气一般渗入自己的肌肤，烧灼自己的骨骼，要不是他反应迅速，说不定还会直接烧至他的内部器官。

没想到这个人造龙体的龙息，居然还带着这种诡异难缠的性质。

本还以为只是个头光具龙力的崽子，但现在看来，这个用无数生灵拼凑缝合模拟出的人造龙魂，也有着跟正常龙族不一样的能力，得多加警惕。

年峻谨慎地看着把头从仪器壁拔出，翻身而起、仿佛完好无损的半龙少女，她定住身形，做了个深呼吸。

下一刻，少女的身形在他眼前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了！

年峻忽有所感，抬起左臂护住左脑，随后，一记凶猛的腿鞭就狠狠砸在上面，把他砸飞出去，这股蓄势的巨力让他甚至撞开了身后的墙壁，滑入亮白的廊道之中。

而少女的身形，这才完全从阴影中显现出来。

阴影遁形，顾名思义，借着阴影快速移动身形，这是黑龙的特有能力，年峻也只有龙化后才施展的出来。

但没想到对方也能施展——不，这也并不值得意外。

毕竟，对方的龙化，显然是用了自己的血脉。

走廊呃逆的白炽灯忽然碎掉，灯光一黯，半龙少女的追击紧接而至，年峻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借着阴影遁形出现在走廊的另一边；而在他原本所在的地方，在少女的龙化脚掌下，厚实的地面生出裂隙如蛛网蔓延

我的血脉么......没想到多年的夙愿，居然以这种荒唐的方式实现。年峻看着少女龙鳞包覆下的矫健身形，感觉很是讽刺。

并且看起来，似乎还不止有我的血脉，感觉有种熟悉感，就像，就像当初看到陈风铃时一样......年峻若有所思，感觉有些棘手。

本来这次行动就该是快速隐秘的，利用话语和心理压力破开秦都的防御，悄无声息地焚毁一切资料——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对方违约的心理准备，并为此在脑内演练了一片各种解决方案。

但人造龙体的真正实现，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更别说这个龙形少女，还居然在觉醒之初，就能熟练掌握力量。

不行，在守卫赶来之前，得解决这一切。

他决定故技重施，针对这个年轻少女，继续使用心理攻击。

年峻再开口，已经带上某种沉厚的韵律：

“秦博雅......你听到我刚才跟你父亲的对话了吧，那你还能顶着这副用人命叠出来的罪恶之躯，苟活于世？”

半龙少女一击不成，也警惕地看着走廊对面的龙形男子，借着微弱冷光，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身形。但就在她进一步行动前，对方居然出声了。

对于这直击内心的话语，她想了想，干脆答道：

“不，我没听到。”

“......”年峻哑然。

“我只是忽然心有所感，就醒来了。然后就看到你想杀我爸爸，就反击你了......”

“那你......”

“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少女响亮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威严：

“我能感觉得出来。这副身体里，有很多亡者的低语......精灵，矮人，蜥蜴人，混血人......他们，都对突然的逝去，而感到不甘；对这个现世，犹还留存眷恋。我刚才在沉睡期间，似乎就有跟他们进行交流......”

年峻念头一动，这说的，好像都不是人——或者说，不是纯血人类。要构造出龙魂，需要消耗大量的智慧生灵的灵魂，因为没听说最近哪里有发生大规模的死亡事件，所以他本还以为是从哪个正发生战争的国度偷偷掳掠而来。

但现在看来，难不成，都是上古的灵魂遗留？

少女的话验证了他的想法：“我不太记得经历了什么，回忆起来也只有一些记忆碎片——那似乎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我只知道，最后我跟他们——我们达成了共识。”

秦博雅双眸熠熠生辉，语气坚定道：

“我会背负他们的希望，继续活下去！”

“......”

感受着半龙少女那朝气蓬勃的气势，年峻此时内心只想怒嚎一句话——

你是哪里的热血少年漫的主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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