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要收养嘉儿的人

当我将三碗炒年糕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时候，梦雏带着刚刚洗完澡的嘉儿已经坐在客厅等待多时了。

嘉儿来的时候穿的是短袖短裤，不过在商城挑选连衣裙的时候我便觉得很合适，让她直接换上了。原本想着能够让她穿着那件美美的白色连衣裙，装扮成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般送她回去，没想到这个想法却被下午那件意外事件搞砸了。

嘉儿现在依旧穿着原本的那套衣服，只不过换上了我给她新买的胖次和糖果袜。至于弄脏了的连衣裙和换下来的胖次、袜子，我只好承诺着先给她洗了，下次有机会再给她送过去。

梦雏见我已经做好了晚饭，便很贴心地帮我端盘子、拿筷子。而嘉儿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又什么都看不见，只好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我们叫她。

“来，晚饭可以开吃了。”我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嘱咐道：“这里有牛奶，不过有点冰，需要小心喝。”

梦雏见我帮她倒了一杯，很是乖巧地说道：“谢谢爸爸。”

这两天家里来了这些“女儿”后，我们的伙食便一直都是白粥、海鲜粥之类的，确实也得换个花样。而嘉儿又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做些简单的面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只可惜原本中午还有些肉菜准备带回来加餐的，却在绿岛附近洒在地上了，不然也还能给梦雏加个餐。

看到我居然一口都没吃，就“呼呼”吹气喂给嘉儿，坐在我侧面的梦雏都不由有些羡慕了：“哇，爸爸对嘉儿这么好，居然每一口都是喂给她吃的呀。”

嘉儿也红着脸说道：“因为爸爸对嘉儿真的很好啊。”

于是梦雏便也把筷子放了下来，满眼都是小星星地看着我：“那我也想要爸爸喂我吃。”

“……”这难道是两个人在争风吃醋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喂一个是喂，喂两个也是喂。既然你们都把我当做人形投食机，那我就好好满足你们好了。

我拿着两个勺子，左右开工，分别给她们喂吃的，一遍满足着她们的小要求，一边好奇地问道：“雏儿，你今天是有新的体验任务吗？”

梦雏张开了小嘴巴，“啊呜”一下吞下一口，这才点了点头：“是啊，今天体验到了一个新的爸爸呢。”

不光是我，就连一边的嘉儿也稍稍偏起了脑袋，似乎是对梦雏今天的体验生活很感兴趣，想要知道些不同的故事。

“那今天的爸爸怎么样？”我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没有爸爸好呀。”梦雏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随后嘻嘻笑着说道：“爸爸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地问出这些问题呀，很不礼貌的耶。”

“咳咳。”我红了脸：“人嘛，都喜欢互相攀比。女人喜欢比比深浅，男人也喜欢较量长短，咳咳咳……我是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虽然没有领会到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梦雏还是撇撇嘴：“哪有，今天天气好热的，那个爸爸都不愿意带我出去玩。”

“那雏儿姐姐今天一直都是待在家里吗？”嘉儿好奇地问道。

“是啊。”梦雏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今天的爸爸好像很喜欢玩游戏，一整天都是在打电玩。他也有教我一起玩，可是我不会，他就不管我了耶。”

“这是传说中的宅男吗？”我苦笑不已：“那中午吃的是什么？”

“早上没有吃，中午吃的是泡面。”梦雏捂着扁扁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还好晚上的时候他有事出门了，让我早点回去，不然晚上又要饿肚子了，今天真的好无聊呀。”

“你遇到的这个爸爸也太奇葩了吧？”听了梦雏的讲述，我都忍不住要笑了起来。梦雏这是什么运气呀，居然遇到了游戏狂人，打起游戏来居然连分配给他的女儿都不想体验了，更别说抽出精力去照顾女儿了。

梦雏又张开了嘴，等着我喂了她一口，这才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所以还是爸爸对我们最好啦，刚才给嘉儿洗澡的时候嘉儿和我讲了一些今天的故事，今天嘉儿很开心哦。”

“嗯嗯，嘉儿很开心的。”说着，嘉儿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虽然她双眼缺少正常孩子般那一丝灵性，但我的模样依然清晰地映在她的眸中。

“爸爸也没有什么经验，只是想让你们过得开心些罢了。”我微微笑着把剩下的年糕都喂给了她们，虽然盛了满满一碗，不过也许是聊天聊着聊着胃口大开，无论是梦雏还是嘉儿，今天都把自己的那一份解决了。我这才有机会腾出空闲解决自己的那一份年糕。

“爸爸已经做得很好了啦。”梦雏出声问道：“加上嘉儿今天的徽章，爸爸已经有拿到两个徽章了吧？”说着她将自己的那枚徽章也拿了出来摆在一起：“我们两个都支持爸爸去当永久的养成体验师哦。”

看着徽章上漂亮的忍冬花和小雏菊，我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好，只不过还是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两天只是运气好啦，明天后天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女儿呢。要是能一直体验到你们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会觉得心满意足，就算是再多徽章也不会想着去要了。”

看到我这么没志气，梦雏有些着急地摇了摇头：“不可以，爸爸一定要拿最多的徽章，当最好的体验师才可以。因为只有这样的话，爸爸才能经常来看我们，带我们出去玩。如果爸爸做不到的话，我们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呀。”

看到梦雏认真的表情，我只好再次保证道：“好，爸爸一定会努力赢的每一位女儿的‘芳心’，尽力拿到最多的徽章。”

梦雏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微微笑容，不过这份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梦雏的脸上便又换上了一种不一样的认真表情，她将徽章放在我手中，帮着我轻轻把手掌握上，一脸慎重地看着我。

“雏儿，怎……怎么了？”被梦雏这样盯着，我不由都有些害怕起来。从来没有和女生长时间对视过眼睛的我将目光投向别处，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爸爸知道目前徽章拿到最多的那个人吗？”

“你说的是每天都能拿到一个徽章的那个人吧？莫非他今天又拿到了一个徽章？”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梦雏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今天第八天，他拿到的已经是第八个徽章了。”

我吸了一口凉气，每天都能拿一个徽章，这个体验师是拥有何等的人格魅力啊，居然能让每一个体验的女儿都对他“倾心”，心甘情愿地提前将自己的徽章交予他？

要知道，每个体验到的女儿性格、特点都不一样，就算他运气好，之前分配到的都是性格比较好的哪一类女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乖巧、听话、懂事之类的女儿总是会“消耗”完的，分配给他的可能是调皮、傲娇之类的女儿，能够把这些女儿也“征服”了，看来这个体验师确实恐怖啊。

要说刚才的这些消息令人惊讶的话，梦雏的下一句话便像是一颗重磅炸弹一般让我震惊了：“爸爸，我已经知道了，每天都能拿到徽章的那个人叫杨元提，是我明天要体验的爸爸。”

“……”

“咦？”就连只有五岁的嘉儿都不由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十分惊讶。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刚才梦雏会把她的徽章放在我的手心，并帮着我把拳头握上。因为她觉得叫杨元提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连梦雏自己都没有信心能不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把那枚徽章一直留着不交出去。

为了防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梦雏把提前把徽章又交到了我的手里。

“那个叫杨元提的人，你们认识？”我有些好奇。

梦雏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他是一个开工厂的企业家，有很多钱，经常会给我们孤儿院捐款，也经常会来孤儿院看我们，我们经常有见到他。”

嘉儿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我吓了一跳：“爸爸，李阿姨有说过这次体验活动过后会有人要收养我，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

时间如白马过隙，时针再一次走过了八点的位置。

梦雏带着嘉儿走了。

临走的那一刻，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眼泪止不住地想要夺眶而出，可是好几次到最后，我都还是努力忍住了。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我的心中不由想起这一句诗，现实似乎是在努力为我描绘着这样一个现实的画面：既然有这么多的羁绊和不舍，当初为什么要相见相识。

梦雏的眼中依旧满是不舍，但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哭了，那紧跟着就像是点燃导火索般，我也会热泪盈眶，嘉儿也会放声大哭。

每个人都像是非常克制自己情绪似的伪装的小心翼翼，明明都看出了对方心中隐藏着的情绪，可却还是极力将眼角的泪水压下去。

也许对于嘉儿来说，这是她从记事起，过得最快乐最高兴的一天，也许以后我们将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只能在经过某个熟悉的街角时，才能从记忆的碎片中艰难地拼凑出当初的那段时光。

体验师的工作还得继续下去，我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和经历都留给这两位可爱的小天使，也许就像梦雏之前说的，我对她们的爱终将会平分到每一个人身上，虽然爱的多了，但也得到的少了。

我送她们出门，嘉儿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回身，用着不舍而又祈求的语气，问道：“爸爸，我能不能偷偷和你说一句话？”

“嗯？”

嘉儿趴在我耳边，用着只有我能听见的细微声音，小声地说道：“秋山……”

“秋山？”我愣了愣，很快便知道这是京华市某个孤儿院的名字——秋山孤儿院。嘉儿一定是不舍得我，便违反了养成体验馆的规则，把自己所在的地址偷偷告诉了我。

不过任由我怎么再和她确认，嘉儿始终不再这件事上回答我，似乎刚才这个轻微的声音只是我的一个幻听，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也许嘉儿也知道如果自己把地址告诉了爸爸这件事情被人知道的话，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不愿意承认、也不想让门口之外的梦雏听见吧？

“爸爸，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嘉儿紧张地询问着，似乎是想要从我这得到一个确切的肯定答案来安抚自己：“爸爸，嘉儿很喜欢你，以后……来看嘉儿好不好？”

泪水冲上了眼角，我的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好用轻抚她小脑袋的动作来代替言语的回答。

等着我收回手，嘉儿微微抬起了头：“爸爸，我能在求你一件事吗？最后……最后一件事了。”

“嗯。”

“虽然嘉儿眼睛看不见，但是嘉儿不想忘记爸爸，嘉儿可以摸一摸爸爸的脸吗？”

我蹲在她面前，任由她细腻柔嫩的小手在我的脸上摩挲着，像是大人对小孩子的轻轻安抚，像是春风拂过草坪的轻柔问候，嘉儿很仔细地在感受着。

“爸爸的脸摸起来也很舒服呀，胡子软软的，睫毛长长的，就是……就是……”嘉儿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爸爸的脸是湿的，爸爸刚才也偷偷哭了吧？爸爸以为我们出门就不会再回来，也看不到爸爸流眼泪，所以就忍不住了吧？”

我一边默默流泪，一边伪装着自己的情绪，对着她说道：“爸爸没哭，爸爸只是眼睛不舒服。你也不可以哭，我们都没哭，嘉儿怎么可以一个人哭呢？”

“可是……真的很难受啊！”嘉儿一边呜咽着一边说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哭啊，我想爸爸，我不想走了，为什么不让我哭啊！”

那一刻，不止是我，就连门外的梦雏，似乎也心碎了。

可是在内心最深处，嘉儿也还是能明白的，她这种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孩子，和我这类社会上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我们的生活就像是被一条河隔开了，只能在自己的那一边各自安好，却无法真正地将双方的心永远牵在一起。

嘉儿最后还是走了，是呜呜大哭地走了。梦雏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不舍地回望着我，似乎是用依恋的眼神诉说着她们的无奈。

也许对于她们来说，我是闯入她们单调世界的一抹光，让她们由衷感受到幸福和温暖，但是毕竟我不是她们那个世界的光，改变不了什么，仅仅是漫长的人生道路上的一位匆匆过客。

如果一个人能在另一个人生命的回忆中留下一点什么，那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相遇和存在便是有价值的吧？

这时我不由想到了嘉儿在早上对我说的那句话：“今天可以让我变成小花开在爸爸心里吗？”

我想，无论嘉儿长大以后是不是还会记得我，在我的内心深处，早就已经因为她永远的盛开着一朵洁白淡雅的忍冬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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