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命地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整理书籍之时,无意间发现一本泛黄的书籍之中,那翻卷的页面中似夹藏了信笺。
她意兴阑珊地取出来,捡起来看了看。
咚——
她吓得不轻,落坐冰冷的地面。
这个,这个——
难怪梅秋池刚才的表情发青了,原来,原来问题出在凰远山的身上。
凰清歌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就是,过往的凰远山有左风倾向,他暗恋的那个人竟然是梅秋池。
轰隆隆——
好大的一个响雷,炸开在凰清歌的头顶。
………………………
“婉柔,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凰清歌将凰远山书卷之中的信笺递到云婉柔的面前。
“清歌,你,你已经知道了。”
云婉柔柔婉的音色,慢慢地低了下去,低到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凰清歌挑眉落坐,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娇美的容颜。
“婉柔,此事若非我自己发现,日后我若因为此事而行差踏错,那该如何是好?你们苦苦相求,央求我替你们完成凰远山的遗愿,救西南千万百姓于水火之中。但是你们却不实言相告,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压下而不告知与我,可见——”
凰清歌微怒起身,直视云婉柔的低垂下去的眼帘。
“可见你们对我根本没有推心置腹,没有坦诚相待的诚意,而我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你们的手中,这又是何必呢?毕竟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我又何必枉费心机,呆在这里为你们谋算人事。”
凰清歌真的动气了。
这件事情不是一件小事,若非她发现及时,日后必定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云婉柔眼见凰清歌转身离开,她急了。
“清歌——”
“等一下!”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不够坦诚,对你没有推心置腹,那么你呢?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知晓那个林延豹是杀害大人的凶手,可是你呢,你却放了他!”
唐七隐忍在心口的话语终于爆发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是贪生怕死之辈,贪恋权贵,攀爬贵妃,枉顾凶手逍遥法外?!”
凰清歌微眯了清眸,目光逼人。
“在下没有这么说,这可是凰姑娘自己说的。”唐七声音冷冷的。
凰清歌心头一把无名之火冒起。
“好!很好!非常好!既然如此,我们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后会无期!”
凰清歌脾气上来了,她觉得自己太憋屈了。
她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跟那些权贵周旋,这是干什么呢?
倒不如挥挥衣袖,不问任何世事,她自我逍遥岂非更好。
“清歌,你别走,你听我解释,听我跟你说啊。”
云婉柔拦着凰清歌,她抓住凰清歌的手臂,其眸光闪烁,有些难以启齿。
“夫人,何必求她,凰姑娘既然想走,就让她走好了。”唐七赌气道。
“唐七,住口!”云婉柔回头呵斥了他一声。
转头,她劝住凰清歌。
“清歌,我知道你如此行事一定有你的道理。你虽然不说,但我明白。”她犹豫许久,试着整理思绪。
“至于远山跟梅大人的事情,真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而是远山他人都已经去了,我身为他的妻子,我不想,不想在他死后将这等不光彩的事情告诉你,损及他的名誉。”
“何况我以为这件事情对于处理朝政之事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就隐下了没有告知于你。清歌,若是我知道这件事情如此重要,我当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的,清歌,你能理解吗?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她言辞哀怨,神色幽幽,看上去表情很痛苦。
凰清歌明眸之中燃烧的两簇火苗慢慢地褪了下去。
没错,比起任何人,没有人会比云婉柔提起此事更为痛苦了。
她的夫君爱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一个女人,却是一个男人。
换个立场而言,她凰清歌为了自己的尊严考虑,也未必会将此事告知他人。
凰清歌冷静下来的时候,她胸腔内涌动的血气,在迎上云婉柔痛苦的眼神之时,刹那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婉柔。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这是我的不对。我太心急了,我道歉。”她音色低沉了下去。
“何况唐七说得也对,我也应该告诉你们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我这次之所以放过林延豹,无法将他判定死刑,那是因为时机不对,林家权势来自九王爷这座大靠山。”
“只要九王爷还打算用林家这枚棋子,只要林家对九王爷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就算我判了他死刑,那林延豹他也不会死的。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清歌。”云婉柔温柔地笑了笑,她握紧凰清歌的手。
“那你呢,唐七——”凰清歌回头飘了他一眼。
唐七别开视线去,他别扭道:“我刚才也太心急了,我道歉。”
他神情看上去有些尴尬,脸颊上似沾染了淡红的胭脂。
呵呵——
凰清歌跟云婉柔相视一眼,她们二人看着唐七有趣的表情,不由扑哧一笑。
唐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我还有事,夫人跟凰姑娘聊吧。”
碰——
唐七退出门外,没有注意到,转身额头撞在了门柱上。
这次,凰清歌跟云婉柔笑得很厉害,笑得晶莹的水珠都飞泻出来了。
这个世上,有些事情的发生是避无可避的,有些事情的发生虽然带着偶然性跟凑巧性。
但是该死的,偏偏撞到了你的身上,那么,你只能顺着事件发展的规律来行事。
那日,凰清歌吩咐唐七去打探林家的事后动静,而她则坐在一辆马车上,进入西南境内去暗访赈灾银两失踪一案。
途径龙虎岗的时候,一匹快马横冲直撞地从密林深处飞速而来,惊吓到了她的马车。
嘶——
四匹良驹长嘶,慌乱而狂奔,马车跌撞摇晃,失去了原本的准向。
赶车的车夫早已经脸色吓得发白而跳车了。
凰清歌在马车内撞得头昏目眩,她双眉凝起,快手揭开门帘。
一个翻身,从快要倾斜翻倒的马车内跳下来,而后在地面上几个翻滚,方才停止了因外力压迫而来的向前倾斜不稳。
凰清歌此时有些狼狈不堪,原本束得整齐的一头黑发,整齐地套在乌纱帽中,如今因为翻滚,几缕凌乱的发丝从官帽两侧透了出来。
她袍袖扯到的地方,被尖锐的石子磨破,磨伤了她娇嫩的玉肌。
血丝泛动,擦伤点点。
凰清歌暗暗吃痛,姣好的容颜纠在了一起。
她刚想撑身而起,眼前却闪过一道冰冷的银光。
本能的危险躲避,使得她翻身扑倒在地。
尘土呛进了她的口鼻之中,她闷哼一声,一支羽箭从她的头顶穿过,射进她身后的树身上。
咚——
箭头射进树身的瞬间,箭尾的羽毛颤动了几下,那支箭,几乎一半没入了树身之中。
好厉害的箭法!
这支羽箭要是射入她的身体内,她可以想象得出,她此身已到阎罗殿报到了。
凰清歌凝视着那支羽箭,目光瞬间变得清寒、犀利。
她拍尘起身的时候,前方尘土飞扬,一匹快骑,如风而至。
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上,安坐着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稚嫩少年。
他,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黄色的丝质冠带,在下颚系着一个流花蝴蝶结。
斜飞细长的双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一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淡淡红粉。
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简直像是观音莲花座前的散财童子,五官精致漂亮得令人忍不住想要抱住他,在他粉嫩的脸颊上捏上两把。
可是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的瞳孔,跟他脸上洋溢的那份骄纵任性,那份得意洋洋,看在凰清歌的眼内,总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并非如他年龄一般地天真无邪。
但见他飞身下马,一气呵成。
从她身侧走过的时候,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自顾地走到那棵大树前,盯着那半支射入树身的羽箭。
“劲道还是不足。”
他似不满意,喃喃自语着,一对好看的双眉皱得死死的,随后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刷地一下将羽箭砍断了。
回身,他无意一瞥,这才发现这个密林之中,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少年眼瞳中蓦然聚起一道杀气。
他步步紧逼,那威严凛然的气势,瞬间呈现,显然不符合他这个年纪会有的霸道、强势。
凰清歌一惊。
她还来不及解释什么,果断的少年已经拔剑相向,那尖锐的剑光,在阳光下折射出来的冰冷银光,刺得她眼睛闪烁不定。
就在少年一剑飞穿过来之时,凰清歌的双脚疾风般地向后远离。
而在闪躲的同一时间,千里飞音一样的空阔渺渺之声,从密林深处传了出来,并扩音开来,几乎没有先后瞬间地传入了凰清歌跟少年的耳际内。
“皇上不可。”音色低柔沉厚,带着丝丝魅惑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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