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淡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不会损及他耀眼的光芒。
同样,明艳浓彩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也不会令他看起来偏向妖媚之气,反而显得清雅出尘,没有半分散漫之气,让她不由地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好像认为天底下的俊逸男子应该就是像他这个样子穿着,狂野不羁,邪魅不拘,才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凰清歌打量着他,眼中浮动欣赏之意的刹那,那九王爷南宫绝不知道何时已经立在她的身前。
他那修长干净的手指,正轻捏着凰清歌的下颚,逼得她的视线跟他的视线相撞在一起。
“凰大人如此聪明,难道还猜测不出本王传召大人所来的意图吗?”
他漂亮的单凤眼微微挑起,波光流转,魔魅之光闪闪而动。
呃——
凰清歌一愣,她神色微愕地看着九王爷南宫绝。
他这是什么意思?
“凰大人一向很欣赏梅大人的,不是吗?”
南宫绝的手指从轻捏她的下颚,转而游离朝上,手指轻轻刷过她玫瑰花瓣一样娇嫩的红唇。
凰清歌一惊,她连退三步。
“请恕下官愚钝,不懂王爷所言。”她低头,神色极为不自然。
这个该死的凰远山,她说他那个嗜好会是她的一颗定时炸弹。
这下可好,这个隐藏的炸弹果然给她带来了麻烦,凰清歌暗自懊恼着。
那九王爷南宫绝却更加大胆,他从凰清歌的身后,双手环绕,拥抱住了凰清歌。
“这样?大人是否会明白一些呢?”
他魅惑的唇瓣几乎贴上她敏感的耳际,那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耳根后浮动着,刺激着她体内涌动莫名的气血。
“本王保证,本王一定会比梅大人更适合凰大人的。”
低柔磁性的嗓音,正在消磨她的意志力。
该死的,不会这个九王爷也有这种嗜好吧?
凰清歌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因为害羞,她的脸蛋莫名地沾染上朝霞的色彩,两颊淡红,似涂抹上一层淡淡的粉色胭脂。
然此刻不是她愤怒或者害羞的时候,因为九王爷南宫绝那邪恶魅笑的桃红色唇瓣,正慢慢地下滑。
“还请王爷不要对下官开这种玩笑,请王爷自重!”
凰清歌偏过头去,她趁着南宫绝单凤眼挑起趣味流光之时,挣脱开了他的双手,退开他一丈有余的距离。
南宫绝桃红色的薄唇扯动,他眼中趣味盎然。
“凰大人,难道非梅大人一人不可吗?莫非本王还比不过区区一个梅秋池吗?”
他从楼台盆栽之中,信手捏来一朵水红色的月季花,桃红色的薄唇浅笑勾起。
他阔步而来,婉柔玉宇。
“俗尘不因有月季,红衣霓裳带荆棘,但为博得佳人笑,忍痛采摘也愿意。”
他薄唇吐字,音色低沉柔悦,眼波泛动,流转点点星光。
凰清歌心中一沉,面上如斯,浅笑相对。
“传闻定王府的月季花开得特别好,那是因为定王妃的悉心照料所致,下官尚还有些不信,如今是百闻不如一见,想不到,事实比传闻还要略胜一筹。”
“不但王妃照料娇花出色,王爷赋花之诗更为贴切。王爷此诗,传到定王妃的耳内,下官相信王妃定会笑逐颜开,心花怒放的。”
她巧妙地将话题转移了过去。
南宫绝单凤眼中泛动的趣味笑意,越发地浓烈了。
“哦?听到凰大人这么一说,本王倒想见识见识凰大人的诗才了。”
他玩转着手中的月季花,放在鼻息间,舒心地闻上一闻。
“本王传闻凰大人是本朝难得的赋诗高手,今日难得一聚,凰大人可不许推辞哦。”
他温文浅笑的口吻中夹带三分戾气。
凰清歌知晓躲是躲不过去的,便干脆应声,点头接下了南宫绝的挑战。
“难得王爷赏识,下官便斗胆献丑了。”
她缓步而行,眼若明星,寒月射江。
“开随律琯度芳辰。鲜艳见天真。
不比浮花浪蕊,天教月月常新。
蔷薇颜色,玫瑰态度,宝相精神。
休数岁时月季,仙家栏槛长春。”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单调而响亮的掌声。
“想不到凰爱卿的诗才是越发地出众了。”
朗朗音色落下,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呈现在凰清歌的视线中。
来人正是当今皇上南宫煜。
“下官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凰清歌跪地施礼,她不明白皇上恰在此刻来到定王府。
“起身吧。”南宫煜挥手一扬,随后去拉住南宫绝的手臂。
“九皇叔,说好的今日教导煜儿一套剑法,现在时候不早了,九皇叔,我们去教场吧。”
“等一下,煜儿。”南宫绝笑意连连,他抚着南宫煜的头道:“凰大人还在这里呢。”
他只是稍稍提及,以南宫煜的聪明才智,自然警醒。
“对了,朕倒是忘记了,凰爱卿不是应该在凤州查案吗?怎么今日会在九皇叔的府邸里?”
凰清歌浑身一震。
她抬头,目光微微一飘,那一眼,令她胆寒。
她没有错过他单凤眼玩味之光消散眼角的瞬间,那深潭平波之上一闪而逝的猎杀光芒,她暗暗心惊,知晓此来,九王爷南宫绝已经存了灭她之心。
到现在,她才明白南宫绝约她在此会面的意图。
他是在警告她,警告她的那一手借刀杀人之计。
他如此胆大妄为地假传圣旨,召她连夜进京议事,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可以一手遮天。
他权倾天下,他故意设计她经历一切,设计她在临风阁看到他昭然若揭的心思,如果此时她向皇上密报的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她会被灌上诬陷王爷的罪名,轻则丢失顶上花翎,重则丢失项上人头。
他行来的每一步,都策划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先让她身陷定王府,然后他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用了她对付叶锦奎的计谋,同时他抓住凰远山有左风倾向的弱点,而且还调查到凰远山爱慕的那个人正是梅秋池。
他故意调戏她,是为了声东击西,为了掩饰他真正的目的,他想激怒她。
一旦激怒她,她就不会冷静思考,而当她不会冷静思考的时候,那么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他的谋算如此之高,竟然不知不觉中设计到如此地步,想让她死在她自己手上,而她到此时才探到他的真意,若非天性训练中对危险的反应,她到现在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由地,她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来。
“凰爱卿——”南宫煜眼见她迟迟未答,不由地挑高了双眉,龙颜大为不悦。
凰清歌幡然醒悟,她迎上南宫绝不怀好意的坏笑,低头有礼道:“启禀皇上,微臣一时沉溺月季花之美,思考诗词问题,所以未能及时回应皇上的问题,还望皇上恕罪。”
她浅浅地笑了笑。
“此事来由皆因月季花而起,微臣听闻定王府的月季花开得比寻常人家的好,所以熬不过内人的央求,特意上定王府来,本想向定王妃讨教一二,不曾想,九王爷诗意正浓,微臣只得班门弄斧,斗胆献丑赋上一首。”
南宫煜稚嫩的漂亮脸庞,忽而漾开甜甜的笑。他浓密细长的睫毛,微微地随风颤动,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
“原来如此。”南宫煜龙颜大悦地拿起九王爷南宫绝手中的那朵水红色月季花,微微凝眸,稍作思考,而后音色朗朗跃起。
“朕心甚悦,刚好这里也有一首月季诗,还请凰爱卿以相似意境追加一首。朕先喽。”
南宫煜不等凰清歌的点头应下,他已经吟出了他所作的月季诗。
“谁言造物无偏处,独遣春光住此中。
叶里深藏云外碧,枝头长借日边红。
曾陪桃李开时雨,仍伴梧桐落后风。
费尽主人歌与酒,不教闲却买花翁。”
南宫煜吟罢此诗,而后笑看凰清歌。
“现在轮到凰爱卿了,不可推辞哦。”幼嫩的口吻,同样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一大一小,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果然出自南宫皇家,有些行事作风,可谓是不须言明的默契。
她先前赋了一首月季诗,是对九王爷南宫绝,此刻她若推辞不赋,那便有轻视皇上之意。所以,就算她不情愿,她也必须赋上。
当下她微微一挑眉,低垂眼帘道:“皇上既然这么说,那么请恕微臣君前献丑,再次班门弄斧了。”
“只到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
一尖己剥胭脂笔,四破犹包翡翠茸。
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
折来喜作新年看,忘却今晨是冬季。”
她清越嗓音,淡淡吐字,字字如珠,清晰地落在南宫煜跟南宫绝的耳际内。
他们眼中有一晃而过的愕然,更有无言莫名的困惑。
眼前的凰清歌,她踱步站立月季花前,融入了含苞怒放的层层花蕊之中。
此刻晶莹剔透的露珠滚动在花瓣之上,清风一扬,露珠带香,落入她的眉眼。
微微上扬的睫毛,沾染露珠的透亮,在眼帘下画出最美的影子,显现出她那双比祁连山墨玉还要清澈的眼眸。
正可谓人比娇花美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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