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慢慢的侵蚀,虽已过过三更,而醉春楼内却依然还是人声鼎沸,起歌起舞,丝竹悦耳,好不欢快。
“大哥,你说二哥和柳絮儿在里面会干嘛呢?”于旭手中的醉杯在摇晃不停,显然已有醉意。
“三弟,柳姑娘不是说了嘛,品茶论诗。嗨,为兄真是眼拙啊!竟然看不出你二哥竟有如此惊艳之才,真是天下之人皆莫敢小视啊!”崔圆已经和于旭连干三杯了,爬在桌上只嚷道。
“大哥,你也别枉自绯薄了,你的诗文在整个洛阳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于旭虽然醉了,可是脑袋还是清醒的,看到眼神黯淡的崔圆,就立刻安慰道,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苏思远,“我觉得二哥和柳絮儿不是那么简单,刚才我见柳絮儿看二哥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崔圆吃惊道。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柳絮儿看二哥的眼神很特别,有种含情脉脉的感觉!”于旭挠挠头,然后故作神秘道。
崔圆指着于旭说道:“三弟甚言,可别因为你这一言而玷污了柳姑娘的清白。在我看来柳姑娘最多欣赏你二哥的才华而已。再说了他们只不过第一次见面,要是喜欢也不会那么快,你可别再乱猜了!”
“崔兄此言差已!王某也赞同于闲弟的看法。”冷不丁的王维也冒出了一句。
“哦?先生为何如此认为?”听道王维说话,崔圆就像是清醒了一样坐直了起来,然后急忙问道,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
王维也饮了一口酒,顿了顿说道:“崔兄这就不懂了吧!这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是最平常,也是最神奇的东西。柳絮儿本是一名艺妓,虽有绝世容貌,然而却终要寻个归宿,思远不仅有潘安之貌,还有文曲之才,乃当代之屈正则。有如此之才者,柳姑娘又怎么会不心动呢!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美女许才子嘛!所以在下认为于闲弟所言甚是!”
“对对!大哥你听听,王大哥分析得多透彻!我说的没错吧!这柳絮儿啊!肯定对二哥有意思!”听完王维的话,于旭仿佛找到知音一样兴奋得拍桌而起。
“呵呵,摩诘真乃性情中人也!”旁边的孟浩然似乎也赞同王维的说法,出言附和道。
“孟兄见笑了!”王维谦虚道。
听完王维的话,崔圆脸上闪过一丝重重的疑虑,尽管他对王维的话很是怀疑,但却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能恭敬的赞同道:“先生大论,学生受教了!”
“来来!喝酒,二哥他在和美人共度良宵,咱们几个也不能干等!喝!今晚非醉不可!”于旭对这爱不爱的不怎么感冒,干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诗酒不分家,君不见李白醉酒畅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还”;君不见东坡借酒挥毫“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醉春楼内,又是一阵高谈阔论,觥筹交错……
然而柳絮儿对苏思远的感情却不像众人所想那样简单,或许就如王维所说的柳絮儿有意于苏思远,但是柳絮儿意在苏思远不单单只是看上苏思远的才华,更多的是苏思远对柳絮儿平等的尊重和似水的柔情,这正是生活在没有灵魂,没有平等的青楼里的柳絮儿所缺需的。苏思远的出现让柳絮儿感觉到了人世间还有温暖所在,还有人真心的怜惜她,还有人会用平等眼光对待她。究其原因在古代,对于女性而言,平等是一种奢求,而爱却是一种奢望,古已有之的封建纲常和男子的绝对至尊,注定了女子丧失一切权利或是只能享受男子应允下的权利,包括爱情,何况柳絮儿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从某种角度来讲,女子在爱情之上,绝对被动。虽说,皇帝的女儿嫁人叫“招驸马”,虽有挑选的意思。可却也是皇帝拍板。公主们可挑的也只在皇帝御笔钦点的人中找个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或是状元郎,或是大将军,或是皇亲国戚,或是异邦王储,总之,这嫁的是某位可为皇帝达成政治目的的人,因此没有地位的平民面姓即使才貌双全也难睹凤颜。皇家之内如此,普通人家亦难幸免。于是多的是包办捆绑,多的是新娘子洞房花烛夜才知夫君长相(倘使烛光昏暗那就得再过一夜),而岳父母却早已将贤婿的面貌烂熟于心,这就是古代女性的悲惨之处,也正是因为苏思远从前世带来的平等观念让柳絮儿为之沉迷。
柳絮儿的阁楼内,柳絮儿紧紧抱着苏思远,生怕一松手就失去似的,低声哭泣,染湿苏思远胸膛的泪是幸福之泪,还是感伤之泪。而此时的苏思远双手悬空,看着怀中哭泣的玉人,心里满是怜惜,生活竟然让一个柔弱,善良,美丽,温柔的女子伤痕累累,苏思远很想紧紧的搂着怀中的柳絮儿,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温度,不让她再受凡俗的伤害。然而在苏思远双手刚要搂向怀里的柳絮儿时,大脑突然一阵剧痛,紧接着苏思远只觉得一个声音正在他脑海中窜行:不要抱她,她已经是一个可怜人了,别再伤害她了,你还有一个痴情与你,甚至愿意为你而死的女子等着你!
“不!”苏思远大叫了一声,猛然推开了怀中的柳絮儿,这一推也推碎了少女的心。只见柳絮儿薄雾迷蒙的眼眶里闪着一颗颗泪珠,柳絮儿咬着牙,想极力压住哭泣声,然而她却失败了,只听她泣声道:“公子,难道你就这么厌恶絮儿吗?连一个拥抱都不舍得给絮儿。”
“不不,絮儿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不是……”苏思远慌了,本来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不知所语。
“公子,絮儿虽身处风流之所,然而絮儿却是无比清白之生,公子不要嫌弃絮儿……”柳絮儿以为苏思远是嫌她身处青楼,就极力的解释道。在高官贵族齐聚的洛阳,柳絮儿能保留清白之身却是实属不易。其实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宋菲儿,或许柳絮儿到死也想不到,她身处的这座青楼名义上归她的姐姐柳絮儿管理。
“絮儿你又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嫌弃你,真的,从第一眼看到你,你在我心中就像天山雪莲一样圣洁,没有一丝凡尘的污染。”苏思远抱着柳絮儿柔弱的双肩,注视着柳絮儿挂满泪珠的眼眸,深情的说道。
“可是公子你为什么不喜欢絮儿呢?是不是絮儿有什么不好的,絮儿一定改!”柳絮儿神情激动,早已失去了先前的风仪,一直摇着头说道。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总是盲目的,总会把一些不存在的缺点归结在自己身上,柳絮儿就是如此。
“絮儿,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苏思远没有回答柳絮儿的话,而是问起了压抑在自己心中,就连自己也无法回答的迷。
“公子你怎么了?”柳絮儿被苏思远的问题吓了一跳。
“嗨,没有,絮儿你知道吗?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苏思远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向一旁的窗台,放眼望去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光明,更没有一丝人性,柳竹在风中摇摆,仿佛在向世人述说一个难解之迷:“其实我对大唐的记忆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在半个月前,我被武祠的乞丐从清溪边救回,那时候一支剑从我后背直插入心脏。不过很幸运也或许是老天前辈子的补偿,一个医术高明的神医把我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但从此我也失去了对从前的一切记忆,我活在一片空白之中,活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期待的世界里。”虽然苏思远保留了他穿越这个惊世骇俗的事情,可是对柳絮儿的这一番话却是无比的真诚和真实。在来到大唐近半个月的时间里,苏思远就仿佛活在梦中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着。没有牵挂的空虚吞噬苏思远的意志力,这就是他的苦,不为人知的苦,然而今天他却向柳絮儿全盘倾出了,这份信任再次使得柳絮儿热泪盈眶,只见她也离开了座位,静静地站在苏思远身后,眼里和苏思远一样充斥着伤感,两人同病相怜。
“那公子知道自己为何受伤吗?”柳絮儿虽然家曾遭大变,却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我在被追杀”说着说着苏思远语气了开始掺杂有了愤怒,虽然那些人杀死的只是前世的他,可是现在他继承了这个身体,前世的仇人也就成了他的仇人!
“公子怎么敢肯定?”两个人开始了一问一答。
“说实在我也不是很肯定,不过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脚下的鞋磨损得很厉害,加上身上的伤,我就猜测我是被追杀而落崖的。不仅如此,我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两个不同的画面,一个是血淋淋的,我看到了大火在燃烧着,而且火中似乎有我的身生父母,他们一直在叫我快跑,但是每当我试图去看清他们容貌时,我就醒了。”苏思远闭着眼睛,在回想着日夜缠绕着他的噩梦。
“那还有另一个呢?”看到苏思远停了下来,柳絮儿急忙问道。
“还有另一个……”说到这苏思远停了会,然而转过身了,看着柳絮儿继续说道:“还有另一个就是我在梦中梦到了一个女子,她很美很美。”当苏思远说到这的时候,柳絮儿娇体不禁一斜,似有倾倒之势。“她是公子的妻子吗?”柳絮儿没有悲伤,而是很冷静的问道,静静等待着答案,她希望苏思远否定她。然而却听苏思远道:“絮儿听我说完,在梦里她是我父亲同窗好友的女儿,我和她从小也就定了亲。小时候我很调皮,经常欺负的,然而不管我怎么打她,骂她,她始终跟在我后面,看着我和别人玩耍;有一次,我不知道因为什么落水了,同伴都没一个敢下水救我,而唯独她,不会游泳的她,跳了下去……我们俩被路人救了,而我不但不感谢她,反而骂她想害死我……还有一次,我不知为什么和人打架,把人打伤了,然而那人的家人却未来找我麻烦。是她,在大雪里跪在那人家门前一天一夜,而这我只能从梦中知道……”
有一种债无法偿还,有一种人终生难忘,苏思远也常在想这个梦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欠那女子太多太多东西了,即使是他前身所欠,他也需要用一生偿还;如果是假的,可是在他脑海里为何演绎得如此真实……爱情不仅仅是爱情,更是一种责任。苏思远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了一个或者二个无辜的女子。
“絮儿好羡慕公子,有一个人能如此无怨无悔的付出,同时也羡慕那位姑娘,有一个男子能让自己如此无怨无悔的付出……”柳絮儿带着凄凉的笑说道。
“絮儿,那只是梦而已……”苏思远一直都觉得这梦是真的,但是他却还想安慰一下眼前这个自己已经开始亏欠的女子。
“公子不要说了,就让絮儿这样抱着公子直到天亮好吗?明天过后絮儿心里只有公子……”柳絮儿再次扑到苏思远怀中,紧紧的搂着苏思远,似乎永远不想离开这个让她迷恋的怀抱。
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是在因缘际会的时侯好好的珍惜那短暂的时光。
“嗨……”苏思远在心里叹了口气,无法拒绝,他只能静静的抱着这个柔软无骨的女子,心里满是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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