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本来十五的月亮应该是圆圆大大的,可今晚,挂在涧西县上头的月亮不仅暗淡无光,而且小的可怜。或许是白天发生在涧西县城的杀戮,使得涧西县城散射出的寒意让月亮不得不收敛其光芒。
涧西县 崇文坊 柳府
话说柳树岩自从开元十六年用一千两银子“谋得”这涧西县县令到如今已经五年有余了,加上柳家本就是涧西县的地主大户,这柳府自然豪华无比,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西域琉璃酒杯,南越大理檀香桌椅,以及一块快铺在地上的方形大理石块,让人不禁感叹,皇帝估摸也不过如此吧!
此时,三百多亩的柳府正灯火通明,各种大喊臭骂,嘻哈大笑交错接应。
“大哥!来,小弟敬你一杯!”
徐豹天生豪爽,大笑起来,脸上的胡须绷得直直的。
“哈哈!好好!来!众兄弟干杯!”
徐虎何曾以想的,他会有今天,一年前,他只是安西十几万戍堡小兵中的一个,杀过人,见过血,后来受了伤,退伍回来开了个武馆,当起了镖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昨天,他会有勇气带头反叛他曾经效忠的朝廷,一切都是因为他右手边之人,他的二弟徐鹿。
“干杯!”
老大发话,这里的几十个镖师还有乱民头子哪敢不猛饮而尽。
“大哥,这涧西县现如今已经是咱的了,咱接下来打哪?只要大哥指哪,三弟我必打到哪!”
虽然喝了好多酒,可是徐豹脸上依然看不到一丝醉意,不知道是不是他黝黑的脸庞帮他掩盖住了醉意。只见他两眼猛盯着徐虎,生怕错过徐虎的一个表情,眼里的炙热显现出了他对未来的渴望,封侯拜相谁人不想。
“这……”被徐豹这一问,徐虎倒是愣住了,他顶多算是一个四肢发达的武夫,那会有什么长远计划,只能无助的看向他的军师。“二弟,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徐虎话音,众人不禁都停下了手中的醉杯,眼睛唰的一下全聚在了一个中年男子身上,事关身家性命,谁敢打马虎,要不是逼不得已,谁会走向这要诛九族的造反之路。
“大哥,现如今中原百姓早已饥不裹腹,朝廷却任由百姓自生自灭,我等应天而起,自然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正所谓师出有名,就可以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徐鹿半眯着小眼,从眼缝中透射出
寒意让人不颤而栗。细看这徐鹿,与众人有大大之不同,只见他手持羽扇,一身青衫儒袖,配上纶巾,加之白净的脸上挂在又浓又长的胡须,好一副智臣谋将之相。众人皆称其为“诸葛鹿”,可见其才智异于常人,恰好,徐鹿表字也叫诸葛。
“二哥,别婆婆妈妈的,你快说我们到底该打哪?”如果说最不喜欢徐鹿的人,那要数眼前很是不耐烦的徐豹了,二人脾气不相投,纵使亲兄弟,那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只不过都是徐豹找徐鹿的麻烦罢了。
“三弟,别瞎插话,听你二哥说完!”徐虎狠狠地瞪了眼徐豹,说完又看向徐鹿。
“呵呵,大哥,三弟,我们这哪都不能去打!不仅如此,我们还得赶紧撤出这涧西县城!”
“撤?撤去哪?”
徐虎赶紧追问。
“淮南道寿州辖下的霍山县!”
“啊?那不是山区嘛!二哥,你这是叫我们去当土匪啊!”徐豹说出了所有人的心思,如果真的进山为匪,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开小差,毕竟他们很多人跟着徐虎三兄弟造反,明则是救百姓,实则是为了四个字:封侯拜相,显然他们想简单了。
“呵呵,大哥,三弟你说错了,我们这只是暂时的撤退,自古以来,民乱一起,朝廷必然会很重视,那时候我们的生存空间会被极度压缩,甚至被打压致死,现在咱们已经起了个头,相信不久会有很多了跟在后面,到时候咱们或许会有很多人,可那时候却已经成为众矢之地,我等必会人头落地。所以我们只有暂时隐藏起来,暗地里招兵买马,等待时机,哼,等这水被搅混了,那就是我们表现的时候了!至于为什么选择霍山县,明天我再与大哥详谈,大哥,时候不早了,可以叫兄弟们去休息了!”
很多话徐鹿都没有说出来,比如躲进大别山区霍山县,原因很简单,因为哪里山高险峻,而且霍山县可是产茶胜地!地理位置又很好,进可攻中原腹地,退可据险而守。
“那好!今天就到这了,各位兄弟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大事要办!”徐虎所说的大事,就是收拾张巡的宁德校尉营!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在他们眼里,这些府兵连衙役都不如,可他却错了,因为他知道的是一年之前的宁德校尉营!
“大哥,你不会真听老二的吧?”众人都渐渐散去了,徐鹿也早一步离开,院落里只剩下徐虎徐豹两兄弟。
“老三,怎么?你二哥说得不对吗?”徐虎头脑很简单,根本看不出徐豹肚子里的那些小九九,只是出于本能的问到。
“大哥,老二就是怕,你说咱三十人就轻轻松松的拿下这涧西县,说明这李唐气数将尽!而且咱们现在又有一千多人了,哼,在我们两兄弟的带领下,拿下洛阳只不过时间问题!至于那些狗屁府兵,除了会欺负几个老百姓,什么也不会!到时候我们稳扎稳打,你看看,就一个涧西仓库,就可以养活我们三兄弟一辈子了!那咱还怕没兵没钱?”
不得不承认徐豹分析得很对,可是他却没说想到大唐帝国的能量,即使他是一只病殃殃的狮子,惹怒了他,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这……”显然,徐虎被说心动了,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被激了起来,那就是黄袍加身。
“大哥,怕什么!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为何我们不能座拥天下,我知道大哥害怕镇守五边的边军,哼,我敢说边军绝不会进中原!这蛮夷蕃子也不是好说的,咬一口朝廷觉得承受不了!”见徐虎动了心,徐豹再加猛剂。
“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明天就从这宁德校尉营下手!”
涧西东城城楼
“伙长!快看,下来有个身影!会不会是大人?”
“在哪?在哪?”
屈普听到手下的话,神经立马绷了起来,急忙的往城下看去。
“咦!怎么不见了?刚才还看见呢!”
那士兵仿佛觉得眼前一黑,刚刚飘过去的身影就不见了踪影。
“大家都小心点!咱们现在可还在匪窝里,可别出了什么差子,坏了将军的大事!”
屈普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叮嘱了下,然后继续在夜色中寻找。他们现在可以在涧西东城城楼上,可谓是在虎窝睡觉。
“咕咕……咕咕……”
突然,一声叫响划破夜色的宁静。
“伙长!是大人,我没看错!我没看错!”
那叫响就是信号,那士兵听到这声音仿佛听到天籁之音似的,开心得差点蹦起来。这倒不是因为孙程的归来,而是因为他之前的判断没错。
“快,把绳子放下去!”
屈普也是一喜,立马抛下绳子。不一会,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城楼上,此人正是刚从军营归来的孙程。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兄弟门都在这里憋死了!”
屈普找到了主心骨,马上抱怨起来。
“走!去县衙!”
时间紧迫,孙程没理会屈普,带着众人又消失在城楼上。
“大人,卑职觉得咱们直接端了这匪窝算了!”刚来到县衙门口,屈普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别废话,将军的话就是军令!记住你等是军人,必须完全服从,没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孙程并没有对屈普多加解释,只是严厉的教训了一下。
孙程话说完,一行人就继续消失在县衙的走廊里。
“大人,那两个人都已经干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手里的刀还滴着血,这或许是屈普第一次杀人,可是你却看不到他有一丝害怕。这就是这只铁军强大之处,个个猛如虎。
“温同,还有一个人呢?”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孙程对一旁刚当过卧底的温同问道。
“在仓库里面睡着!”
“哪好,温同屈普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警戒!”
涧西仓库说大不大,但是却有着十余箱的财宝,借着仓库里燃着的微弱灯光,这些被敞开的珠宝却闪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这里珠宝上却有个不和谐的的因数,只见一个肥得发肿的猪躺在上面,嘴里啃着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那夜明珠上还挂着黄色的液滴。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不过他也挺幸福的,能死在这么多钱里面!”
屈普看到此景,不禁讽刺地说道。
“大人,你要杀了他?”
温同拧紧双眉,看着孙程继续道: “大人,杀了他这东西我们就运不出去了!”
“哦?你有什么主意?”
这正是孙程苦恼所在,这这一大堆东西,他可没有飞天的本事。
“利用他,把这些东西运出去!”
温同好像早已胸有成竹。
“怎么利用?”
孙程心中一喜,急忙追问起来。
“我看县衙里有很多车子,我们可以假借徐虎要把这些东西运到城外为由,把这些东西全做出去!此人可以徐豹最喜爱的小妾的亲弟弟,徐豹都对他百依百顺,何况这守城的镖师呢!”
这些都是温同之前打听到的,这会终于派上了用场。
”好,就这么做!屈普,叫醒他!”
不知不觉,子时就快来了,可流火的夏季,子时的洛阳已经热的让人难以忍受。涧西
南城,此正是徐鹿镇守的地方,然而他本人却不在此,只见城门口几个人懒散的蹲在墙角,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兄弟,你是镖师?”
“嗯!”
“听说你们龙虎镖行个个身怀绝技啊!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
突然,那两个交谈之人好像看到了什么,猛站了起来,对着前方长长的车队大喊道:“你们是谁!不知道城门关了吗?滚滚滚!哪来的回哪去!明天再出城!”
好一副狐假虎威之势。
“哼!小三子,几天不见,你手下胆子都比你大了!不得了了哦!”
此声音正是刚才孙程等人从仓库里带出来的那个人发出的,只见他一身锦衣被身上的肥肉撑得鼓鼓的,可此时他走在车队最前面,加上左右两个高大威武的人,突然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哎呦!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七爷,怎么是您啊!混帐,还不赶紧给七爷赔礼道歉!”
那个被称作小三子的人趴在地上,看起来惊慌得很。
“七爷饶命!七爷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哼!”
那七爷仿佛已经入戏了,完全忽视了跟在他两边,随时会要了他小命的屈普温同二人。
“七爷这么晚了这要去哪呀?”
那小三子已经看了过来,一脸谄媚。
“爷要去哪还得像你汇报吗?”
“哎呦!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开门!开门!”
“等会再收拾你!”
孙程没想到,就连那七爷本人也没想到,出城竟然如此轻松。就这样,斥候营十二个人,推着十辆车,载着十几箱珠宝,光明正大的从徐鹿坐镇的南门出了城。可怜自诩诸葛亮的徐鹿还做着春秋大梦。
“三爷,那七爷是谁啊?”
“豹爷的小舅子!叶候!”
“呼,幸好!幸好!”
南城门口有响起间续的交谈声。而此时孙程已经带着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去了,留下身后看不见的尘土。
“各位爷,小人任务完成了,那小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见离县城越来越远,那七爷也就是叶候对死亡的恐惧也越来越深,看着一旁人高马大的孙程,他硬着头皮,生是挤出了一点笑容。
“想走!把命留下!”
屈普嗷叫一声,差点把叶候吓得大小便矢禁。
“啊!爷饶命啊!”
“屈普!”
看着再一次趴在地上的叶候,孙程又怒又好笑,怒是对屈普,笑是本来还狐假虎威的叶候此时却连狗都不如。
“我们离宁德校尉营还有一段距离呢,还需要你带带!”
“啊!爷放了小人吧!这出了城小人连屁都不是了!”
“大人,我看还是放了他吧!怎么说他也帮咱弄得这么多财宝!”
“放个毛,我看一句话,杀了!”
“行了,这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了放了!”
“大人……”
“还不快滚!”
“啊!”
这回叶候反应超快,拔腿就跑,边跑还哇哇大哭。
“大人,这种人渣,你怎么放了啊!”
“屈兄,不放了又怎么会有人给徐虎提供情报呢?”
“这,不是有一个了吗?”
“这一个怎么能比得上两个!”
“哦!”
“叫兄弟们休息会,咱们等徐虎来追!”
夜色中,孙程已经开始了当诱饵的准备,一切都等大鱼来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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