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扶着杜良媛站起来，皇后赶紧问她

皇后：怎么样？有伤着哪里没有？

待太医诊过脉，说杜良媛无事，只是受了惊，皇后才松了一口气，又有宫人扶着杜良媛去偏殿歇息。华妃声称自己有些不适，也回宫去了。

　　我一直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切。甄嬛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杜良媛身上，陵容倒是有些担忧地望着我，碍于身份，不能与我对话。

　　皇后这才意识到我似的，忙叫我到她身边坐下

皇后：好孩子，多亏了你机灵。本宫记得，你是甄婕妤身边的侍女？

我道一声不敢，垂首站着

浣碧：皇后好记性，奴婢浣碧，是甄婕妤的贴身侍婢。

说着，动作自然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暗示皇后，我为救怀孕的妃嫔受了伤。

皇后看看我的脖子，果然对我道

皇后：天可怜见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竟遭了这样的罪，本宫等下叫太医给你开些药，好好养养。

敬妃：浣碧，方才连你主子都吓傻了，若不是你反应快，冲出去救人，杜良娣这胎恐怕就……

甄嬛笑道

甄嬛：敬妃姐姐说得是，臣妾竟不知，浣碧是个这般有胆魄的。

我忙一脸谦和地说都是甄嬛教得好，举手之劳不敢居功云云

皇后对我和煦微笑道

皇后：虽是举手之劳，可在场这些人里只有你做了，杜良娣这胎能保下来，你就是当仁不让的有功之人，说罢，想要什么赏赐，银钱还是珠宝？

终于说到点上了。银钱、珠宝？我要的东西，比这些值钱多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我，我不动声色地微笑

浣碧：回皇后的话，皇后一番好意，浣碧感激不尽。

我顿了一顿，柔声细语道

浣碧：只是奴婢从小随婕妤小主在甄家长大，甄府西席曾教导，金银财宝不过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阿堵物，且奴婢虽居深宫之中，却也知道，如今西南战事紧张，婕妤小主也常说要节俭行事，是以皇后娘娘的赏赐，奴婢不敢要。

语速不紧不慢，面色真诚恳切。

皇后闻言有些吃惊，正眼把我打量一番，赞道

皇后：甄婕妤倒会教导人！

又对我笑道

皇后：你是个有骨气的，不稀罕那些金银财宝，可本宫作为六宫之主，总要赏罚分明。你这丫头本宫看着很是伶俐，不卑不亢，是个难得的。自今日起，你就是正六品顺人了。

达成了目的，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做出一副愣怔样子，甄嬛笑道

甄嬛：皇后才夸你机灵，怎么这会儿欢喜疯了不成？

我这才含羞一笑，向皇后行礼道谢，又自然地提一提我本姓何。

皇后：何顺人就好好跟在崔温人身边学着料理事务罢，只是别怠慢了甄婕妤，她如今有孕，需要细心照料着。

皇后此言一出，我自是应下，甄嬛也忙忙谢恩不提

第二日，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的皇帝命人把松子打死，罚了悫妃半年俸禄，册封甄嬛为莞贵嫔，居棠梨宫主位，又给我赐下珍宝若干。想来也是，外头战事就算有些吃紧，库中赏赐我一个小小宫女的东西，还是有许多的。

　　若问我为何要在皇后面前出风头，求来这个六品顺人之名，无非是因为，我不想坐以待毙罢了。我不可能让一切都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想要改变，那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回到棠梨宫后，我大多数时间都在养伤，偶尔看看崔槿汐料理宫务。我上一世怎么说也是做过清河王侧妃的人，学起这些来小菜一碟，倒让崔槿汐有些惊讶，直夸我聪明，一点就透。

　　有一次崔槿汐在甄嬛跟前提了我的事儿，皇帝也在场。甄嬛晋封后，崔槿汐跟着升了正三品恭人，她这一提，我也顺道升了正五品温人。

　　那日甄嬛带着流朱去了太后处拜见，回来路上又去看了看沈眉庄和恭静帝姬，到莹心堂中已经是午后了。

　　我正准备甄嬛换上常服，就见她递给我一个青玉做的小盒子，我不解地问道

浣碧：这是什么？

甄嬛笑道

甄嬛：这是玉露琼脂膏，太后让我带给你的，听说祛疤最好。

我有些惊讶

浣碧：太后？

莫非太后也听说了我的“丰功伟绩”？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甄嬛点头道

甄嬛：太后从皇后那儿听说了你救下杜良娣的事情，还听说了你那一番高论，夸你虽是宫女，却也是个有胸襟的，让我嘱咐你好好养伤呢。

我收下青玉盒子，感激道

浣碧：如此真要多谢太后了。

又伺候着甄嬛换了一身浅桃红长裙，看着她歪在香妃榻上打盹儿，便退了出去。

才出去不久，就见陵容来了，她一身淡雅的绿色衣裙，见到我，促狭地眨眨眼睛

安陵容：何温人好，恭喜高升了。

声音清甜，笑意盈盈

我忙拉她走远两步，笑道

浣碧：安小主最会寻我开心。莞贵嫔正睡着，若不嫌弃，请随浣碧到偏殿来罢。

陵容在偏殿坐下，我笑道

浣碧：前些日子听莞贵嫔说你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了？

她点头笑道

安陵容：温大人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已经大好了。你可知温夫人刚生了个女儿？喜得他跟什么似的，原本瞧着那么稳重一个人，果真是当了爹不一样了。

我也听说薛茜桃生了个大胖闺女，小名叫芸儿的。笑着聊了几句温太医的事，陵容忽然道

安陵容：瞧我，原是有东西要给你，刚才浑忘了。

我好奇问道

浣碧：安小主此行，不是来贺莞贵嫔有孕的吗？

陵容笑吟吟道

安陵容：此为其一。至于其二……

她从袖中摸出一张方子，递给我道

安陵容：这是给浣碧姑娘你的。据说当年吴主孙和的爱妃邓夫人被玉如意伤了脸就是以此方复原的。

她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安陵容：桃花和珍珠粉悦泽人面，令人好颜色；鱼骨胶、蜂蜜使肌肤光滑；玉屑、琥珀都能愈合伤口，平复疤痕，尤以白獭髓最为珍贵，可以使疤痕褪色，光复如新。只可惜，白獭髓难得，我久久没有配到。莞姐姐得皇上宠爱又有了身孕，若是在皇上面前提一句，想来很快就能配齐，你的伤也能好得快些。

我记得上一世，舒痕胶这时已经配成了，想必是皇后相帮的缘故。这样说来，这一世陵容并未投靠皇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浣碧：安小主，多谢你，这份情浣碧记着了。

我收下药方，再三谢过陵容，又快速地小声道

浣碧：安小主羡慕莞贵嫔得宠，莫要忘了浣碧对您说过的——试试在独处时唱歌给皇上听吧。

陵容的眼睛亮了一下

安陵容：好

又提高声音

安陵容：莞姐姐也差不多该醒了，我去里屋等她就是。浣碧姑娘也要好生养伤才是。

说罢起身往里头去了。

陵容走后，我把那方子给甄嬛看了，甄嬛如今看重我，一口应承下来，说是等皇帝来了定会跟他提上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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