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小时候有两个愿望。
一是长大当兵,保卫国家,这个理想幻灭在我的身高止步于一米五五之时;另一个就是找个小老头陪我等车。记得有次在街头,看到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在等车,那满脸的沧桑和几十年的不离不弃瞬间击中我柔软的心脏。
那会儿还小,不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有文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也要找个人,让他牵着我,迎着寒风.为我整理头发。
这个愿望,在五岁就实现了。
【1】我的小老头很帅很帅,有挺直的鼻梁和超正的双眼皮
五岁那年,爸妈彻底嫌腻对方,经过一段地球爆炸,友好的分手了。
而我作为小拖油瓶,在双方家里滚来滚去一阵子,被外公接手了。
他真是个帅老头,很帅很帅,有挺直的鼻梁和超正的双眼皮,高大有气势,一来就把妈妈骂了一顿,说她的人生失败透了,毁了自己的婚姻,连女儿都照顾不好。妈妈沉默地任他骂,然后摔门而去,“碎”的一声,我也哭了。
外公:看把阿诺吓得,坏妈妈,不要她。跟阿公回家。
外公把我抱起来,擦掉眼泪,简单地收拾一下东西,就带我走了。
他骑着辆老式自行车,大大的轮子皮座前横着条铁杠。我坐在上面,他抓着车把手护着我,一路晃晃当当,我回头他就笑一下,亲昵的,包容的。我确定他在,高兴的叫一声“阿公”,他乐啊呵的应了。
就这样乐此不疲的玩到家,不要怪我烦,我被嫌弃怕了,爸爸是不喜欢我的,离婚后,很快又再婚,妈妈对我还好,不过她太忙,经常把我关在屋里就是一整天。刚开始我还会哭闹着要找爸爸,有次妈妈把我带到他的新家,指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说:
母亲:你爸不要你。也不要我。
她说这话时,脸色很平静,像陈述一个无关自己的事实,我接受事实,不找了。
自小我就比别人伶俐,懂得察言观色,谁对我好,我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谁对我不好,我不说,但是会记得。阿公对我是好的,他宠我,记得我是小孩。不能老关在屋里,要去玩,爱哭也正常。
到老家没几天,我小孩子的天性回来了。今天把三婶家的镜子砸了,明天去摘邻居家未成熟的葡萄,酸得直流眼泪,被周蚊子嘲笑爱哭鬼还不服气,回头照了几个小米椒塞到他嘴里,边塞边问:
许诺:谁是爱哭鬼?谁是爱哭鬼?
听到满意的答案,我放开他,蹦跳着回家吃饭。路上被堵住了,周妈妈牵着纹子指着他肿起来的嘴巴:
周妈妈:哪里来的野孩子,有娘生没爹教,没晒过的小米椒能吃吗!这么小年纪,跟你那没人要的妈妈一样毒……
我沉迷的任她用指头戳脑袋,低着头着脚指头:脑中回荡着“有娘生没多教。”
我知道他们怎么看我,外姓人,这是小村庄,五百年前同一个祖宗,都姓周,唯有我姓许,是个外来者,正难过着,听到一声怒吼。
外公:周家媳妇,我还没死,你在骂谁?!
我抬头,阿公站在我面前,护着我。气的脸都红了:
外公:谁没个磕磕碰碰,小孩子要 会分轻重还会是小孩?不懂事你说几句,怎么骂的那么难听!他们还小不懂事,你这么大的人还不明事理!
阿公劈头盖脸的把周妈妈说了一顿,他气极,胸口一起一伏,喘气很大,像刮风一样呼呼响。我吓坏了,哭了起来。阿公带我回家,关上门就往嘴里塞了几粒药。他有哮喘,家族遗传,妈妈也有我就见过她跟爸爸吵架气的晕过去。
我忘了哭,拉着他的手,紧张的叫:
许诺:阿公!阿公!
他缓过来,为我擦眼泪:
外公:都怪阿公,让阿诺受委屈了。
我转过身,泪如泉涌,真是撕心裂肺的辣啊!
眼泪又掉下来,我相信,就算全世界都说我错,阿公也会站在我身边。
这之后,我不爱哭了,不知道哮喘有没有遗传到我身上,但李家典型的护短不示弱是丁点不落地留给我了。我和周蚊子绝交了,在他面前,面不改色地把小米椒嚼烂吞进去,扔下一句“不欠你”和鄙视的眼神,很潇洒地扬长而去。
他目瞪口呆,我转过身,泪如泉涌,真是撕心裂肺的辣啊!
我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不料,见识了我的“壮举”,他反而惺惺相惜起来,每天不远不近的跟着,有事没事的在我面前晃悠。我要赶他,他就跑开,过一会儿回头,又能看见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充满渴望的望着我,像只小狗。
他慢慢靠过来,从口袋掏出什么放在旁边,是一粒粒红得发黑的葡萄。我努力别开视线,不去想诱人的果香他家的葡萄是最好的,上次摘还是青涩的,现在已经是黑美人。
周文彬:阿诺
他有望我身边挪了一点
周文彬:我以后都摘葡萄给你吃,好不好?
我别过头,周蚊子又说:
周文彬:我家的葡萄谁也不让摘,全部都给你吃,好不好?
外公:噗
坐在一边的阿公失声笑了,好玩的看着我们。
我抓起葡萄,迅速的包了一粒
许诺:阿公,你吃!
你看,不是我不想吃,我是想让阿公也吃葡萄。
这一吃就是五年,蚊子家的葡萄贴上了我许诺的名字。每年我流着口水,站在葡萄架下,等它们从小小粒变成香甜多汁的黑美人,熟了,就坐在周蚊子肩上伸手去摘,他抱着我的腿,从摇摇欲坠到沉稳有力。
真奇怪,明明是同样的年龄,他像做火箭蹿得飞快,我却比蜗牛爬的还慢。阿公急了,带着我去他家讨教方法,周妈妈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周妈妈:没什么,就吃得比较多。
不是比较多,是很多很多!
我瞪大眼睛:
许诺:蚊子,你是饭桶吗?这么能吃!
他反瞪:
周文彬:我要不吃那么多,能背动你?
我脸红了,第二天照样坐在他肩上摘葡萄,还故意摇摇晃晃地问:
许诺:说呀,背不背的动?
他毕竟还小,力量不够,求饶了。
我得意了,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他因吃力脸红扑扑的,又密又翘的睫毛欲掉不掉地挂着汗珠,心一软,就不跟他计较了,谁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吃了他五年的葡萄,不好意思欺负他太惨。我以为我会这样继续吃下去,直到妈妈来了。
【2】蚊子,大人真的很奇怪,你带我走好不好
仿佛变声期提前了,我的嗓音不再清亮,像被沙子磨过,很难听。
我变得不爱说话,到了新学校,没一个熟悉的人,更加沉默。这种沉默成了惯性,也带到家里。妈妈依旧忙上忙下,到城里,我知道,她这样的叫女强人,有事业没家庭。我们偶尔见一面,她很关心地问我的成绩。
我本来就和她没话,现在更少得可怜,直接把成绩单给她,她要多问几句,我就嫌烦回屋。来城里的唯一的好处是我有了自己的卧室,随时可以把母亲关在外面。
我不知道,是什么把一个十岁小孩的心变得如此残忍,我甚至连开家长会都不叫她参加。老师问我家长呢,我说:爸妈离婚了,外公在乡下不能过来。到底还是被发现.那天晚上,妈妈问我:
母亲:你是不是只把你阿公当亲人?
我说是,她像只暴怒的狮子叫我滚,说没我这样的女儿。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搭了末班车回乡下,提前一站下车,慢慢走回去。
我没敢进屋,就远远地躲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看阿公跟邻居乘凉聊天,他是个健谈的老头,摇着扇子,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我躲在黑暗中,连心都变得黑暗,甚至有些恨他,没有阿诺,他一样过得很好。
正要走,妈妈到了,她焦急的问阿公有没有看到我,阿公也着急了,发动村里人帮忙找,连蚊子都跑出来。好好的一个夏夜被折腾的鸡犬不宁,看着乱成一锅粥的画面,我竟有种报复后的快感,叫你带我走,叫你不要我。
我看到在外面强势得不输给任何男人的妈妈坐在地上,像个农村泼妇拍着地,哭得形象全无:
母亲: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公不要我,连女儿都不认我……爸,你说的对,我赚多少钱都是失败,我连阿诺去哪了都不知道。
我呆住了,那里更乱了,她哮喘发作,我不自觉地移动脚步,又止住,等救护车过来,我无意识的摸脸,满手心的湿意。我蹲下来,小声抽泣,直到听到有人:
周文彬:阿诺,阿诺
小声的地叫我,是蚊子,他陪我瑟缩在角落。
周文彬:放心,你妈没事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
周文彬:阿诺,你怎么不过去?
许诺:我不敢
是真的不敢,我无法面对阿公的怒气,也无法承受妈妈的悲痛。她总是那么不在意我跑,说把我丢给阿公就丢给阿公,说要带我走就带我走。我从来不懂她,她也不解释,可我害她发病了;我摸索着去牵蚊子的手。
许诺:蚊子,大人真的很奇怪,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说:
周文彬:阿诺,等我再大一点,好不好?
许诺:不行,我不等人。
我黯然,谈不上难过,只是失望。我推开他,他坐在地上,周边的灯光打在脸上,一半阴暗,一半光明。他望着我,神色哀伤,眼神凄凉。我没再看他,路过他,走向被我闹得兵荒马乱的人群,为什么我会这样,越是对我好的人,我越是让他们不得安生。
第二次离家出走,我郑重的认了错,跪在妈妈的病床前,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回城里时,阿公问我,为什么都来了不进屋,我没回答,望着前面的老人,他还是那么英俊,只是折腾了一夜,眼睛布满了血丝,我把脸颊贴到他手上,说:
许诺:阿公,等我长大了,就接你到城里。那时,我会有个家,有你有我。
【3】因为我讨厌你,你妈骂我是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
回城以后,我不再排斥妈妈对我的好,也试着对她好。年幼总是天真而纯粹,以为只要阿公一个就好,拒绝让其他人入驻我的人一生包括我的亲生母亲,但血脉亲情.人来人往,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我缓慢又积极的成长,新生活新朋友,过去的回忆日渐模糊,忘了蚊子,也忘了阿公。
身高止于155的时候,周蚊子出现了,人高马大的站在面前,投下一片阴影.笑容却明晃晃的似可以闪瞎人眼。
周文彬:阿诺
这是怎样的人生,我长不高了,而我的小竹马,那个跟在我背后胆怯又怕事的周蚊子变得如此英俊。我多久没回洛水村,我们就有多久没见面,现在他叫周文彬,文质彬彬,一点不错。
许诺:蚊子?
我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他点头,笑容熟悉,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奇妙,我与蚊子永远只要在一个下午就能变得亲密无间。葡萄成熟的季节,他依旧给我带葡萄,兴致来了,讲起小时候的事,我兴趣缺缺,漫不经心:
许诺: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他愣住,停下了看我,眼神带着探索。
我吃完葡萄,继续做作业,上面传来蚊子的话。
周文彬:阿诺。你怎么都不回去看你阿公,他总是在村口等你。
笔尖在白纸黑字的试卷划了一道轨迹,戳出一个小洞。我想象得出那个画面,阿公站在村口张望,记忆中,他是挺拔硬朗的帅老头,这么多年过去,他会不会也像其他老人那样,背慢慢弯了,步履瞒珊?
我把课本试卷堆在一起,指着他们:
许诺:你看。这么多试卷,我没时间。
蚊子瞪大眼睛,他大概想不到,我连借口都懒得找。他没说话,就看着我,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盯得我火了,扔掉笔,
许诺:你看什么?
周文彬:我看你长什么样,回去告诉你阿公,他的阿诺现在长成什么模样。
他的阿诺什么模样,他长成小时候最厌恶的那种人的摸样,斤斤计较,尖酸刻薄。不然那么好的老人,她怎么狠心六年不见他?那么多回忆突然被提起,
眼泪不受控制,蚊子慌了,手忙脚乱叫我别哭。
我哭够之后,冷静下来叫蚊子不要再来找我
周文彬: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不想失去你。当然,我什么都没说,我看着他说:
许诺:因为我讨厌你,你妈骂我是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
他呆住了,大概想不到,五岁的事。我至今记得这么清楚。我怎么可能忘记三个小米椒把我辣的撕心裂肺,周文彬我碰不起。
我收拾东西,径自离去,背后一片灼热,我知道那是蚊子,我可以想象他的眼神,悲伤的,委屈的。
原谅我,任何与爱情有关的亲密都让我恐惧,它与别离如影随行。重逢那刻,他惊喜的包住我,我们暧昧的相处,甜蜜的让我害怕,我不相信爱情,如果我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
这样子,起码在回忆里,可以一遍遍的回想他对我说,阿诺,等我再大点,好不好。时间仿若停止在那里,而我,漫无休止是长大。
不过我少估了蚊子的毅力,他找我像是个无赖,拉着我就走,说要给我惊喜。
许诺:我不想去,周文彬,我告诉你我这个人记仇,你再缠着我,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他根本不听,兴致勃勃:
周文彬:阿诺,你见到他,肯定会很开心。
他饭桶的属性占了优势,轻而易举地拖着我走了半个校园,所有人好笑地看着我们。我挣扎,叫他松手,他根本不听,太过分了。我气不过,胡乱地挥手给力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震惊了整个校园。
蚊子站定,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我低头看自己的手,火辣辣的疼。
我不想这样的,却也拉不下脸去解释。
蚊子登陆一会,颓败的低下头,闷声说:
周文彬:你阿公在校门口,去见他一面吧,阿诺,以后我不会在缠着你。
他沉默地拉着我,走过操场,途径那些鄙夷的眼神,轻视的神情。
芒刺在背,他却始终没有松手,像走一个神圣而严肃的仪式,直到最后,把我的手交给阿公。
我回过头,视线模糊,不知是为我和阿公的重逢,还是和蚊子的彻底决裂。
【4】明明那么多疼爱,怎么全部忘了?
这之后,我真的没再见到蚊子。
原来一个人要让你见不到,会消失得那么彻底,即使我们在同一个校园,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时间就这样过去,高中三年一晃而过,然后是大学,再到毕业找工作,生活忙碌而充实。正当我在想着如何打发空窗期,妈妈打电话让我回家。
等我们赶到洛水村时,只听到哭声,凄厉的,连绵成片。阿公去世了,哮喘发作,常吃的药正好没了,等不及去买就去世了,也等不及见我们最后一面。妈妈叫了一声“爸”,就晕过去了,而我抓着那瓶新买来的药,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
他依旧是个帅老头,就算睡着,高挺的鼻梁也英气逼人。
我跪下来。把脸贴在他的手心上,冰凉的,寒意袭来,最后做这个动作时十岁,我对他说“阿公,等我长大了,就接你到城里”他笑得很开心,如今我长大了,我忙碌于怎么填充感情生活.忘了曾经说过的话,许的不过是空承诺。
许诺:阿公!阿公!
我小声的叫着,小时候,他载着我,我坐在自行车前杠上,总怕他忽然不见。没一会就要回头看一下,确定他在,阿公阿公叫个不停,很烦人,他却一遍一遍应着,从来不落过一声。
有次我坐在后架上,傻乎乎地把脚趾伸到齿轮里,碾伤了,流了很多血,一直哭,
妈妈回来看了很心疼,把自己的父亲说了一通:“我把阿诺交给你,你怎么带的?这么小的孩子,能坐后架吗?”他一句话都没反驳,只是沉默的哄着我,问我疼不疼。
真的很疼,疼得我忍不住偷偷地恨起他,可那时为什么没把我的脚碾弄残,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他,离得这么远这么久,就不会忽然有一天,我跪在这,怎么叫他,他都不应我,就不会我抱着他!都觉得自己虚伪。
我答应过他,要陪他到老:结果这几年,我在哪里?
我没跪多久,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叫我别难过,还要照顾我妈,她也有哮喘。
我恍惚站起来,到另一边陪我妈,她已经完全变成个憔悴可怜的女人,唠唠叨叨,说她不是个好女儿,从来没让他安过:“他说的对,我的人生失败透了,让一个几十岁的老人天天担心女儿怎么还没一个家。”
我抱着她,陪她流泪,我何尝不是?我最亲的人,那么卑微的宠爱我,就因为一次分离,我恨他,恨了这么多年,一边成长,一遍遗忘,把他当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明明那么多疼爱,怎么全都忘了?
【5】许诺啊许诺,不是你叫许诺,诺言就是一辈子不会变
葬礼的时候,我看见两个人,一个是我生父,他对我说,不要像你妈那样好
另一个是蚊子,我想起,十六岁那年,他带阿公到学校看我,而我给了他一巴掌,他被我弄得颜面扫地,却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年少无知,此时全化成羞愧的感动,我郑重的向他道歉,他说
周文彬:老人家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越活越长,他越活越短,阿诺,你不要太难过。
我不难过,我只是伤心。
葬礼过后,没几天,我参加了一个婚礼。
新郎喝得大醉,醉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话:
周文彬: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年没带你走,让你恨我,让你不信我,明明知道我的阿诺是说一不二的人,我还犹豫,我错了,那年我应该带你走,什么都不想……
“蚊子,大人真的很奇怪,你带我走好不好?”
“阿诺。等我再大一点,好不好?”
好,我等你。新娘好奇的看着我们,我把手抽出来,笑得像对平常的哥们,
许诺:没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舍不得,真是的,都娶老婆了,还像个小孩子。嫂子,你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特娘小时候吃个小米椒都要嚎个半天……
以前的玩伴互相配合的把这段过去了,新娘不再多想,没一会儿大家去闹洞房,我慢慢走到葡萄架下,正是冬天,藤叶全枯了,很是萧瑟,我却看到惹惹郁郁的绿意,遮天敲地的藤叶下,那个比同龄人高壮的猪八戒在背媳妇。
眼角有些湿,我抬头,张了张口。无声的问:
“蚊子,你带我走,好不好?”
无人回答,时光寂静。
蚊子,那年我们都太年轻,你情深义重,是我皮肉裹着刀子心,谁都不信,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插上一刀,不管死活,不问结果。我后悔了,可是许诺啊许诺,不是你叫许诺,诺言就是一辈子不会变。
这世上,会毫无怨言一直等你的,除了亲人还有谁?
【6】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爱过你
我离开时,蚊子送我。
他笑了笑:
周文彬:以后大概很难再见面了。
因为我娶了别人,错过了你。
已经找不到回来的理由,我笑了笑,没说破,看着面前日渐成熟的男子,突然想,如果我不是这样乖张扭曲的性格,而是活泼天真,讨人喜欢,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局。可是没有如果,我是这样子的许诺,他是那样的蚊子。
坐上车,透过后视镜,我看到蚊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暮地,他对我喊道:
周文彬:阿诺,我家的葡萄一直为你留着。
那一刹那眼泪决堤。我想起一首歌,这样唱着:
说时依旧泪如倾,星星白发犹少年。多少年后,我们偶然相遇在街上,会不会也是那样,提起当年事,泪眼笑荒唐,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爱过你。
为什么我们生命中出现过的人,那么重要我们那么深沉地爱过,却总是轻易地丢弃他们?
比如,阿公,比如,蚊子。
许多年后,我已不再年少,突然有人问我,你有什么愿望?
我想了想,说没有,随遇而安,平心静气。他又问,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又想了想,脑中浮现出两个一起等车的老人,满脸沧桑,几十年不离不弃。
有,如果可以,我想陪一个人到老,我外公,超级帅的老头子,我要陪他慢慢变老,这样就不会有离别,也不会有遗憾。
说时依旧,有泪如倾。
(原作者:文/苏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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