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航船，前进！（4）

不知不觉间，就像从指间漏下的沙子一般，这略显无聊的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大概是河岸的大股劫匪们还没有出来活动的缘故，客船很顺利地向上游行进了十几天。

当然，小股的“凶恶猴子”也并不是没有碰到过。好几次泰蕾莎都感觉河边的高崖上有一些魔法师在发动什么术式……但当她仔细想去捕捉魔力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就像漫漫的夜空中闪耀了一秒钟的星星，过了那光明璀璨的一秒，就又重新回到黯淡而又平凡的状态。

这种状况，她也曾经见到过，那便是曾经给赤焰远征军带来最大伤亡的战斗方式——游击战。

曾经北境的战士们特别喜欢用这种战术，不断地连日连夜袭扰着远征军的魔法师和神官们。就算是强如跟随她走到冰原上的那个老头，也不可能不吃饭不睡觉、不冥想回复魔力；而这些人袭扰的方式，正是无限制地像蚊虫一样徘徊在远征军主力的周围，隐匿在大片的树林和草丛中，发动一些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低级魔法术式或者干脆就是普通的箭矢攻击，只是为了让防御者的魔法师和神官们得不到休息——对于远征军来说，只要受到攻击，就必须要支起魔法护盾，以防止偷袭者大举偷杀。

没有想到的是，现在河边的这些南方冒险者组成的劫匪们也学会了这一招。

只不过他们的算盘怕是要打空了——这一艘船上光是魔法师就有十人，一天分三班守卫；还有大量的经验丰富的船员们，他们在陆地上也许打不过南方的战士，但战场换成了水面以及不停摇晃的船只的话，他们恐怕能以一敌二。

一路袭扰了好几天，这些劫匪大概是觉得没有可趁之机，于是就放弃了打劫这艘船。河岸边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些零零星星的魔力波动。

……

到了奥登堡的时候，吟游诗人下了船。船长也在这里稍微补给一些魔法水晶，毕竟一路向上游航行的话，消耗还是挺大的。

趁着这里还算安全，许多旅客也到了甲板上，想看看这个“黑麦酒之乡”到底长得什么样。不过大部人应该挺失望的——只是河湾处有一个码头罢了，陆地上并没有城市，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堡。那便是本地伯爵的私产了。

在城堡后面那望不见边的田野上，都是一个个的酒庄。船长禁止船员和乘客们下船，所以那些远处的东西也看不太真切了。

停靠了半个小时之后，船长和几个帮忙搬运魔法水晶的船员回来了。刚一上船，船长就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悲伤的消息：“由于去年收成尤其不好，所以今年的奥登堡啤酒已经卖完了，要等到今年秋天的收获季之后才会有新酒。”

旅客们都有点沮丧，不过也还算是在意料之内——毕竟近几年整个北境的收成都并不怎么好，要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跑到城市里去谋生呢？

不过好消息是，船上葡萄酒的库存还有很多，足够大家一路喝到这艘船的终点——亚尔夫海姆。

最近十几天里，泰蕾莎也算是完全适应了这种以酒代水的生活。据说是在很久以前、相关魔法技术还不成熟的年代，船上放着淡水是很容易坏掉的，毕竟是不流动的死水；但如果换成啤酒或者葡萄酒的话，存放几个月都没有问题。

虽然近几年来，从古特兰传播过来的奇异防腐技术使得船上几乎可以存放任何东西，但船员和商旅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酒文化，也就不可能再去喝淡水了。

这艘船上，除了少数几个像魔法师泰蕾莎或者吟游诗人路德维希这样的乘客，大部分的其他旅客都是去做生意的。他们就像迁徙的候鸟一样，每到开春的时候就到南边一点的地方去进货——大多是去购买染料和药材。买好了之后，他们就会雇一支佣兵团和一两艘船，护送他们的商品前往米登堡或者更远的古特兰贸易都市。

据船长说，以前他也是个商人。在这条威瑟河还没有通航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上游去购买木材、运回米登堡贩卖了。

“等会儿……这条河没有通航，那您又是如何把木材运回去的呢？难道沿着河岸从陆地上拖回去吗？”船长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有一位年轻的旅客询问道。

“哈哈哈……那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脑子活络，什么事情都有办法解决。”船长说，“河道还不能通航，是因为那时候的河兽相当多，经常会袭击船只；而过去那些魔法师们思想也比较保守，不愿意做这些‘低贱’的工作、来为我们的船只保驾护航。所以呢，我就想了个主意，把木头从上游的河道放下去，让它们顺着水流漂到下游；然后我的同伴在米登堡附近的河道用一些大石头把河道拦住，水流能过去，但大段的木头过不了。这样的话，都不用船只来运送，直接让水流的力量帮我把木材运到下游的米登堡就行了。”

年轻的旅客们一片惊叹，纷纷表示“居然还能这么玩？”

船长却郁闷地说：“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结果有一次一段木头在奥登堡这里的河湾卡住了，结果后续所有的木头全都卡在这里了。米登堡那边没有按时收到木头，结果我就赔得血本无归。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你们恐怕就坐不上这趟船了……我到现在还在卖木头呢！”

船长的吐槽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不过笑完之后又有人就说了：“您可真是心大呀。要是有什么商业竞争对手知道了您的商业‘机密’，想要来陷害您，只需要在中游的河道摆几块大石头拦住您的木头，您的这些投入也会血本无归的……”

“是啊。可是那时候年轻嘛，胆子大，又自以为是。”

又有人问了“那您之后又是为什么成为一个船长了呢？”

“这个嘛……说来话长。”这个脸上已经有了些皱纹的中年船长笑着说，“后来米登堡伯爵大人建了那个魔法师学院，又花了几年时间培养出来一大批思想不那么古板的魔法师……喏，您看，现在在我们船上的这几位都是米登堡的魔法师学院毕业的，现在编制上还属于市民自卫队呢。”

他顿了一顿，喝了口酒，接着便说：“然后嘛，就有了我们这家米登堡水路客运公司……我们几百号人，还有伯爵大人本人，大家一起凑了钱，搞出了这几条船。说实话，伯爵大人是出钱最多的，股份也应该最多……但按照他的遗嘱，他死后会把属于他的两成的股份给米登堡市民自卫队，两成给老兵协会，还有六成给水路客运公司里的劳工联合会，说是给大伙们过节的时候发点福利用……你们有的人也许体会不到以前的米登堡是什么样，但我必须说，伯爵大人是个真正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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