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向着灯塔前进

“希望我们的青年们，都摆脱这思想的铁链；一直向上走，不要听那些被世界所击倒而自暴自弃者的话。

有人问我，吾辈的力量如此之弱，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说，能做事的就做事，能发声的就发声；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就算只是萤火，也能在黑暗的夜里发出微弱的光，不必等候火炬。

如若此后始终都没有火炬……我们便是唯一的光，也要继续发亮。”

——“导师”，前任圣女，娜塔莉亚·卢克西昂。

……

……

三月底的一个下午，泰蕾莎重新从码头乘上了船，带着整整十箱的书籍和草稿。管家派来的两个仆从帮她把巨大的书箱子搬上了船。

最终直到离开卢森堡家族领地的时候，泰蕾莎依然没有做出什么真正可怕的暴力行为——除了最开始破坏城堡大门的那一发攻击性魔法【屠龙灯】。

传说中终将毁灭世界的魔王，在人类世界整整两个月的活动经历里，甚至没有杀死哪怕一个人类……即使是导致疯剑士昏迷的那一剑，也是刻意地让光剑的轨迹避开了人体，从两人的空隙之间穿了过去。

若这种事情让赤焰山上的神官们知道了，他们必然是不可能相信的吧。

……

从卢森堡领地，沿着威瑟河顺流而下。这样的航程，比来时要轻松许多。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趟居然碰到了一位老朋友——从奥登堡领地的契克努尔码头上岸的吟游诗人，路德维希·卡奥宁。

“真是令人高兴的巧合……又在船上碰到了您。”吟游诗人笑着说。

“是啊。”泰蕾莎给了这个比她的个子还要矮的吟游诗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旅途中遇到熟悉的人真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说起来，您此行的目标实现了吗？”

“当然。”吟游诗人说，“作为一个外乡人，虽说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但最终还是听到了整首曲子的全貌……不过，从您的眼神来看，您也听过全曲了吧？也是……相当震撼吧？”

泰蕾莎点点头。

“您的观察力相当敏锐……”她说，“不过，之前也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说，我的眼里藏不住火焰……”

“大概是这样的。”吟游诗人说，“您也许不会说什么激动人心的话，或许也不会做什么事情，但您的神态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导师’曾经说过，沉默不是死亡，而是火山的外壳下涌动的岩浆，是时刻准备喷发的力量。”

“……可能吧。”泰蕾莎悠悠地说，“但这座火山还很茫然，还不知道一团岩浆该怎样喷发才能像北地的一场春雨一样温和而彻底地改变世界的容貌。火山呐，还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您想去古特兰看看吗？”

“是的。所以我坐上了这趟客船，准备回到北境。”

她这样的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却破天荒地使用了“回到北境”这样的措辞。吟游诗人也相当惊讶：“您不准备回到魔法塔……回到您跟随的魔导师身边去了吗？”

泰蕾莎笑了笑，没有纠正他的错误。上一次在船上的时候，吟游诗人就以为她是某个大魔导师手下的学徒。

“不了……就像从水井里跳到了地面上的青蛙，第一次见到广阔而壮丽的天空一样……有些东西，一旦见过了，就很难再也不去看它了。”她回答道，“曾经我与一个朋友讲过，我对魔法的理解、对整个北境的理解都太狭隘了。就像过去那些追寻着真理的人一样，我啊，现在也在迫切地追寻着，想要看到更多，想要学到更多。”

吟游诗人并没有完全听懂她所说的，不过也算是理解了七八分。他很认真地说：“如果您真的只是为了去古特兰看看，而放弃了在南方的魔法塔里继续进行魔法修习……我真诚地建议您，去古特兰魔法师学院参加新生报名吧。那里的师资力量，绝不逊于南方任何一座魔法塔。您不必为了古特兰的生活而放弃在魔法的道路上前进的步伐，这完全可以两者兼得。”

“感谢您的建议……我也正有此意。”泰蕾莎仰头看着天空，“一边学习，一边体验古特兰的生活……听起来似乎不错呢。不过，我在这个时间去，还能赶上春季招生吗？”

“能，当然能。”吟游诗人说，“我们现在顺流而下，大概一天就能抵达米登堡；再从米登堡的码头出海，只需要三四天就能到达古特兰了。春季招生到四月的第一个星期日才结束，我想肯定是能赶上的。”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能从头开始学习魔法，对于我来说也很有帮助呢……”

“从头开始……呃，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泰蕾莎才不会把她只会大规模攻击性魔法的事实告诉吟游诗人呢。这样讲的话，很容易把人吓死的。

“不过啊，古特兰的魔法体系确实和其它地方有很大区别，您需要有一颗愿意接受新事物的心。”诗人说。

“新事物……我倒是很愿意接受，这一点没问题。但……我还有个疑虑。就是……古特兰的魔法师学院，他们对入学年龄有要求吗？肯接受年纪比较大的学徒吗？”

“年纪大？”诗人愣了一下。“恕我冒昧，请问您……”

“我今年已经十七了。”

“噗……”诗人笑喷了。不过他很快就道了歉，“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态。您可能把魔法师学院当成了南方的那些收学徒的法师塔了……或者是米登堡的魔法师们给您产生了某种错觉。南方人很多时候确实是只收八岁以下、天赋较高的孩子；可古特兰魔法师学院的标准入学年龄就是十七岁，比米登堡还要大两岁。魔法师学院的定位并不是从小教育到大的机构，而是和佛罗伦萨的那座已经被取缔掉的现代魔法大学差不多……在入学之前，古特兰的孩子们还要接受不分学科的普适教育呢。”

“原来是这样……”泰蕾莎想起米登堡魔法师学院的样子，算是明白了。

“说句实话……您比一般的十七岁贵族女孩儿要成熟和谦逊得多了。”

“……您的夸奖总让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呢。”

“总之啊，像这样以前在魔法塔里学习，后来跑到古特兰的魔法师学院里再次进修的人可不少呢。如今魔法师学院的副院长哈钦森先生，以前就是在布列塔尼亚跟随一位魔导师进行学习；后来他忍受不了魔法塔里的生活，于是抛弃一切、逃了出来，一个人强行游过亚加拉海峡，到了对岸的兽人部落那里。后来又几经辗转，最终来到了古特兰……他来的时候，刚好是魔法师学院第一次公开招生。时间一晃啊，十年过去了……他不仅已经是一个强大的战斗法师，而且还成为了副院长。”

吟游诗人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他的故事已经被我和几个朋友改编成音乐剧了，名字叫《向着灯塔前进》，您要是到古特兰，一定要去看看啊……”

“好，我一定会去。”泰蕾莎没有敷衍，而是很认真地拿笔把这个剧的名字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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