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谎言之下 （2）

2.

“成交。”

当接过少女手中那古朴的灰色卷轴时，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一个大男人屁事还真是够多...”双瞳异色的少女伸着懒腰在我面前一跃而下。

“不愧是在夜里流窜的老鼠，偷窥这种事情还真是得心应手。”

“只是为了生存罢了。”我冷声应付了她一句。

“行了行了，你也该准备去给那些白痴收尸了。”少女挥了挥小手，像是赶我走似的，懒懒散散地说着，“记得在天黑之前离开森林就行了，别和他们一样弄了个有去无回。”

正准备错身而去，她又猛地转了回来。

“哦对了，奴家个人建议，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回来比较好哦。”

话说的不明不白，但其中的无情的戮意已经表露无疑。

呵呵...在她看来，这些人类和棋盘上想弃就弃的棋子没有什么差别就对了。

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我还是决定和薇利安娜的养父先谈谈契约的事情。

洗礼？

呵，可笑之极。

那些寄托于碎片之上的古代魂魄固然拥有远超人类可及的力量与智慧，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如何诚心诚意的支付许诺的代价。

不少残缺不全的魂魄甚至连基本的理智都没有保存下来，那帮家伙却一视同仁照单全收，毕竟，那些信仰所谓教义的蠢货可都是一抓一大把不是么？

算了，这些事情不提也罢。

但是莉莉丝身上那股暴戾至极的力量...明显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再不加制止，她只会因为那残缺不整的古魂而彻底陷入负面情绪所带来的疯狂...

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天的恩赐，一切只不过是利益交往中不慎落出天平的那一两颗粒尘埃罢了。

“咚咚咚。”我随手叩响了大主教住所的屋门。

“哪位——”

老人很快便赶了过来，见我也没多说，就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进了屋子。

这也不是第一次与索德里大主教会面了——

“今日来访，有何贵干啊。”老人招呼我在客厅坐下，很快便端来了一盘茶水。

“抱歉...”我斟酌了一番措辞，还是没有直接拿出怀里的东西。

“最近千金的些许异样您应该也看在了眼里吧。”

“...”

老人沉默了。

袅袅热气自水面飘起，屋内窗门紧闭着，没有一丝清风吹入。

“可能我这会儿说的事情有些戳您和教会的痛处...但我相信您，既然当年冒如此大的风险，将千金安置于此处，如今也不会...”

老人扬了扬布满皱纹的胳膊，打断了我的话。

“老朽尽力了。”

短短四五个字，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心头。

“主教大人，我并没有玩笑的意思——”

“够了。”老人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这种事，我见过太多了，当然，像你这也有干劲的时候，能想到拯救他们的法子，也都尽数尝试过了。”

“可是您尝试过和那些古魂商量么？”

老人捧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有戏——

“虽然我见识尚浅，但这些古籍中应该都有过记载，所谓古魂，大多也只是为了谋求一席安身之处的讲理之物啊——”

“你是从哪儿听来这些歪门邪道之说的？”

老人冰冷且严肃到了极点的质问，让我心底顿时涌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抱歉...小生也是为了千金着想才...”

“一派胡言！！”

茶杯砸在地板上清脆的迸裂声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老朽入教六十余载，从未见闻那帮恶魔有道理可讲！！！！！”

“大人您听我...”

“所谓恩典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无名小辈去揣测！！”老人面红耳赤，嘴角细微的胡须也随着他面部的抽搐而颤动着，“至今真正能驱驾的，真正能为人正大光明而驱使的，也只有真主恩典之下的那十二人而已！”

“...”

“抱歉，是老朽丢丑了。”老人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倘若小生说，这里有一纸能够救回千金的契书...”我小心地取出了少女交给我的东西，“您若通读古文的话，可否阅览一番——”

老人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我手中的灰色皮卷。

“你...”

“您应该也清楚，古魂寄居千金体内已久，倘若强行撕毁契约，她只会因为那一半的灵魂消散而彻底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而放置不管的话，想必，按照当年那些随意的契约，也只会留下一具彻底被古魂吞噬的躯壳而已——”

说到这里，我终是稍稍松了口气。

“这里有一份特别的锲书，”我把卷轴小心翼翼地摆在了桌上，“用一份完美的容器，来换取另一种和平的共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啊啊哈哈——”

老人干涩的笑声逐渐狂放起来。

“您觉得这样如何？只要借用一下教会的洗礼圣地，来和那古魂定下新契——”

“放TN的狗屁！！！”

“低贱的恶鬼，你可别忘了当年是谁网开一面才留了你一条狗命——”

额角青筋隐现的老人用那溢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我。

“本以为你会心怀感激用点实际行动来报答她的一片好意——”

“我现在就是在拼尽一切可能为千金谋求生路！”

一团无名业火在心底燃起，你知道为了拿到这样东西我付出了什么么？？？

“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比起等到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为止，您就不愿意为一线可能的生路去尝试一番么？”

“生路？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还好意思和我提生路？？”

“还请您帮助千金与古魂改契！”我大声打断了已经完全不讲道理的老人的吼叫。

“知道当年死在我刀下的，你们这种连名字都提不上的恶鬼有几千几万么？好啊，到现在胆子够肥的啊，竟然跑到我面前来宣扬你们那些糊鬼的玩意儿了？？？？”

“我说过了，如果您还认她这个女儿，还记得您当年做过的事情，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咬牙切齿地拍桌而起。

“做梦！老朽绝对不会再拿任何人来冒险和你们这种恶魔做任何交易！！！！”

此刻大主教也是彻底失去了应有的威严，完全就是血往头上涌的暴怒状态。

“我要是恶魔那您算得上什么？？就打算抱着个无辜的孩子养大躲去这种不知名的地方安安稳稳过完后半生么？？？”

“那也总比继续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好！！！”

“哪怕你女儿的性命都无所谓么？？？？”

“我告诉你！”

老人的声音瞬间拉到了令人耳朵发疼的地步。

“老朽哪怕是牺牲一切，也绝对不会放任你们这帮家伙再干出这种令人作呕的事情！！！！”

“你...！”

我猛地一转身，却看见了正呈呆滞状站在门口的薇利安娜。

陡然，恐怖的寂静吞噬了一切。

“等下，薇利安娜！！你听我说！”

反应过来的我急忙冲了上去，她怎么会在这里？？？如果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刚跑出门口，少女娇小的身影就跪了下来，背对着我，那并不算厚实的肩膀明显是痛苦地耸动着...

“薇利安娜...”

“别碰我！！！！”她狠狠甩开了我碰上她肩膀的手。

“给我滚开！！！！！”

站在我身后的大主教也是徒然地僵在了那里。

“滚啊！！！！！！”

望着竭斯底里的少女，我竟然连上去安慰她的勇气...

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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