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 chapter V

▲2203/07/22 正午，佩罗斯特罕。

“审判！”爱丽丝一声短促的呼喊。异能的光辉瞬间绽放开来。

以爱丽丝为中心，暗紫色的穹顶覆盖住了天空，直到视线的尽头。暗紫色的雪花状物质纷纷扬扬的从暗紫色的天际洒落。爱丽丝的双眼，不再是单纯的散发着异能光辉，而是变成了什么其他的事物——让人感到不可名状的恐惧，如同凝视深渊。

“夏洛特，看准时机复制对面那两个家伙的异能。凯文，你和爱丽丝先躲避。”艾伦突然撂下这句话，下一秒便向着巷子那边的哈利和奈杰尔冲去。他右手持枪，左手反手展开了脉冲匕首，做出进攻的架势。

“开始了，奈杰尔！”哈利看着冲过来的艾伦狂笑起来。

下一个瞬间，两人消失。“瞬闪”发动了。

艾伦向右后方来了一击回旋踢，正中哈利的左腿下部。奈杰尔出现在更后面的地方，有人代替艾伦做出了反击。

哈利和奈杰尔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突然出现了伤口。皮肤被什么东西造成了肉眼可见的损伤，一丝一丝的伤口绽放开，仿佛恶魔的血线一样缠绕着他们的身体。

在爱丽丝的异能领域之内，所有的敌人都将遭受直击神经的痛苦和肉体的伤害。

这紫色穹顶之下，正是爱丽丝的领域，正是爱丽丝的“审判”。

“第一阶审判，阻碍我等的道路的敌人们啊。”爱丽丝低声呢喃着，从声音到语气全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体四周，也出现了有些蹊跷的气流。凯文咬了咬牙，“夏洛特，我们得尽快结束战斗才行，我先带爱丽丝走了。”

“我知道。”夏洛特说着，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冲锋枪，丝毫没有迟疑的开枪。完全没有任何顾虑的，任凭高能脉冲飞舞。

击中奈杰尔的斗篷的脉冲子弹，全部弹到了其他的方向。那是全反射的斗篷，脉冲攻击完全无效。而奈杰尔也从突如其来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冲向夏洛特，带着一道赤焰，如同夜空中的流星轨迹。

“意志性燃烧”。这个异能正如字面意思，是能够使周围的空间按照使用者的意志发生燃烧现象的异能——不只会升温，作用机理还包括暂时的生成可燃物质。

如同咆哮的火龙一样，奈杰尔拖着炽热的轨迹冲向夏洛特。

但是夏洛特丝毫没有任何的退缩之意。

同样的火焰，绽放在夏洛特的周身。与此相伴的还有她眼中的异能光芒，她也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两人的异能都是完全相同的，甚至如果不去有意调整的话，连发动异能的工序都是完全相同的。这也就意味着一点。

干涉力更强大，“功率”更高的，将会赢得这场战斗。

此时的艾伦正在和哈利近身缠斗着。不停使用“瞬闪”来切换方位的哈利完全没有在意爱丽丝的审判带来的痛苦和伤口，仿佛来自幻影的刺客一般，和艾伦周旋着。

“切。”

艾伦用左手手腕上的飞索发射器向上发射了一枚飞索，一个突然但在计划之中的加速度使艾伦瞬间开始上升。哈利理所当然的继续使用“瞬闪”来跟艾伦周旋，但是，这正中了艾伦的下怀。

“瞬闪”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不会改变运动状态”。也就是说，在“瞬闪”使用之前，使用者所存在的速度，是不会变的。而在一个恒定的重力的力场中，这一点就意味着，使用者会一直受到自由落体加速度。也就是说。

总会有高度下落的时候。总会有到地面的时候。哪怕只有一瞬间。

哈利可以确实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失去速度，在迎击着艾伦用枪托的袭击之时，这种确实的感觉，困扰着哈利。不过，他有自信能成功的反击。

但是，下一秒，一切都超出了预计。所有人的预计，不论是艾伦还是哈利，还是在地面用异能缠斗的夏洛特和奈杰尔。

剧痛，袭击着所有人的神经。所有人的身体全都被重击，伤口突然从皮肤撕裂开，血珠一点一点的滚落。

“第二阶审判，不配负担生灵的罪人们啊。”

很明显，这是爱丽丝的声音。但是爱丽丝现在并不在这里，而如此清晰的声音，只有一个可能。

“审判”的第二阶段。爱丽丝曾经简单的说过，她的异能是无法主动停止的。而审判一共有三个阶段，从第一阶段之后，就不再是她本人的意识可以控制的了。这也是一开始就说要速战速决的原因——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两败俱伤。

不过，噩梦才刚刚开始。

“夏洛特！小心！”艾伦不禁脱口而出。

因为突如其来的“审判”第二阶段，夏洛特的“复制”被中断了。

而与此同时，对于疼痛有更高耐受力的两个9961改造体的异能并没有受到同样的影响。

夏洛特的迟疑，尽管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致命。

奈杰尔的高温火焰如同恶龙咆哮般，即将把夏洛特卷入其中撕碎。

来不及了。夏洛特对于这点深信不疑。这个角度也看不见发动着“瞬闪”的哈利的眼睛，单纯的逃跑也完全逃不出奈杰尔的烈焰。耳边除了噼啪的燃烧声之外，也只有微弱的，某个人的喊声。

艾伦……

夏洛特的意识就这么逐渐远去，消散于烈火之中。

也许原本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艾伦扭转了这一切。

飞索以奈杰尔为目标发射出去，勾住了他的斗篷，也强行打断了他的异能发动。就在烈焰即将彻底撕碎夏洛特的前一秒，奈杰尔被艾伦的飞索在地上拖行着。但是救下了夏洛特，也同样意味着一点。

艾伦彻底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借用“瞬闪”，哈利对着艾伦发动了极重的自己。他一脚踢在了艾伦的胸口。剧痛加上爱丽丝的“审判”造成的易伤效果，使艾伦瞬间失去了意识。

此时的奈杰尔已经从艾伦的索线上挣脱。而夏洛特，也再次发动了“意志性燃烧”。然而就在她正准备趁着奈杰尔的那一瞬的迟疑向前突进之时，冲击力切实的击中了她的肚子，打断了异能的发动工序。

来自哈利的，“瞬闪”的袭击。

夏洛特被一脚踢飞，而哈利则是站在奈杰尔身前微笑着。他的脸颊上，凭空多出了一道伤口。此时，夏洛特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她的身上也已经遍布伤痕，不过尽管如此，她也很清楚，敌人的身体要比她差的多。

既然这样，那就必须，奋战到最后一刻。

夏洛特很确信这一点。她也知道这是唯一需要做的。

那一瞬间，夏洛特直视了哈利的双眼——那双带有异能的余晖的双眼。异能的余晖切实的被夏洛特所见到了，那一瞬间，已经足矣。

工序分解，覆盖，稳定。

夏洛特的双眼，点燃了新的异能光辉。

无视已经习惯的痛苦，将意识托付给执念。

夏洛特的“瞬闪”发动了。

奈杰尔的“意志性燃烧”发动了。

哈利的“瞬闪”也同时发动了。

然而，一切再次背叛了夏洛特的预计。

“什……”

夏洛特利用瞬闪转移到了敌人原本所在的方向，但是，哈利和奈杰尔却已经消失。

更上方。哈利狞笑着，手里的艾伦的冲锋枪，已经扣下了扳机。

夏洛特本能的利用异能向后退却，但是她还是没来得及躲闪，身中数枪，中断异能倒在地上。哈利用“瞬闪”落到了夏洛特面前，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锁定夏洛特。

但是就在这时，前所未有的重击，直击仍然清醒的精神。

“最终阶审判。一切不应存在的人啊。”

被扭曲的声音无视着物理阻隔刺透了神经。

下一瞬间，前所未有的剧痛和伤口，袭击着所有人，不论是否清醒，不论是敌是友。只是无情的审判着。

恐惧感。

恐惧感爬上了脊梁。

真实的伤害和疼痛，还有无法抑制的恐惧感。

这些取代了原本的理性。

“跑，快跑！！！！”哈利冲着远处的奈杰尔吼道，他的浑身上下已经满是伤口和血迹。

夏洛特眼中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哈利使用“瞬闪”和奈杰尔一同逃离了这里。紫色的穹顶，也变得支离破碎，消散在风中。

艾伦被带走了。

这是她印象最深的一点。

也是她意识中最后的一丝涟漪。

▲2203/07/24。通往太平洋联盟的私人游艇。

风和日丽，风平浪静的太平洋深处的上午。一艘白色的游艇轻快的划过海面。凯文·维尔利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两天了。凯文不得已一个人照顾两个身体虚弱的少女，爱丽丝和夏洛特。说到底还是因为爱丽丝的异能第二和第三阶段的叠加效应对于非异能者无效，而凯文一直也没有被当做敌人，才能在最后的审判那里强行停止爱丽丝的异能，把夏洛特救下来。

不过尽管如此，尖兵撤出北美联邦前的最后一场行动，毫无疑问的全盘失败。队长约翰和统帅怀特被特勤科抓走，突击手索伦和重火力支援查尔斯被敌人杀死，作为保险握在手里的两人只剩下夏洛特。

还好。现在的凯文更换了卫星端口还设下了多个诱饵，至少不可能被轻松的追踪了。他们现在正准备按原计划行事，前往太平洋联盟。

但是……接下来的事呢？凯文没有任何打算。

夏洛特自从醒过来之后就一言不发，一直坐在船舱角落的地板上。爱丽丝的情况还能稍微好一点，但也是被禁锢在低气压里。有什么办法呢？没办法啊。凯文是很清楚的，相比于自己，这两个少女未来要面临的困难和现在的情况带给她们的绝望要严重的多。

也只能先这样了，没别的办法。

凯文这么宽慰着自己，离开了阳光有些过于灿烂的甲板。

▲此时，夏洛特。

最后……还是这样么。

说好的新生活，说好的并肩作战，全都化为泡影。

因为自己的无能。这一点她无比的确信——如果艾伦没有来救自己，那他就不会被哈利击倒，也就不会被抓走。

一种曾经熟悉但却已经陌生的孤独感环抱着夏洛特。她不希望这样，但是事实如此，又能如何呢？她做不到。

她什么也做不到。

现在的她和形单影只已经没有区别了。她的心已经彻底的碎掉了。作为武器和傀儡诞生的她，终究还没办法做出自己的选择么。连守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和事物都做不到，明明有力量，但却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导致力量不能发挥到最大程度。

艾伦，好想你，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很早就意识到对艾伦所抱有的是超越了现实的感情，也许艾伦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尽管如此，夏洛特还是没办法放下心中的执念。

(你很难过，别这样。艾伦也会不高兴的。)

某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意识里，说实话，夏洛特已经习惯了，也没有想过去追究这背后的原理。

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夏洛特对意识中的那个声音传递着思想。

(这倒也是呢。但是，你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我不知道，也没什么可做的。

(也对呢……夏洛特，只要你活下去就好了，艾伦也是这么想的吧，毕竟一切都要以你能活着为前提。)

但是……

(没什么可但是的，夏洛特，我相信你，艾伦也相信。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呢，哈哈哈。)

是……这样吗。嗯，谢谢你。

(倒应该是我谢谢你呢，毕竟你选择了相信我的存在。)

听完，夏洛特不出声音的笑了。

啊，啊。再怎么说，你帮了我很多呢。而且你确实存在哦，怀特也和我说过“你是个值得敬佩的人”来着。

(这样吗？能在他那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很不容易呢。)

对了……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很久以前说过一次，但我真的忘了。

(不用在意。我的名字叫斯菲尔哦。)

斯菲尔……吗。那以后就请多关照了。

夏洛特在意识中和斯菲尔这么打着招呼，而此时的游艇，也正在上午温暖的阳光照耀下一点点的接近这三个残兵败将的目的地，领土横贯太平洋的超大型海洋国家——太平洋联盟。

Episode 2 交错-上- 完

(EP3 交错-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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