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丹顶音魔

不知道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大脑终于有了一些意识，蛇神轻轻撬开眼皮，用蛇类特殊的视觉来感知周围的活物，可是半天也没发现任何活物，甚至风吹草动都没有，直觉告诉他：这是某个封闭的密室。

蛇神用手撑着地面，细碎的沙砾硌在掌心，传来针扎的感觉，但他并不在意这些，稍一用力站起了身，忽然，耳畔传来声声呻吟，他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几个孩子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成天笑正一脸扭曲地揉着肩膀和胳膊，呻吟声正是他发出的。

“天笑？”蛇神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成天笑的神志还算清晰，听到有人叫自己，而且是熟悉的声音，立刻恢复常态，但他没急着回答蛇神，而是有些慌乱地推搡躺在身边的文晶晶和徒弟们，弟弟陆东阳倒在蛇神旁边，他见成天笑的样子，也推了陆东阳一把，陆东阳仿佛做噩梦似的，猛地抽了口冷气惊坐起来。

“咋……咋回事？”陆东阳甩着脑袋有些结巴地问道。

“不知道，这里有敌人，也有朋友。”蛇神压低声音，“我们一定是被什么人暗中救了下来。”

突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声音爽朗但是又不失谨慎，仿佛心存顾忌：“佘动川！”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从门口走了进来，咚咚的脚步声可以说是一步一个坑，深棕色的逍遥袍无风自动，顺着衣摆向上看，一个肥头大耳的脑袋呈现在眼前，满脸剔透的油光仿佛刚拿了润滑油洗了把脸，头顶上的毛发从眉心立着长到后脖颈，好似一只黑漆漆的鸡冠子。

“铿！”这脑满肠肥的家伙将一把半截拇指厚的九环大刀重重戳在地上，神色悠然地问道：“佘动川，你连鹤神的看家本事都忘了么？”

成天笑第一个反应过来，眼前这家伙不就是之前立在城头的那个大公鸡么，可是佘动川——他斜眼望了望几步远的蛇神，只见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猪头胖子，血红的眼睛竟然已经泛起了泪光，就好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回想起之前蛇神所讲的关于奈瑞阿城的构造，难不成这猪头是猪神？

“你……你是猪神？”成天笑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哼，你至少认得我手中这把摧堡破城刀吧？”说着，猪头怪物猛地用手指轻弹刀背，发出一声极为清澈的金属敲击声，看来成天笑是猜对了，面前的这位的确就是蛇神先前提到的猪神。随后，猪神脸色一变，没好气地朝蛇神努了努嘴，“诶，老蛇，您这是咋了？连我也不认识了？”

被猪神这么一点，蛇神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抬起手慌慌张张地抹去泪花，然后猛地抽动两下鼻子：“记……记得，我怎么能忘了你呢。”

说话的工夫，几个孩子也都恢复了意识，蛇神则好奇地打听起奈瑞阿的事情。猪神挥挥手，地面立刻升起九块凸起，高度刚好可以作为凳子。

“坐。”猪神随便坐在一块凸起上，“坐下来慢慢听我讲。”

一听说讲故事，孩子们立刻来了兴致，蛇神也同样好奇心暴涨，想仔细地听一听，这六十万年里，猪神到底见证了什么。

“都竖起耳朵听好了。”猪神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呢，是猪神，六十万年来，行走世间，用我的法术给许多小村化解天灾，重整阴阳，不过我没那么高尚，做好事留了个名，叫做朱臻武，那蛇神也一样，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佘动川，可笑死我了这名。”

“讲正事！”蛇神一听猪神开始跑题了，而且在挖苦自己，立马板起脸喝住他。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猪神忙摆手示意蛇神息怒，然后又清了一下嗓子，说，“蛇神的事我就不说了，我的事呢，其实也没什么曲折起伏，我要说的是鹤神，据我所知，雨花海的第一战，我们牺牲了两个神，一个是文妮洁的母亲白狐神，另一个就是鹤神，但是鹤神死后坠入了大海，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但事实不然，鹤神没死，被冲到了岸边，被好心的渔民带回了村子，后来身体上的伤基本是好彻底了，他开始四处走动，教村民使用各种乐器，打击类的钟鼓，管弦类的筝笛等等。不过这些内容不是我亲眼见到的，只是听村民口述的。我第一次知道鹤神还存在是在白风筝王国第十二王朝，那时候古代阴阳法术达到了鼎盛，整个白风筝王国几乎是阴阳不分，很多名人异士都慕名而来，我也是其中一个，同样的，鹤神也是……”

…… ……

“套形术”最早是虫神教给羊神和蝠神的，把某种能够套在身上的东西幻化成他人的外形，以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后来扩散到整个天国，最后又由蛇神加以强化改进，无需施法物品，即可将自己幻化成他人的模样，同蛇神交情甚好的猪神和天狼神也是他最早的“学员”。

大庭广众之下，猪神自然不会露出自己那长嘴大耳的脑袋，于是他用套形术化作一个卫兵的模样，跟着队伍混进了王城。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哪怕早一天猪神都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猪神在成里打听到，昨天王国的国师说地府出现异动，一股势力想要冲破白风筝王国的鬼门关，达到某种邪恶目的，于是国师立刻下令全城戒严，阻断一切与外界的往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同时向鬼门关加派重兵，随时准备攻入鬼门关。又一细问国师的名字，答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但话没说死，那人告诉他每天国师都会亲自奏乐，有时是笛子，有时是筝琴，但无论什么，奏出来的乐声总让人听着不舒服，甚至有传闻说有的人活生生地听死了，所以大家背地里都把国师叫做，“丹顶音魔”。猪神听罢，十分沉着地开始在城中搜寻，很快便弄到一份记着官职服装的册子，然后直接摇身一变成了武将里的头儿——至高兵王，同时为了向这个”丹顶音魔“表明身份，他将自己的摧堡破城刀背了出来。拐弯抹角地总算找到了国师的府邸，但是从外面看并不是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或者气势恢宏，丹顶音魔所住的地方只不过是个百丈见方的四合院，顶部金脊翠瓦，墙上红砖红柱，两只昂首戾天的仙鹤奋力两旁，腾空在祥云底座上，红漆木门上挂着两只玄铁门环。猪神点点头，虽然他还未曾见过这“丹顶音魔”，但是从路人的描述来看，定然就是那已经战死的鹤神，不过猪神多了一个心眼，他想到既然此处是国师的府邸，那么必然要有卫兵把守，可是这里别说卫兵，就连点动静都没有。想到这里，猪神不禁把注意力放在了门口这两个仙鹤雕像上，他眯起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视线随着眼皮的垂下而渐渐模糊，突然，就在一个瞬间，他看到仙鹤雕像大放异彩，猪神心里一惊，把眼睛睁开，不禁轻声道一句：“这东西里头果然有文章！”

话音未落就听红漆木门上传来一阵木头撞击和摩擦的声音，看来院子里面有人要出来了，果不其然，随着吱嘎嘎一阵门轴错动的声音，红漆木门向外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出现在门内，猪神凝神看去，见此人一派仙风道骨约摸着差不多就是那“丹顶音魔”自己了，只不过这人并没有像当初的鹤神那样长着丹顶鹤的脑袋，而是很正常的一个白脸小男生，年龄超不过25岁。猪神正在心里犯嘀咕呢，这白脸小男生开口了，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何方神圣在此胡闹，惊扰了师座的休息？”

“何方神圣？师座？难道你是鹤神——啊不，那什么‘丹顶音魔’的徒弟？”猪神问道。

“放肆！什么‘丹顶音魔’，你是专程来这里污蔑我师的么？”那白脸小男生横眉倒竖，和善的表情立刻狰狞起来。

“诶呦我的亲娘嘞，这脸变的就跟易容术似的，哎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这世上还有几个敢跟我动手的？”说罢，猪神摇身一变，撤去了套形术，变回猪神的模样，头顶高高立起他那乌黑油亮的“鸡冠子头”，然后将他的破城刀重重地往肩上一扛，厉声喝道：“赶紧进去帮你祖爷爷我通报一声，说他猪哥在外头等着呢！你要是速去速回，我且当什么都没听着，你要是再敢怠慢，小心今儿个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猪神目露凶光，肩头扛着的破城刀忽明忽暗，金色的光芒渐渐涌上刀锋。

然而没想到，这白脸小男生不为所动，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拨，抽出一把青锋宝剑，剑锋寒芒不比猪神眼中的杀气凌厉。

“无知猪妖，看我今天取你项上首级孝敬师座！”说时迟那时快，这白脸小男生一脚迈出还在原地，另一脚跟上时便已出现在猪神面前，速度之快完全出乎猪神的意料，不过再怎么快也不及猪神的反应速度快，眨眼之间剑锋已达喉咙，猪神原地转身，脖子上粗厚的皮肤搪住剑尖以柔克刚将剑锋的力道引偏，那白脸小男生没想到猪神会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来化解自己的攻击，一时间收手不及，顺势冲了出去，而猪神则随着转身的力道，抡下肩头的破城刀，只听“呼！”的一声，小白脸大叫一声“糟糕！”紧接着就听“铿！”的一声金铁相交，猪神的破城刀重重拍在一柄长剑之上，同时也带着长剑拍在了小白脸的背上，这柄长剑正是小白脸之前手里的那把，由于大意轻敌，他没有施放护身法术，情急之下和手里的宝剑位置互换，由宝剑替自己接下这一击，而即便如此，他也被拍得口吐鲜血踉踉跄跄扑出去十来步，没直接趴在地上都算猪神手下留情。而猪神也的确招不致命，鹤神的徒弟，还是要留一些面子的，只要给个教训就好。

那小白脸愤怒地抹去嘴角的血迹，抖手召回宝剑，哪知宝剑的剑锋已经被猪神拍成了个弯。宝剑的情况明显让这小白脸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猪神，但是另一只手没有闲着，在空中胡乱画着什么，似乎在凭空画符。猪神见状傲慢地把大刀立在地上，一副从容不惧的样子，厉声喝道：“无知顽童，还敢来犯？”

话音未落，小白脸收去了法术，从目光来看，似乎并不是因为猪神的话。猪神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只见一个长着鹤头的人出现在红漆木门中间，墨染白袍丹顶如血，不用多想也能知道，这位就是白风筝王国的当朝国师——“丹顶音魔”。

“师父……”白脸小男生急忙开口想要告上一状，却见师父一摆手示意自己不必多说，只得闭了嘴收去宝剑躲到师父身后。

“不知来者何人啊？”国师不紧不慢地问道。

“来者何人？”猪神一听，这明显是跟自己摆谱呢，当初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还用得着讲这个？想到这里，猪神抬手轻点了国师一下，继续说道，“行了啊，差不多得了，老鹤，你猪哥我来看看你。”

“什么猪哥？”国师眉头微皱，一脸莫名地看着猪神，但是眼中并没有愠色，仍是不紧不慢地说，“足下可是遇到了难处有求于我？若是如此但说无妨，不可乱攀关系。”

“什么玩意儿？”猪神听了一愣，“我认错人了？你确定你不是鹤神？”

“鹤神？”国师重复了一下，稍作停顿，但是仅仅一个停顿，便足够自己思考很多问题，仿佛他的脑袋里装着的不是鹤脑，而是一台电脑，“你且进来，徒儿，带这位猪兄到我房间等候，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需要解开，另外——”国师转过头看着这白脸小男生的眼睛，神情严肃地说，“今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说与别人的事情。”

小白脸一听便知，低头称诺，然后一脸赔笑地上前拉过猪神的胳膊，仿佛全然忘了刚才的刀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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