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羽的代步法术虽不算精湛,但借着体力还算能撑。而火烈鸟则只在她视线尽头左右闪烁,仿佛一连串恍惚的残影,忽然,她觉得这火烈鸟似乎在有意捉弄自己,故意不让她追上,却又在即将脱离视线的时候稍稍驻足等候。
想到这,童羽佯装疲惫,放慢了脚步。果不其然,那火烈鸟仍旧只是在她视线尽头留下残影,而且残影出现的时间延长了,像慢速的幻灯片。
“嗯?”她从心底里发出一声疑问,不由自主地向左右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她惊愕地捂住嘴,脚底一滑踉踉跄跄险些摔在地上。
“火烈鸟”的残影还在视线尽头恍惚地闪烁着,但那已经不重要了,童羽看着蛋糕店高亮着而本该是闪烁着的被霓虹灯勾勒的店招——“111糕点坊”。那三个刺眼的“1”仿佛铁笼上冰冷的栅栏,将自己困在这该死的幻阵中。门口的眯缝眼老太太抬起胳膊,僵硬地定格成拿着笊篱拨弄鸡块的姿势。她走过去,惊讶地发现竟然油锅也是静止的,油沫簇拥在金黄的鸡块周围,一声不响。
童羽立刻明白,原来自己从离开店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走进了火烈鸟的陷阱,自己追了这么久,可以说根本就是原地打转,甚至是从原地消失,进入了另一个静止的结界,而那火烈鸟就用自己的一点残影捉弄着自己。
“我真的还只是一个凡人。”童羽沮丧地垂下双肩,她尝试推开门,但即使用魔法助力也无法让门转动丝毫,而且她丝毫感觉不到来自门的相反的抵抗力,偏偏在这时,一股凄凉的风很应景地拂弄了一下她的刘海,“她根本不用施加多余的力量来维持结界,我真是太弱了。”
一片被环卫工人遗忘的包装纸袋在刚才那阵风的吹动下,兀自翻滚,在完全静止的结界里异常地诡异。
“诶?它为什么会动?”童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包装袋,它被沿着封口的锯齿撕开,但撕开的边缘还连着,像个一夫当关的战士举着象征荣耀的军旗,“风?”
童羽立刻联想到了前世的风魂寺:既然判官鸡神是头领,风魂寺的名字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风系法术是鸡神的专精。而如果这个火烈鸟真的是鸡神,除非她故意露破绽试探自己,否则没有理由在静止结界里出现异动的东西……所以这风一定是结界的法脉,而最中心的心脏,也就是界眼,一定就是这股风的风口!
但是一切都只是猜想,童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凭借着这不确定的猜想,逆着风打算寻根溯源,随着走动,风力稍稍强了一点,可以拂动自己的鬓角,可才走几步就感觉不到了。这感觉不像是风停了,而像是某处有个鼓风机,自己刚刚从这鼓风机前面走过似的。
“真的是法脉?”童羽抽回迈出的腿向后退,希望还能感受到那股风的存在。不出意料,那股风还在原地“等”着她,不知是真的还是心理作用,风力似乎比之前强了一些。风是从右边过来的,转过身,正对着的是一棵老柳树,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树叶不知道已经零落何方了。童羽早就听说师娘文晶晶家附近有一棵老柳树,但那棵树已经枯朽成渣,不复存在了,面前的应该是另一棵,难道师娘家被树精包围了么?童羽朝柳树走过去,可突然脚底一空,整个身子登时扑向地面,她大叫一声,本以为会摔个鼻青脸肿,然而她的脸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竟然穿了过去。
直觉告诉童羽,这是个地洞。果不其然,她在摔在某种弧形的岩石表面上之后,便随着重力向下滑动,一开始她可以摸到左右的墙壁,稍稍减缓下滑的速度,但是墙壁的摩擦很快让她五指刺痛,而没有了双臂的阻力,她在漆黑的地洞中下滑得越来越快。
如果一个普通人遭遇这种情况,一定会吓个半死,但是童羽在奈瑞阿城有过这么一次钻蛇洞的经历,也就能很快镇定下来了。
地洞很深,与其说是下滑,更像是“地遁”,这条地洞想要把她送到什么地方。渐渐地,童羽听到摩擦声开始有了回音,她下意识地去摸左右——空的?
地洞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斜坡,而就在这时,她两脚脚尖突然触到一个坚实的阻力,然后整个身子随着惯性扑了出去。这一次不是虚的,她实实在在地扑在了某种石质的表面上,而自身的重力表明这是地面。
她揉着被磕得生疼的双肘,弓着腰站起来,以免磕到高度未知的顶部,不过直到站直也没有碰到任何坚硬的东西。童羽回想着以前从成天笑那学到的以及前世梦里有过的一些小法术,希望找到个能制造光源的,可那是火系法术,而自己学的都是水系冰系或者风系的。
童羽皱着眉头活动左手手指,一丝丝冰凉的液体从她掌纹里渗出来,渐渐地越来越多,但并没有滴下来,而是聚合在一起,仿佛是在失重环境下似的。紧接着,液体凝结成冰,童羽像握着匕首一样把它握在手里,一丝微弱的光亮从掌心的位置透出来,将整个冰锥照得晶莹剔透。
虽然这光弱得可怜,但也比没有强。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用空闲的右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确保四周没有障碍物,而后她轻轻地朝着某个大概是前面的方向挪动步子,如履雷池。
走了一阵,空间似乎开始缩小,手中的微光映在左右的墙壁上,墙壁是直上直下的,而且并不是开凿出的形状,而是用方形石块砌筑而成,两块石块之间的缝隙很小,远看可以看到,走近之后便和石块粗糙的表面混在一起,丝毫也看不出来了。
“咔吧!”童羽一不留神踩破了墙根的一个球形的东西,参差的断口刮在她的脚上,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鸡皮疙瘩登时涌上头顶,吓得她慌忙用力飞起一脚,将那东西从脚上甩飞出去。
童羽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头看看脚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具无头干尸正躺在面前,才刚平复下来的她陡然一声尖叫,手里的冰锥被捏了个粉碎,光源消失,洞中又恢复了漆黑于寂静。可是被童羽似乎被吓得有些头脑不灵了,以为是干尸诈尸,将她的法术灭掉了。
可是童羽头皮发炸腿肚子转筋,退了两步就一跤跌在地上,说什么也站不起来,平时驾轻就熟的代步法术此刻说什么也不起作用。就在这时,一把发光的钥匙从她胳膊里飘了出来,化作光晕覆盖在她身上,这是师娘文晶晶留给她的图书馆钥匙的魔法复制品。这把钥匙除了可以用来开门,同时还被文晶晶加入了某些有保护作用的法术,而刚才童羽在极度惊恐中,意外驱动了钥匙里的保护魔法,它便自动飘出来保护主人了。
这次的光,可比之前那冰溜子强多了。她仿佛看到文晶晶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笑着为自己鼓劲。
想当初,我也是去过阿鼻地狱的,区区一个干尸有什么可怕的——童羽嘟囔着看了看那干尸,然而干尸不见了。
童羽一个激灵贴在墙上,用力之大几乎把整个墙壁撞得一颤。她瞪大眼睛盯着昏暗的地道,这时,那具干尸又出现了,但姿势变了,之前是顺着墙躺着,而现在是横过来。童羽回想了一下,好像刚才自己摔倒的时候,的确有踢到了什么,难道是自己把它踢过去的?难怪刚才没看到。
她这样想着来安慰自己,不过她开始留意到干尸的动作:一条手臂高抬起来如果不是横过来的话,干尸的手应该是扒着墙,仿佛是倒下之前最后的挣扎;之所以无头,童羽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刚才自己踩破的东西,就是干尸的头。
干尸的衣服上积了很厚的土,若不是童羽刚才那一脚,恐怕根本看不出穿的是件什么衣服。她将手掌托到口前,轻吹一口气,气流成风,卷去干尸身上的积土。从这厚度来看,并不像是自然沉积的尘埃,而是仿佛这地洞里有过一场沙尘暴,童羽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个“火烈鸟”,可以说从见到火烈鸟开始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一一印证自己的猜想:那个火烈鸟就是地狱判官、昼母鸡神邬玉霄。
尘埃落定后,童羽再看过去,不由得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只见那干尸竟然完全暴露出来,之前的衣服已经随着那股风融入了尘埃之中。
“我好像闲的,吹那股风干啥。”童羽站起来稍稍走近一些,衣服还没有损坏到乌有的程度,地上还留有一些残片,她拾起一枚,上面还有色彩斑斓的刺绣,“难道是大户人家,坏事做多了被判官盯上了?”
童羽下意识地觉得,这具干尸一定牵连着某些事或人,便将那残片揣进了兜里。
站起身,身上的光照亮了周围一米多的范围,足以让她看到前面的情况:这地洞到底通向哪儿呢?
走了一阵,地面不再是粗凿的石块,而是青砖铺成的路面,平坦,但偶尔有阶和槛。紧接着,墙也不再是石块砌成的了,而是冰凉光滑的瓷砖,瓷砖很小,还不够手掌大。由于光线昏暗,她无法仔细辨认颜色,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些小瓷砖拼成了一副壁画,精美的天神画像布满墙面,每个天神都眉目可辨,神态各异,有的刀剑在手横眉立目,凶神恶煞;有的腾云驾雾手抱元宝送财送福;有的矛戟相交切磋正酣;还有的正襟危坐,怡然闭目……形象之多不可一目尽睹。而令她惊奇的是,这种用色块拼凑的方式所作的画幅,竟然也能如此精美细致,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当“巧夺天工”这个词跃然脑海的时候,童羽不禁想到,会不会这是那个火烈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而又不能亮出身份,所以用这种办法把自己引到某处来亲自见证什么?
壁画尽头,是一面石门,门上雕刻着细密的蛛网,蛛网中心有一块凸起的石锣。锣面由三个环形区域由内而外构成,每个区域的正上、正下、正左、正右,都画着一种动物——或者说星座的特征,加起来就是十二星座。
内环是一对羊角,代表白羊座;一对牛角,代表金牛座;一只狮头,代表狮子座;一只高颈瓶,代表水瓶座。中环是两个小人,代表双子座;一只羊角,底部渐变成鱼尾,一定是摩羯座;两条鱼的是双鱼座,还有一个人,特地刻出长发的样子,必然就是处女座了。外环最上面是一只蝎子,代表天蝎座,顺时针依次是螃蟹巨蟹座、天平天秤座以及人马射手座。
“完了,一点提示也没有。”童羽一屁股坐在石门前,但她还不至于放弃,毕竟她很清楚自己仍处在那火烈鸟的结界里,如果她希望自己发现什么的话,一定不会设计出毫无线索的东西。
她仔细回想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到底,邬玉霄想让我知道什么?判官、昼母,鸡神,邬玉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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