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羽走了一段路之后,坡度开始变得陡峭,再加上脚下湿滑,每走一步都感觉身体在向下滑,保险起见,她一边用代步法术索性彻底滑行,一边又增加阻力,控制自己下滑的速度。
似乎魔钥赋予她的隐身能力除了隐去身形之外,连她所造成的声音和行迹也一同隐去了。如此大动作地滑行,竟然完全没有引起那些变异生物的注意。
在小心之余,童羽又细心观察了一下面前这座古塔,可以说这里的环境并不那么干燥,脸上明显感觉出有水分,就像夏天里刚刚洗完脸还没来得及擦,被阳光稍稍晒干了似的感觉,而衣服则好像是晾在了大雾天里一样,头发就更是潮得打绺,然而古塔并没有产生任何与潮湿有关的朽烂,斗拱间瓦楞无缺,檐铁均在。只是越往底部,塔的外观就愈发黑暗难辨了。
“难道底下就是诅咒最深的地方么?”想到这里,童羽又将速度降慢一些。渐渐地,她发现塔的底部并不是自己看不清,而是塔身被什么物质包裹着。
童羽小心地张望,只见从最下面的屋檐开始,整个底部都被一种黑亮黑亮的东西覆盖着,像极了城墙上的爬山虎,但爬山虎是绿色植物,而这黑亮黑亮的沥青一样的东西,只能让童羽感到恶心。
她织起一根魔法绳子将身体固定在斜坡上,伸出脚尖轻轻点了一下那已经蔓延到面前的“沥青”,虽然看着软趴趴像浆糊,但实际上的质地非常坚硬,她松了松法术,魔法绳延长了一段,让她可以用手触到地上的“沥青”。“沥青”显然是安全的,没有任何的腐蚀和污染,它已经完全固结,形成了一种有玻璃质感的“甲壳”。
既然眼前是安全的,童羽便收了法术,轻轻走了上去。被“沥青”覆盖的地面虽然坚实,但凹凸不平,再加上表面光滑,童羽把这短短十余步的距离走出了百步的感觉。
古塔出奇的安静,之前那些类人生物也不知所踪。外界的光线透过窗户上不太厚的“沥青”中透过来,把塔内染成了不祥的绿色。她迈过“沥青”构成的门槛,或许这门本该是方形的,但现在已经被“沥青”裹成了圆形。
或许是被“沥青”包裹得太严重了,内部的空间显得非常狭窄,头顶的“沥青”由于重力而形成了钟乳石的形状,在锥体之间似乎还能看到天花板似的木质颜色。
通往上层的楼梯同样被“沥青”裹得严严实实,静静搭在左侧边缘,她走过去,小心地扶着覆满“沥青”的扶手,怕“沥青”突然融化把自己裹住,也怕脚底太滑摔下去。
古塔二楼除了楼梯口和窗户之外,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沥青”的污染,童羽走到窗前,窗外是古塔的背面,令她惊奇的是,古塔背面并不是悬崖峭壁,而是个篮球场大小的木质场地,远处的边缘参差不齐,很像是外力折断的样子,场地中还有根断柱,不高,目测也就膝盖左右的高度。
“这难道……”童羽又看了看左右边缘,“沥青”在左右两侧隆起,形成围栏的样子,似乎曾经真的有围栏似的东西存在,只不过完全被“沥青”吞噬了,根本分辨不出本来的样子。
阴森森的安静不禁让童羽有些头皮发炸,急忙从窗前撤回来。不知为什么,就在刚才,她突然感觉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而且仿佛随时会暗中出击要了自己的命。
她靠在墙上,悄悄让自己的呼吸平和一些。上面还有三楼,楼梯就在面前,可童羽犹豫了起来。她想到了之前在学校里的冰河之塔,塔里遍布堕神的走卒,而这座古塔里是否也同样是堕神设下的据点呢?加上之前见到的那些古怪的类人生物,很可能就是另一种堕神的存在。
可是这一层已经没有那些污秽的“沥青”了,整个建筑都是木质结构,如果楼上有什么活物的话,一定会有脚步声传下来。童羽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楼梯口投下来的影子,如果说楼上真的有活物,而楼层间的隔音又非常好的话,那么就只能从投影上来确认这一假设了。
她静静地观察着,仿佛在与投影进行着一场僵持比赛。古老的木头散发着潮湿的气息,搔得童羽的鼻子一阵阵发痒。
“坏了,要打喷嚏。”她紧张地看着四周,一下子把心提了起来——打喷嚏的声音在这环境下完全可以用振聋发聩来形容,这……才想到一半,那发痒的感觉迅速扩张,她用力吸了一口气,随后尽力克制却又克制不住地“噗!”地一声将喷嚏打了出去。
登时童羽甚至感觉到整座古塔都为之一振。急忙蹲下身子缩进墙角。
她紧捂口鼻,不让自己再多发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声响。
随后良久,无论光影,都寂然无动。
“大概喷嚏声也没大到什么程度。”童羽这样想着站起身来,这时,她忽然意识到,这座古塔虽然处在水下,可是某种魔法已经完全把这里隔绝成了干燥的环境,为什么木头会返潮呢?她又仔细地凑近木墙闻了闻,发现这潮湿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难道这并不是河湖,而是已经到了海里?”
童羽抬脚轻轻踏在台阶上,但还是发出了一丝声响,然而刚落脚,整个楼梯乃至整座塔都发出了“吱呀”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得她急忙停下动作,紧张地观察四周。
有了之前那一喷嚏,童羽其实已经不太觉得这座塔里有任何能对声音做出反应的活物存在了,但小心一点总还是没错的。她这样想着,脚下伴着楼梯木板的吱呀声一点点走上三楼。
与之前的楼层相比,三楼的空间就感觉狭小了许多。加之窗户的尺寸也明显缩小了几号,整个塔室显得昏暗非常。而也或许是因为空间小而结构紧簇,童羽在三楼走动的时候除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外,木板并没有发出任何挤压的声响。
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童羽把目光投向四楼。令她意外的是,四楼门口被一个船舱门堵住了。她走上前,精细打磨的舱门表面静静浮动着金属的光泽,一粒高亮的反光嵌在中间的黄铜手柄上。
“这不对啊。”童羽皱着眉,尝试转动手柄。不出所料的,这种不知多少年没人碰过的东西,不是一般力量可以撼动的。她铆足力气,整个身体都渐渐贴在手柄上,可是这手柄就如焊死一般纹丝不动。
“呼!”童羽看着那顽固的手柄揉揉手腕长出口气。但她并没有放弃,她很清楚,在这么一座古塔里,镶了扇现在轮船里才有的船舱门,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这是又被注入了什么魔法的力量么?”
她趴在门上试着听里面的动静,可就在两只手刚刚按在门上的时候,童羽不由得愣住了。她只觉左手按着的地方冰凉刺骨,而右手竟截然温热发烫。
“这什么法术?火系?冰系?”童羽回想着《轮回预言》里记载的古代战争,从中搜寻任何与这种“锁门”有关的法术,这时,一个关隘的名字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天瓮关。
她记得在前世梦里曾听过一个神兵传说。相传在西部大漠里藏着一把名为“北风”的神剑,剑主人被称为“剑仙苍雉”。同时不得不提的,是坐落在大漠之中的“天瓮关遗迹”。
《轮回预言》中记载,兹华特率堕神大军攻打神国领地,第一战就在神国西境——“天瓮关”,而天瓮关的守关神将就是雉神。但是寡不敌众,即使有苏舍沙斯城鳄神的援助,也没能顶住兹华特的强力攻势,最终与鳄神战死天瓮关。这之中的雉神便是后世所称的“剑仙苍雉”。而童羽之所以想到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战死之前,曾经用风系法术锁住天瓮关城门,以此为撤退的大军争取时间。这个“锁门”法术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实际上,可以以一人之力抵挡浩浩汤汤的堕神大军,怎可能是等闲之术。
此刻再看这舱门,就仿佛苍雉与堕神对抗的场面,中间的手柄便是天瓮关城门。若要打开这门,想必是要按照当年的天瓮关之战来一个情景再现。这第一步就是引“堕神”入瓮。
童羽将手按在热的那一面,可是舱门并没有之前那种异常的温度。她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于是将另一只手也按在门上,这时两手的温度立刻发生了变化。
“这都哪个傻子设计的破玩意儿!”童羽暗骂了一句,然后闭上眼,极力回想着那场天瓮关之战。
随着她的思绪,手掌下开始有忽冷忽热的感觉,就像断断续续的水流从水管里汩汩而过的样子。
就在这时,黄铜手柄开始发出红炽状态的光芒,与此同时地,手柄转动了很大一个角度。紧接着,手柄开始小幅度转动,直到听到“咔嗒”一声,手柄停住,红炽的光芒也迅速消失,恢复到黄铜颜色。
童羽睁开眼,拉着手柄很轻松地拉开了舱门。令她意外的是,舱门在被拉开的瞬间就消失了,好像完成了某种使命似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这里,从进到地道一直到现在,一切机关密道都仿佛是专门为了等什么人而设计的,最为典型的就是这舱门,这世上能有几人会记得天瓮关之战?而就算知道,又怎么能把这冰火封印跟那场战争联系起来?或者说,会不会这一连串的机关,都是为了那本《轮回预言》而设计的,而能联想到天瓮关之战的并不是我自己的大脑,而是留存在我记忆中《轮回预言》呢?
转过身来,只见一只巨大的金色球形物充满了整个空间,球面经过了极为精细的打磨,几乎可以在上面看清自己的眉目。
“又是个机关。”童羽曲着手指敲了两下球面,力气不大,球体发出轻微的金属回响,但这回响引发了声音稍大些的回响,紧接着稍大声的又引发了更大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到振聋发聩的瞬间戛然而止。
而此时,童羽已经捂着耳朵紧贴着墙,不敢再靠近这铁疙瘩半步了。
围着这球形物有一条斜坡,她小心走上坡,坡顶有个和球形物同样质地的操作台,台中间是个被玻璃罩着的地球,由玛瑙镶嵌成翠绿的大陆。从大陆形状上看,应该是今天的地球。玻璃罩两侧各有一根超市娃娃机手柄一样的东西,从手柄两侧的凹槽可以看出,左边的是前后推拉,右边的是左右推拉的。
她推了一下左边的手柄,玻璃罩里的地球随后顺着她推动的方向转过了一个小角度。与此同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面前巨大的球形物也向前转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童羽打了个响指,开始拨弄两根手柄,玩起了“娃娃机”。而在转动的过程中,面前这个光面大球偶尔也会转出一块翠绿的圆盘,大概也是由玛瑙镶嵌而成的。
转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童羽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周围,发现玻璃罩下边缘嵌着个很小的蓝宝石。她摸了一下那蓝宝石,很软,是可以按下去的。随后玻璃罩内的地球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同时一个光柱从天花板射下来,落在球形物上。
“看来,一定和这铁疙瘩上的绿盘子有关了。”她再次转动两个手柄,随着金属摩擦声,玛瑙圆盘被移动到了光柱之下。而面前玻璃罩里,红点落在了最大的一块大陆东部海洋之中。
“这不是之前那地图上的713么?”童羽把这个点记下来,继续拨动手柄。就在转动的时候,之前的翡翠圆盘脱离球面悬浮到半空,光柱被圆盘滤成了翡翠色,“诶,有点意思。”
这“娃娃机”并不是个轻松的游戏,手柄里大概是有个弹性记忆的装置,就像在掰钛合金眼镜腿一样,长时间推拉拨弄让她渐渐感到手臂酸胀,不过算上第一个翡翠圆盘,球体上空已经有三个圆盘了,最后透下来的光柱已经成了墨绿色。玻璃罩里的红点在713之后又分别落在了大陆内部和南部海岸。
终于,当金属的摩擦声几近撕裂她的耳膜的时候,两块翡翠圆盘连续与光柱重合,玻璃罩中的红点落在了最大大陆的东北部沿海。
“这都是什么意思?”童羽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转动手柄,但是手柄卡住不动了,“诶?”
就在迟疑的瞬间,一声巨响操作台缩入地下,面前的大球开始自己转动。五个翡翠圆盘很不科学地重合起来,紧接着大球如莲花盛开般旋开,圆盘落入“花蕊”的位置,一根柱状的东西从中升起。
“这是什么?”童羽一跃跳下台子走过去,那柱状的东西其实是一把剑,剑柄的设计很像是古代骑兵用的佩剑,半月形护手上装饰着剑龙脊背一样的双层刺刃,半球状剑柄上刻满了龙形花纹。剑刃上被一张羊皮卷包裹着,露出的部分圆而无锋,只在接近剑柄的两侧有一些参差的倒钩。可以说这把剑不是用来砍的,而是用来刺的。
童羽抬手碰了剑柄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剑本身也不烫不凉。于是她便把剑从翡翠圆盘里拔了出来。而就在**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让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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