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张峦下意识地看了眼台灯上的时钟,确认一下它是不是又定格在某个奇幻的时间了。还好,秒针自顾自安静地跳动着。
时间还早,不到八点,晨光从帘子缝里挤进来,蹲在地上,像个假寐着的小猫。
张峦想起小时候跟自己在同一个院住的有个姓刘的大叔,从小就对自己照顾有加,那刘叔看着自己从小娃娃长成小伙子,而自己也是看着他一日日青丝变白发。他原本想着混过实习期,拿了毕业证,加上刘叔的照顾,在观山观海观山海之地当个小片儿警混口饭吃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现在有这么个“离谱的差使”,着实是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今天是星期天,实习生本来是可以休息的,但张峦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了图书馆。在满大街都是电动车的时代,张峦还十分怀旧地骑着他那老掉渣的二八车,这二八车他记得自己还在母亲怀里咬手指头的时候就已经在院子里了,那时候连个车梯子都没有,斜倚在墙上,像个卧在帐子里纳凉的老瓜农。后来有段时间车子不在了,再出现的时候多了跟崭新的闪亮的车梯子。据说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因为把车靠在什么地方被城管当成没人要的废自行车给收走了。
渐渐地,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车子上仅存的漆皮也被铁锈取代,闪亮的车梯子也开始变得锈迹斑斑。而现在,它们的颜色终于统一了,车梯子上的拉簧都换过了好几根,上一根被换掉是因为锈蚀得太厉害,把车梯子踢起来的时候直接断掉了。不只是那拉簧,车胎也是补了又补,最近刚换下去的旧胎已经满是“补丁”了,一层层“补丁”几乎成了补胎工具的进化史。
“哗啦啦啦啦……”车链子剐擦着链子匣,严严实实的匣子已经被摩擦出如犬牙差互般的“窗棂”,每蹬一下,链子匣都要长长地抱怨一声,“哗啦啦啦啦……哗啦啦啦啦……”
到了图书馆,昨天用的警车已经停在了门外,他把老二八停到门前台阶侧面,对于一个不再营业的图书馆来说,就算横在门口也不会碍着谁的事。
门没锁,稍一用力,门缝就错开了。不过再推就要加大力气了。图书馆里的书香味从门缝里喷涌出来,仿佛传承千年的文明在他面前沉吟低语。
走上二楼,队长和那四个研究者早已开始伏案工作了。有的专心看书,有的用放大镜一厘一厘地观察着古剑。队长和其中一个比比划划地交谈着,见有人进来便抬头瞟了一眼,但没有说话,专心地听着旁边的“白大褂”的讲解。
张峦没有上前打扰,笑着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朝着书架那边走过去。书架上没有注明分类,但书封颜色摆放得很统一,一种颜色全都摆放在一起。
绿色的是史书,各种未知文明的史书,看着就像一些宗教典籍似的,其中那个方舟的故事就是在一本绿皮书里,不过与大多数绿皮书不同,它的书封是墨绿色的。而这种墨绿色的书也不只这一本。一共七本,有的甚至很薄,他将那本最薄的拿下来,放在手中,书封上的一个烫金符号映入眼帘——上半部是个下弯半圆,从半圆上向下延伸出无数射线,很像是阳光普照大地的样子。
然而书里记载的都是灾难,灾难发生的地点现在已不可考,但他了解到一种国家存在年数和皇帝在位年数并用的纪年法。而从这本书中的纪年法可以看出,这本书所属的是一个代号为“林”的国家,著书时在位的皇帝叫“昊天”。书中第一次灾难被称为“帕姆巨龙的觉醒”,发生在“林之24年”,当时这位“昊天”皇帝还不存在,所以后边没有皇帝在位时间。从描述上看应该是一场地震,只不过当时人类认知有限,误认为是在地下沉睡的巨龙苏醒引起的。震中在一个叫“帕姆”的地方,因此被称为“帕姆巨龙”。书中记载的最后一次灾难发生在“林之3929年,昊天26年”,也就是那年时这位昊天皇帝在位的第26年,而这个代号“林”的国家也存在了3929年。这场灾难描述得不是很清晰,只说是霎那间昏天黑地,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直击首都“罗德里斯特”,整个王国顷刻间支离破碎,象征无上皇权的白金尖塔轰然崩塌,沉入惊涛骇浪之中。这个描述与方舟事件似乎是同一件事,只是记录人所处的地点不同而已。他在那几本墨绿色的书中翻找了一阵,就在那场灭世大难的样子逐渐清晰的时候,队长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
“这些书我都看过了。跟那把剑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里面记载的东西很有研究价值。”
“那不是我们能研究的,我们的任务是那把剑。”
“那……”张峦将书放回书架上,“现在进展怎么样?”
“你自己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队长指了指正在埋头研究的四个“白大褂”。
张峦走了过去,随便坐在最左边的一个“白大褂”旁边。
“那个……”见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张峦突然有些支吾了,“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白大褂”扶了一下眼镜,镜片边缘崩掉的一块缺口已经被各种污渍浸透,像用旧的油烟机。随后又挠了挠头上稀疏但还没秃的头顶说:“这把剑恐怕不是这世上的东西。”
“不是这世上?”张峦一愣,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它的材料是陨铁,但不是铁,只是称其为陨铁而已。里面有很多镍、铬等等的金属。但最重要的时候,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冶炼工艺。”
“这怎么讲?”张峦越听越迷糊。
“来,你看。”“白大褂”一勾手,张峦索性也不坐着了,站起来趴在桌子上把脸凑到古剑跟前,随后“白大褂”指着上面的花纹说:“这些雕花并不是加工上去的,不是后期雕琢上去的,也不是浇筑的模具上的,它是在铸剑过程中加入了一些东西,改变了这里的密度,使得在冷却的时候自然形成了这样的花纹。从现在已知的工艺来看,哪怕是那些失传了的,也从未发现这种技术。”
“我……的……个……”张峦直起身子,说话间下巴都快耷拉到桌子上了。桌子上除了古剑,底下还垫着几张地图。有现代印刷的观山观海观山海之地的行政区划图,也有不知从那个角落里翻出来的古旧羊皮卷。
“在咱们观山观海观山海之地的西北部,靠近蛇蟠山的地方不是有一处以藏剑和剑术闻名的山庄么?”张峦忽然道。
“你说败剑山庄?”身边的“白大褂”抬起头看着他,退了色的金镜框横在黑眼仁中间,他抬手推了一下,“自从蛇蟠山发生了一连串无法解释的事件之后,那边就少有人去了。败剑山庄在其中,也跟着产生了许多灵异传闻,导致败剑山庄也成了一个不祥之地。”
“去一趟其实也没什么的。”队长走过来插嘴道,“咱又不是去偷去抢,人家山庄也不是占山土匪,那些耸人听闻的东西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你们这些搞科研的怎么会信这些鬼东西。”
“魏队长,我们虽然是搞科研,可你也明白我那研究所研究的是啥。”“白大褂”有些难为情地说。
“哦对,把这茬给忘了,你们那研究院外头都叫鬼院。”
“鬼院?”张峦一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就……就是那个……那个灵异研究院?”
“是灵异事件调查研究院。”“白大褂”纠正道。
“那您是?”张峦准问道。
“不才,正是院长,柳万生。”“白大褂”在说出自己大名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牛气了起来。
“噢——久仰久仰!”
“白大褂”——柳万生点了点头,卷着桌上的地图将古剑包住抱在怀里,转身对魏队长说,“咱这就出发吧。”
…… ……
魏德军、柳万生、张峦,一个开车两个坐车,一路来到了蛇蟠山下败剑山庄前,另外三个“白大褂”被留在图书馆里“看家”了。
偏巧不巧的,在下车的时候,正有另一路人也聚在了败剑山庄门前。
“老狗?”张峦看到领头那人立刻就脱口叫出那名字。而魏德军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昨天来夺剑的人。
“哦?”老狗也有些惊讶,但毫不避让地十分自然地走上前来抱拳行礼,“三位,幸会幸会。”
魏德军下意识地把一只手放在最方便掏枪的位置,谨慎地迎上前去。
“咱们这是缘分未尽呢?还是狭路相逢呢?”他挖苦似的问道。
“哈哈哈哈……”老狗听了大笑起来,随后又一抱拳“队长说笑了。”接着他右臂向后划开,让出一条视野指向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位高中生模样的人,“我等一行,大概和队长的意图相同,只为了探寻这古剑背后的秘密,而且除了古剑之外,手无寸铁,是构不成威胁的。”说着,老狗拍了拍魏德军准备掏枪的那只手,“队长多虑啦!”
魏德军一愣,注视着这一脸媚笑的“老狗”,他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可以读心,不过在这异闻不断的山庄,有这样一个人跟着也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那就一起进去吧。”魏德军放下手,也朝后边的张峦和柳万生示意了一下。
…… ……
“你瞅啥?”金毛老狗趴在蛋糕店的结账台上,极不顺眼地盯着笼子里的鹦鹉小蓝。
小蓝背过身去,挤出一团青黑色的排泄物,随后扭动着舌头念到:“瞅你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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