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白大伯子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加之这一年过年比往年要早，童羽才过完生日的第三周就迎来了期末考试，看着同学们紧张复习的样子，童羽又开始觉得师父成天笑教的东西是最实用的了。

交了最后一科的考卷，也就意味着回家扔下书包就是暑假了。

貉神也不敢耽搁，两手一拍童、叶二人的肩头，二人只觉身子一轻，霎时间风起云涌、电掣穹宇，一道电光拖着万丈长的尾巴从头顶划过，像有人切开了天顶一般，这闪电的头部似乎与自己并驾齐驱，也不知道是自己在追着闪电，还是闪电在追着自己。

忽然，耳畔貉神念了一句：“驾电驭风，散！”

话音刚落，就听得“轰！”的一声炸雷，闪电直坠了下来，接着在砸在天边的瞬间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随即烟消云散天光大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但是眨眼间天又暗了下来，黑暗如潮水一般吞噬掉了头顶的蓝天，同时斗转星移，进入了黑夜。

等童、叶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山谷里，两侧是嶙峋的群山，一道断断续续的河流零落在半干的河道上，仿佛未蒸干的水洼。河床上干涸的淤泥龟裂出河水挣扎的爪痕。

顺着河流向上游望，仿佛有炊烟贴着山体袅袅地伸向苍穹，企图抓住夜空里的繁星皓月。

“这是什么地方？”叶铭韬目不转睛地盯着炊烟的方向。

“英耀裂谷。”貉神说，“这些山被称作英耀群山，据说每座山里都长眠着一位你们人类先祖最杰出的英雄。”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童羽问道。

“过了这裂谷就能看到大漠了， 但是我过不去，那边有一个魔法原核。”

“那是什么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童羽又问道。

“魔法有很多分支，每个分支都有自己的原核，也就是这一魔法分支的开创者。”

“啊，我明白了。”叶铭韬说，“比如风沙法术，由沙王段箴开创，那么魔法原核应该就是在风沙堡了，如果这附近有魔法原核，而且又是在大漠附近，那么这个魔法原核很有可能就在驼神的宫殿风沙堡！”

“解释的没错。”貉神不禁竖起大拇指，“但我只是感觉到了很纯净的沙系原始魔法，很像魔法原核，但似乎不很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停在这里，想走过去看个究竟。”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童羽说着就要走，貉神一把拉住她：“别急，我打头，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是小心为上。”

貉神唤出貉面乱牙钺，朝刃上啐了一口，又用袖子擦了一把，刃口立刻闪出凛凛寒光，童羽看了一眼就觉得后脖颈子发痒，好像那大钺已经朝自己脖子过来似的。

“另外，你们看看时间。”貉神压低声音说。

“半夜12点，很巧。”童羽的手心里升起一枚淡蓝色的表盘，那是图书馆钥匙变成的时钟。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中午12点，你还觉得巧么?”

“等会，什么意思？中午12点？”童羽一愣，表盘缩回了手心里。

“没错，中午12点，我带你们传送的时候穿越了梦境，时间倒退了12个小时，但是这12个小时会很快流逝，在流逝完之前，我们的时间流速是现实时间的十倍甚至更快，可这不是关键，我想说的是，这里正午12点竟然还是黑天。”

叶铭韬听了，瞪着眼睛看了看童羽，童羽一皱眉：“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以为你会知道点什么呢。”

“或许你要找的九龙骸会在这里，名字那么阴暗，一定是剑气让这里黑白颠倒。”

“不是黑白颠倒。”貉神摆摆手，“来，边走边说。”

说完，三人小心地踩着地上凹凸的乱石朝上游走去。

“我在别人的梦境里了解到一个地方，那里无论外界如何晴朗，街市兀自暗夜，孑然夜景，亘古不变。在梦里，它叫永恒黑夜之街。我想或许就是这里。”

“怎么会那么巧，而且这里也没有街啊。”童羽说。

“别急，前面不是有人家，或许街市就在前面。”

距离不算远，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也就到了，正如貉神所言，当童羽再看时间的时候，时针已经偏过了九。

“现在已经流走九个小时了。”童羽说。

“没那么慢 ，这是转了一圈之后的第九个小时。”

“我的天，就这么一会儿啊？”

“嘘——到了。”貉神示意他们安静，接着，把乱牙钺掩在大袖子里。面前是一座石桥，河水在这里不那么死气沉沉了，而是截然相反的湍急，好像下游的水不是流下去的，而是从什么地方迸溅过去的。走过石桥，面前全是石砌的房子，茅草盖在上面算作房顶。紧挨着桥头两侧的是两个农家小院，院子虽小，但种的瓜果足够三四口人吃的了，院子里各有一个人弓着身子打理着，左边院子里的是红衣黑裤，右边的是黑衣红裤；红衣服的左手里拿着白把黑铲，而黑衣服的右手里拿着黑把白铲；红衣服的黑发白眉无须，黑衣服的秃头黑眉白须。红衣服的右手拿着刚挖下来的杂草，草根朝上，黑衣服的也拿着刚挖出来的杂草，草根朝下。

貉神心生疑惑，靠近右手边的柴扉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

地里的人立刻注意到了，都站直了身子朝貉神看过来，而且只看貉神，目不转睛，仿佛童羽和叶铭韬根本不存在。这让貉神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好，这是遇到什么陷阱了。

就在这时，黑衣服的开口了：“你不是来收货的啊？”

“哦，不是不是，只是路过这里，天色已晚，想要找个人家借宿一宿。”

“哼，这么大个太阳还说天色已晚，赶紧走，这儿没你们歇脚的地方。”红衣服的人指着天上骂道。

貉神听了不由得眉头紧锁，心里嘀咕了起来：为什么我自己看着是黑夜？这里到底藏着个何方神圣？

“哦，不好意思，那可否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衣服的人瞥了貉神一样，没说话，继续挖地里的杂草了，黑衣服的人似乎并没有在意红衣人的话，笑着答道：“别见怪，他就那样。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到敝舍一叙。”

“哦，那就叨扰了。”貉神行了一礼，那人便打开柴扉，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后将貉神一行引至自家门前，门没锁，推一下就开，房间很简单，全都是整块石头搭建，围出了卧室和大厅的形状，但是壁炉长桌应有尽有，而且还有个梯子通往上层的阁楼。

“布局挺漂亮的啊。”貉神不由得夸赞了一句。拿起壁炉左边的花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过奖过奖，不过是自己随便搭的，需要什么搭什么而已。”那人搬过来几把椅子围放在壁炉前，壁炉烧着柴，不是很旺，但足够取暖了，“来，坐下说。”

三人坐下来，还不等发问，那人便自己讲了起来，借着火光，大概能看清这人的长相，虽不算难看，但也贼眉鼠眼的，不像是光明磊落之辈。

“你们一定很奇怪我和那个红衣服的小白吧。”

“哦？那位红衣服的姓白？”

“嗯。”那人点点头，“他姓白，我也姓白，我们这山谷里所有人都姓白，我岁数最大，这里的人就都叫我白大伯子。”

“听起来你们似乎都有亲戚。”貉神问了一句。

“对，都是亲戚，而且血缘很近。”

“那你们不怕近亲结婚有什么遗传病么?”叶铭韬口无遮拦地问了一句。

“哈哈哈哈。”白大伯子听了大笑起来，“那是你们人类的事情，我们并不是人类，或者说并不完全是人类。”

“嗯？什么意思？”貉神警觉起来，握紧了手里的貉面乱牙钺。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能不能说具体点，从头说。”貉神说，“你是后来变成这样的，还是一直都这样？”

“好问题。”白大伯子笑道，“我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哦？什么时候？”貉神听到这眼珠子都瞪圆了。

“从城里人开始信仰了一位神之后。”

“一位神？”貉神点点头，心想看来驼神段箴一定是在这城中了，“那请问这座城叫什么名字？”

“牙克石城。”白大伯子说，“我们搭房子用的时候就叫‘牙克石’。所以这座城也就用石头的名字命名了。”

“嗯……”貉神点点头，“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那就不多打扰了，我们即刻前往城中寻找这位您口中的神仙。”

“你们找他干什么？而且我们谁也没有见过这位神仙的样子。”

“那这个神仙可有名字?”

“没有。”白大伯子摇摇头。

“那你信他有什么好处？”

“不好说，但是我可以展示给你们看。”说话的时候，白大伯子围着三个人转了一圈，接着便把貉面乱牙钺扔在了桌子上，乱牙钺很沉，随着咣当一声，桌子边缘裂开了一条缝。

“这是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你别问我，你是怎么从我手里偷走的？”貉神语气有些气恼，但更多的还是疑惑，他一抖手，乱牙钺就回到了手中，然后抹过袖子便消失了，桌子上的裂纹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修复了。

“我就是因为信了这位神仙才会了这手艺，本想展示一下，不曾想从你身上偷下来这么个家伙。”

貉神笑了笑；“我们不是坏人，你也别做坏人，知道这个就行了。”

说完便站起身，童羽和叶铭韬跟在他身后，白大伯子也没多送，见他们都走了，摸了一下壁炉上另一侧的花瓶，花瓶忽然变红，壁炉上的墙面陷下去一个方槽，槽中升起一个黑色的方盒。

白大伯子十分虔诚地在方盒面前拜倒，口中念念有词。

“白大人，他们去找您了，我拦不下他们，来者不善，还请大人小心。”说完，他站起身伸手再去碰花瓶，忽然房门被嘭的一声撞开，只见之前那红衣服的人冲了进来，三步并两步冲上来抓起白大伯子的领子，怒斥道：“你个混蛋，我让那几个人走，你非要跟我对着干，现在怎么样？谁要是打扰了白大人，我先要了你这条老命！”

说完，白光一闪，那红衣人消失了。惊魂甫定的白大伯子颤颤巍巍站起身，转动花瓶重新把方盒子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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