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失败品的因子

“开始了吗……”白娅默默看着叶歌倒在地板上，没有上去扶，只是随手从身边的桌上抽出一张纸来开始记录，“二号因子，第三十二次试验开始。”

她知道，这个过程不会很久，接下来叶歌到底会变成什么就完全是听天由命了。要么被“因子”吞噬，变成新的怪物，要么熬过去，成为新的“适格者”。但根据白娅知道的实验记录来看，还没有人熬得过这个阶段。

与已知的所有“因子”不一样，二号因子的成功率至今依旧是零。换句话说，没有人可以从“死神”身上夺走哪怕半点权能，没有人知道原因，所有尝试者都死了。

而那名为“死神”的怪物，在记录中只出现过那么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看到它，更别说从它身上夺走“因子”了。那可不是简简单单放点血或是拿点皮毛就能做到的事情。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事情。

关于死神，白娅只知道，那一次“死神”出现时，赤地千里，大地上只剩死寂。一切的活着的，无论是植物或是动物，都被夺走了生命。如果这种因子真的被谁吸收，真实威力只会比她身上的更加可怕。

她希望叶歌能活下来。她无论如何也想抹去这瓶因子头上“失败品”的称号。为此，就算是这么琐碎的希望她也愿意去尝试。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一个人会害怕死亡，绝对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这并不是简简单单，抱着会死的心态就能做到的事情。而是要克服本能，抹除心中对“死”的恐惧。但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怕死才是人类，甚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除非，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才有可能完全戒掉对死亡的恐惧。

因子吸收的第一个阶段是首先是等待因子本身在体内扩散开来。由于镇定剂的存在，这个阶段并不困难。再三确认叶歌确实是昏迷了之后，白娅才靠过去，开始给叶歌做各种测定。

“心脏停止，瞳孔涣散……三分钟内应该会进入第二阶段。”她一直默念着，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般来说，如果支撑到因子吸收完成也没有发生异变，那就能算是成功了。这点，无论是普通的因子还是“神”的因子都是一样的。

要是叶歌身上出现什么异常，她就该出手回收因子了。发生异变便意味着，因子吸收失败，或者说，因子反过来吞噬了吸收者。既不是怪物，也不再是人类——世人总是渴望着变成怪物便是这个意思，吸收因子后，要么变成怪物，要么连怪物都不是。

写好记录后，白娅把手按在叶歌胸前，默默等待着。大概两分钟后，她才感觉到叶歌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从一开始的，几乎察觉不到，随后越来越快，直到即便不按着都能听到那心脏跳动的声音。

白娅后退两步，手轻轻按在自己的斗篷上，深吸口气。刚刚还趴在柜子上的灰猫已经不见了，大概是感觉到危险提前跑了出去。

突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一片黑影笼罩着躺在地上的叶歌，把他整个人吞噬进去。看不到脸，也看不到手，仅仅是作为一团漆黑而存在，边缘的地方如锯齿扭曲着。而黑影缓缓飘起来，张开双手，像是进行着某种仪式，转眼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白娅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整个人便飞了出去，撞到一边的墙上。身上的斗篷微微扭曲着，替她吸收掉这股冲击。白娅抬起头，便看到那漆黑的人影站在客厅中央，浑身扭曲，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镰刀。刚才的冲击便是那把镰刀打出来的。

“果然，还是失败了吗……”白娅微微犹豫，转身往外跑。

黑影在原地顿了顿，拖着镰刀追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留了一地的小水坑。大街上看不到白娅的身影，整个街道空荡荡的，安静的可怕。黑影追出门后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突然，它举起镰刀，毫不犹豫地往身边一扫。镰刃撞到一个虚影上，直接把白娅从虚无中打了出来。可白娅并不在意，反而是按住虚影手里的镰刀，在它面前打了个响指。

嗡！

与之前的攻击不一样。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刺耳的声音扩散开来，连地上的水坑都泛起波纹。

虚影下意识放开了镰刀，跪倒在地上捂住耳朵，身上的漆黑变得更加扭曲，隐约能看到内里包裹着的人。可还没等白娅松口气，那黑色的雾影便彻底爆开来，化作碎片四散开去，最后重新组合成那黑色人影的模样。

“真是棘手……”白娅微微皱眉，看着眼前黑影。她并不擅长战斗，之所以能做到这些都是依赖于体内的“因子”的强度，要是真遇到这样同等级的对手就麻烦了。还好，黑影也只是依靠本能在行动而已，目前白娅还能勉强应付。

很明显，叶歌失败了，而且还是被因子给完全侵蚀了。可白娅还没见过被二号因子吞噬的人能活跃到这种程度，一般都是当场死亡，能爬起来的都是少数了。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就好像“因子”本身又活了过来一样。

但让她奇怪的是，黑影似乎并没有打算跑的意思，反而是默默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么。白娅便轻轻拉了拉自己的斗篷，重新隐藏起自己的身影。

终于，黑影动了。他轻轻抬起左手，黑色的雾气在手中聚集起来，同时，手里的镰刀变得愈发凝实，漆黑得与那实体一般无二。他轻易地找出了白娅所在的位置，镰刀掠过，划出一道纯黑的虚影。

不知道为什么，白娅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安。她没再仗着斗篷去硬扛，反而是有些狼狈地开始让开了镰刀的攻击。镰刃落到地上，轻而易举地把地面削开，没有一丝阻滞。

黑影逼近到白娅面前，在白娅惊讶的目光中用左手直接按住白娅的脖子，把她按在地上。黑色的雾气顺势缠到白娅身上，侵蚀着她的斗篷。而让白娅觉得更加恐怖的是，黑雾逐渐把她与斗篷的联系给隔断开来，她**觉不到斗篷在保护自己了。

会死。

白娅心里第一次冒出了这种想法。

这样下去……会死的。

她挣扎着，想把叶歌的手拉开。可叶歌的力气远超过她，不管她怎么挣扎，黑影都能死死地把她按在原地。她的“因子”对身体的增幅并不大，一身的能力都集中在斗篷上面，斗篷是她使用能力的媒介。要是黑影把她和斗篷的联系切开了，她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然而白娅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那黑雾彻底切断了她和斗篷的联系。在短暂的停滞后，白娅便突然感觉自己体内的“因子”停滞下来，就像是被什么杀死了一样，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斗篷彻底黯淡下来，那扭曲的微光也消失不见。

黑影便松开手，高举镰刀。

白娅捂着脖子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看到镰刀落下，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抱住脑袋，几乎要哭出来。她还不想死。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镰刀都没有落到她头上。白娅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发现那黑色镰刀停在了离自己额头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只要再稍微往前一点，以那镰刀的破坏力，把她切成两半一点问题都没有。

黑影脸上露出略显疑惑的表情，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正当他打算重新抬手把白娅杀掉的时候，黑影突然跪倒在地，身上包裹着的黑雾突然一阵扭曲，露出里面的人影。

“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东西再杀死一次。给我安分点！”叶歌死死咬着牙，脸色狰狞。

白娅犹豫了一瞬，没有趁机逃跑，反而是抱住叶歌，把额头贴着额头，闭上眼睛。刚刚那么一个耽误，她身上的黑雾已经消散了，白色的斗篷重新覆盖在白娅身上。一道白光在两人额间闪过，本来还在闪烁的黑雾骤然消散开来，连着叶歌也昏迷过去。

看到叶歌昏过去，她才松了口气。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有些腿软，大概还在后怕。她刚刚离死亡，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了。要是叶歌没有清醒过来，她就完了。

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白娅看着安静躺在地上的叶歌，松了口气，背起叶歌，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低声道：“差点被你害死。不过……这样就算成功了吧。”

“……”

“太好了……我没有失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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