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十七：困难的抉择

厚实沉重的粮仓大门被推开，随后四个身着黑色长服的狐妖走了进来，打量了一圈，然后为首的人指着一堆草垛语气尖锐的说道：

“就这里吧，把那家伙带过来。”

叮当几声后，已经是骨瘦嶙峋的陆银萱被推着进到了屋子里，苏辰和安凝站到一旁的米缸旁边望着蓬头垢面的陆银萱像是囚犯一本被缩着手脚，一步一个踉跄的到了草堆旁边。

“陆老师没事？”

安凝有些惊讶的张开口，苏辰也是皱起了眉头。

果然刚刚所看到的袭击里陆银萱是没事的，那么肯定在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狐妖冷漠的看着陆银萱，嘴角轻轻一撇，然后朝旁边摆了摆手，身后的几人退了出去，女官则是走上前，对着一言不发的陆银萱粗暴的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过来。

安凝急了一下，但却也无济于事，陆银萱被揪着头发拽到一旁，女官拉起她手上的锁链固定到旁边的木桩上，然后低下头，看着陆银萱。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你知不知道你给族中创了多大的祸？不仅不服从王爷的命令，而且还在王爷死后私自逃回，现在中府发公告说是你杀了王爷，即将问罪整个狐妖一族，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女官修长的手指扣住陆银萱只剩骨头的脸颊，让对方浑浊的眼睛望着自己。

苏辰则是惊讶了，随即也有了一些大概的答案。

“看来，袭击囚车的人，和袭击王府的人很大概率不是一伙。”

“诶？”

安凝讶异的看着苏辰，只见自己的青梅竹马面色铁青的说道。

“虽然不太确定，但我觉得袭击陆银萱囚车的人很可能就是王府自己的人，而他们也是有意放陆银萱走的。”

“为什么？”

“你仔细想想，当日王爷被杀，凶手至今未找到，对于威震一方的王府来说，这是奇耻大辱，如果没有替罪羊的话.......”

“苏辰你的意思是，陆老师她.......”

“对，不仅是她，整个狐妖一族都成了替罪羊，看来王府的夫人是故意将陆银萱放走，然后在中途杀了马夫，让陆银萱一个人回去，接着发布告书说是陆银萱杀了王爷并私自逃跑，到时候除了死掉的马夫以外又有谁知道这件事呢？”

“然后这样一来，王府袭击的黑手就成了狐妖一族，王府就能借此机会对吗？”

“对......看来狐妖一族也因此飞来横祸了呢。”

苏辰冷冷看着面前的两人，女官显然是怒火中烧，捏着陆银萱的脸左右乱晃但是陆银萱一句话也不说，死死闭着嘴巴。

但女官也没有进一步粗暴的举动，咬着嘴唇，死死瞪着陆银萱的眼睛。

“你可真是我们一族的耻辱，闯下这么大的祸，三日后就等着被祭天吧！”

女官气愤的站起来，但这是，陆银萱干瘪的嘴巴忽然蠕动一下，冷冷的说道：

“但这样.....就能让对方息怒了吗？”

这是到此为止，苏辰和安凝头一次听到陆银萱说话，女官也甚是诧异。

“哈？你什么意思？”

“妖狐不死，民乱难安，欲当何罪？不为则罪。”

陆银萱缓缓吐出的字让苏辰毛骨悚然，女官也瞪大了眼睛，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冷笑着转身走了。

“杀了你，如果不行，就让你的母亲去。”

女官说着跨步就走，陆银萱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些许，手指捏了捏，但终归没有开口也没有反抗。

苏辰依旧是默默地看着，安凝却已经有些疑惑了，抬头看着苏辰。

“刚刚陆老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原因可能更加复杂，但总的来说，王府的人想借此机会除掉狐妖。不管是什么理由。”

“为什么啊？”

安凝因为自己也是狐妖，对此当然是很气愤，鼓起腮帮子不满的抱怨着，苏辰摇摇头，目光依旧在陆银萱身上。

“也许她知道咯。”

苏辰说着，两人又一次看向陆银萱。

当女官走了之后，陆银萱便有些无力的倒在地上，乱糟糟的发丝遮盖着面颊，但是留有一丝鲜血的嘴角，却在此刻缓缓露出了微笑。安凝和苏辰感到不寒而栗，寂静下来的空气里，苏辰和安凝听到了陆银萱的喃喃低语。

“若要负我.......我必负人。”

苏辰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但是刚往前踏出去一步，却发现一股黑烟从四周包裹过来，苏辰愣在原地，安凝也紧张的凑到苏辰身边，黑雾愈渐浓郁，将两人包裹在中间，外面的景物也开始变得迷蒙起来。

“看来要到后面找答案了呢。”

苏辰叹了口气，安凝则是继续不安的看着周围，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头微微皱起，但是咬咬牙又什么都没说。

周围的幻境变得幽暗，黑雾席卷了一圈之后光下又透进来，但是明媚的日光已经变成了清冷的月色，场地却是没有变化。

四周打量了一下，苏辰发现他们还是在粮仓里，只不过时间来到了晚上，周围变得漆黑昏暗，没有灯的情况下，月光也只是在头顶略过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不过安凝的呼吸声还能听到，所以苏辰也是安心了下来，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抓到软软的玉柔后苏辰握紧手掌。

“还好吗？”

“嗯，我没事，狐狸在晚上是能看清楚的哦。”

安凝语气稍微有些得意的说着，但很快又变得低落下去，她扯了扯苏辰的手，声音小小的说道：

“陆老师还在那个位置，貌似在睡觉。”

“嗯......不过不知道这是三天内的哪一天，那之后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苏辰叹了口气，不过视觉适应了黑暗之后，他也能大致的看到不远处草垛那里漆黑的身影。

“去看看？”

“别了吧，等着吧，我们又干预不到什么，但是来到这里就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就是了，坐着等一会儿吧。”

苏辰说着坐到旁边的米缸盖子上，安凝看了看陆银萱，又看了看苏辰，也爬到米缸上贴着苏辰坐下。

“陆老师为什么被这样对待啊。”

“听雪晴说，银狐是狐妖一族当中资质最浅薄的类型，无法修炼成才，所以在狐妖的祖辈里没有地位，因此大家都觉得是一个累赘吧，特别是在过去这种完全看实力说话的年代里，没有资质感觉就是最大的罪了。”

苏辰叹了口气，陆银萱所遭受到这些，说白就是了她自身没有价值，没有变强的实力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所以被当做是物品一般送给了王爷，然后又被当做是物品一般退回来并且遭到利用，最后又要被当做是物品一般杀掉来博取王族的同情。

这一切，都是这个弱肉强食的妖怪世界最本质的法则罢了。

“可是，强弱真的重要吗？”

安凝这么一问，苏辰便愣住了，随即想起了以前在上竞技课的时候，安凝对实力战斗的看法。不禁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这个定义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吧，大多数人，可能还是觉得实力的强弱才是一个人是否有活下去的价值，没有作为，没有才华，碌碌无为的人在有些人的眼里是没有地位的。”

“未免太武断了，明明每个人的价值都不一样啊，陆老师讲课讲的那么好，而且很善于和人打成一片，就算是演戏的也好，不过至少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安凝说着，苏辰更加没有办法回答了，只是猛然叹了一口气。

当一个人的出生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这是何等可悲的事情呢？

“我其实.......还是想帮陆老师的，但是我做不到，如果让我死了来完成她的心愿，我自然也是不愿意的，可是这其中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我不清楚，不过这肯定很难，陆银萱是一百六十年前的人，她为什么什么复活，为了什么作为执念而存在下去，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也不能妄下评论和定夺，但是......如果那你作为牺牲品的话，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允许的。”

苏辰有力的说着，安凝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脸红了一下，微微低头，手指轻轻勾住苏辰的掌心。

她也很纠结，一方面是对陆银萱苦难身世的同情，另一方面是对苏辰的依恋。

没有心机也没有歪念头的安凝，对此保持着十分单纯但又复杂的善良。

可就是这么愚蠢的事情，要实现起来却也是更加的困难了。

苏辰望着粮仓的门努力让自己思考，关于这一切的缘由和始末，关于陆银萱的抉择，和到时候应该怎么去救出安凝的方法。

要将所有的事情传串联到一根线上并且同一实现，难度还是太大了。

坐在黑暗中，空气中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苏辰盯着门口在等，安凝靠在苏辰的怀里在等。而躺在草垛上 的陆银萱蜷缩着身子，被发丝遮盖的眼睛却也看着粮仓的门口。

默默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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