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十八：进食

由于苏辰也不知道这幻境之中的时间是怎么流逝的，所以也只能是和安凝百无聊赖的在一旁的米缸处等着。

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清冷且幽暗，在粮仓这种地方其实也起不到作用。

想掏出手机照明或者计算一下时间，但是苏辰尴尬的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完蛋了，安凝又是穿着一身大红袍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但发现在这种环境之下话题很容易变得沉重，所以也就没有说话了。只是互相靠在一起，在这种时间的流逝中昏昏欲睡。

忽然间，门口忽然细碎的脚步声，石子撞到木门上发出啪踏一声，安凝率先反应过来，推了苏辰一下。

“有动静。”

“啊啊？？”

苏辰有些困倦的睁开眼，黑暗之中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隐约之间只能看到门口泄出一道白灰色的光。

“有人来了？”

“不知道，是脚步声。”

安凝从米缸上跳下来，苏辰因为自己没有夜视功能只能是慢慢摸索着下来米缸，盯着安凝的尾巴跟上去。

两人来门口的墙边，门外的脚步声从刚刚响起之后就停顿了一下，接着厚重的门板吧嗒一声，门便朝内推开了。

苏辰两人往后一拱腰，一个黑色身影走进粮仓之中，苏辰没能看清楚脸，只是对方宽大的尾巴一扫便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什么了。

进来的少女拿着一把细长的刺剑，剑身颇软，在女孩往前走的时候微微颤动。

而因为门被打开啊，外面的月光没有阻挡的倾泻进来，泼洒在女孩和仍在草垛上熟睡的陆银萱身上，有种凉意不自然的迷茫开来。

“苏辰.......”

“嘘。”

苏辰制止了安凝想说的话，皱起眉头看着少女持剑走到陆银萱身边。

陆银萱依旧闭着眼睛，发出平稳的呼吸，虽然被关在这里，但是至少有一个相对安定的休息处，所以陆银萱居然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虽然脸颊依旧枯瘦，浑身还是那般破破烂烂，但是属于她的美丽气质和容貌依旧能辨别一些了。

少女拎着剑站在她的面前，看着陆银萱毫无防备的样子不由露出冷笑，接着缓缓将细剑举起，碧绿色的光晕沿着指尖往剑锋上蔓延过去，柔软的剑身忽然变得笔直坚挺，发出嗡的一声之后便让少女高举起来，瞄准了陆银萱的脖子。

苏辰和安凝都屏住了呼吸，但他们又不是很紧张，因为他们知道陆银萱没有死，就像是看过一遍的恐怖片，你已经知道了结局，所以其间发生的恐怖事件对你的惊吓程度已经是大打折扣了。

果然，少女拎着剑举了半晌，却是迟迟没有落下，直到手腕开始发抖，她也没有勇气把长剑挥下。

剑身上绿色的光缓缓消退，少女把手放下，像是在懊恼自己的软弱一般叹了口气，然后后退了几步，缓缓转过身去。

“母亲知道你来了吗？”

这时，意想不到的是陆银萱居然缓缓睁开眼睛，墨色的眸子在这种光下看不真切，却也依旧是闪闪发亮。

少女抖了抖，脸却是朝着苏辰这边抬了起来，是一张稚气未退的少女的脸，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说不上和陆银萱相似，但是却也是一张长大之后足以傲视周围群芳的脸蛋。

“就算我这么做了，妈妈也不会说什么。”

“是嘛。”

“当然啊！毕竟是你让我们一家人变得这么凄惨的，从望族变成庶民，这次的事情到时候也是要我们来背锅，妈妈她天天被族里的长老问责......你到底为什么要活着回来啊！这天下的狐妖都知道，银狐是废物，而且会招来妄图成为大妖的家伙，你就是一个祸端！”

少女的音色尖锐，而且在怒骂的时候不断发抖，显然是心情已经积压到了极点，苏辰不知道陆银萱还有一个姐妹，对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回事也不知道。

安凝默默看着面前的姐妹，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指勾紧了苏辰的小拇指。

“反正，明天你就要上祭天台了，我现在杀了倒也便宜你了。”

少女咬住嘴唇，准备离开，而方才沉默的陆银萱此时却又开口说道：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但我已经没有办法补偿和赎罪了，不是吗？”

“你从来想过这个，现在说干什么？”

少女听到这个，立马十分生气的转过身去，陆银萱撑着地板起来，因为饥饿劳累和压迫导致的身子居然被比她小七八岁的妹妹还要瘦弱。

“如今我都要死了，可否听我说句话？”

“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听的。”

“那就为了母亲，可否听我一句话？”

“都说了别妈妈说话！”

少女见陆银萱喋喋不休起来，再次刺出细剑指着陆银萱的喉咙，绿光扫过剑身，光亮的剑锋微微颤抖着。

陆银萱像是没有看到，枯瘦的脸色露出笑容，倦怠的眼中更显得脆弱。

“求你了，妹妹。”

哀求着，少女咬着嘴唇死死看着她，半晌后，细剑缓缓放下，少女走到陆银萱身边。

“你要说什么？”

少女冷声问着，陆银萱缓缓吐了口气，撑着旁边的草垛让自己上半身坐直了，然后望着自己的妹妹，露出一抹带有宠溺意味的笑容。

“谢谢你，小月。”

“我可不是来听你说这废话的。”

“我是出自真心的，谢谢你，小月，在最后还是愿意和姐姐我对说一句话。”

“哼。”

少女看陆银萱完全不说事情，有些气恼的站起来，但陆银萱立马伸出手拉住对方的胳膊，这少女勃然大怒起来。

“你干什么？！别碰我！”

粗暴的将陆银萱的手甩开，但陆银萱依旧只是露出微笑，一字一顿的说道：

“谢谢。”

“你——”

少女刚想开口怒斥这个仿佛疯子一样的姐姐，但忽然口中一股浓烈的锈味涌上来，腹部传来的尖锐刺痛让她一下子蒙住了，缓缓低下头，从喉咙里涌上去的血液也顺着嘴角漫出来。

少女的细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峰回路转，居然绕了一个‘U’字**了她自己的腹部，陆银萱微微一笑，伸出手按在自己的妹妹的手背上，往前一推，细剑的剑锋从少女的背后穿出，淋漓的鲜血在月光下仿佛就是凝固的油脂，一点一滴的从剑锋处滴下。

“你......”

“原谅我，生而为妖，我很抱歉，自己的一切都是辜负着大家的意愿。”

陆银萱眼角缓缓滑出泪水，看着面前的少女，温柔的抚摸这对方的发丝。

“但是从今以后，我不想这样了，你就当帮姐姐吧，嗯？”

“.......”

少女闭上嘴巴，死死盯着陆银萱，然后缓缓垂身子，倒在了草垛上。

陆银萱心疼的将妹妹抱在怀里，沉默良久。

苏辰和安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算有些预料到了，但是看着陆银萱翻转自己妹妹的细剑将她贯穿的时候，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脊背股蔓延着一股凉意，安凝抿紧嘴巴，低声说道：

“我不想看了。”

“唉......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苏辰叹了口气，将安凝拉到自己的怀中，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这草垛上抚摸自己妹妹尸体的陆银萱。

咽下口水，浓烈的血腥味却弥漫开来。

陆银萱张开口，露出尖牙，枯瘦的手指上指甲尖锐。

在一滴一滴的滚烫泪水滴落的时候。

牙齿刺破皮肤，下颚撕咬皮肉，稍微凝固的血液不断喷涌。

撕食血肉的同时，陆银萱的身体变得丰润起来，干瘪的肌肤变得有弹性，枯黄的发丝也恢复了光泽。

随后，尾椎骨的位置一根细小的骨节生出，不断生长延长。

肌肉包裹，皮肤覆盖，细小的白色绒毛长出。

新生的血色妖狐，在月夜之中开始屠戮的首次宴席。

苏辰默默看着，轻抚着怀中发抖的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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