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九十：孵化

看着屋内的灯光消失之后，苏辰在屋外站了很久，这次他没有进去，但是在窗边也能很清楚的听到交谈。

对于谈话结束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他也不太在意了，因为他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悲哀的原因造就了悲剧，陆银萱走上的是一条注定孤独的道路。

屠族、弑母。也可以说是一条被迫走上的九尾之路吧。

叹了口气，苏辰默默默往安凝等待的地方走去，清冷的月色依旧挥洒着，夜晚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踩着泥地走向路中央盖着自己衣服的安凝，小狐狸蹲在地上，将苏辰的歪头盖在脑袋上，尾巴卷起来抱在膝盖处，从外面只能看到脚。

看着安凝这种仿佛松鼠一般的躲藏方式，苏辰不由得苦笑一下，往旁边看了眼，然后走到安宁跟前。

“你还好吧？”

苏辰问着，安凝的身子微微抖了抖，但是没有将头抬起来，苏辰有些奇怪，蹲下身子。

“安凝，你没事吧？”

“唔........”

安凝发出轻轻一声呜咽，苏辰一愣，伸手想把自己的衣服拉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被安凝往后一躲，小狐狸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微微发抖。

“苏辰......我......”

安凝细微的声音却发出强烈的不安，苏辰感到不妙，但也没有贸然过去强硬的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掀开。

“发生了什么？”

苏辰能感觉到，安凝语气里带着的恐惧和不安，以及强烈的犹豫。

安凝犹豫了很久，然后慢慢将苏辰的外套拉下来，露出里面头发松乱的脑袋，以及宽大的狐狸耳朵。

但苏辰却慢慢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嘴唇抖了抖，用力咽下一口口水。

如果刚刚在粮仓的情况说是巧合，但此时安凝的身子，却切切实实透明了一大半了。

月光穿透了安凝的黑发，让它看起来有些朦胧的灰色，苏辰可以从安凝的脸上看到后面的街道，半透明仿佛玻璃一般的安凝此时用力忍着害怕不哭出来，仅仅拽着苏辰的衣服。

“是刚刚.......发生的吗？”

“我不知道，身子慢慢就开始这样了.......我是不是......快要在这个幻境了消失了？”

“也许......也是这个幻境快要到头了。”

苏辰摇摇头，眼神里没有一开始看到了那种恐慌了，他渐渐也适应了这些变故，同时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走上前，在安凝的目光中轻轻拉起对方的手。

“没关系的，你不会消失，哪里也不会去，接下来就是解决问题的时间了。”

“苏辰.......”

安凝的耳朵耷拉下去，但很快，也慢慢恢复了镇定。

“我知道了，那我等你哦。”

“嗯。”

苏辰微笑着点点头，想摸一摸安凝的脸蛋，但是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苏辰收回手，示意安凝不必害怕，他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刚刚离开的木屋。

虽然此时那里已经是废墟了。

木屋被九条黑色的尾巴捅碎，此时长达数十米的巨大尾部像是水中摇曳的水草一般在空中挥舞。

吸取着月光的精华，在每根黑柱子一般的尾部长出了毛之后，这些尾巴猛地向四周敞开，像是一朵大王花绽放开来，将四周的五六十米之内的屋子砸的粉碎，其中有一条就落在苏辰不远的地方。

苏辰看着尾巴的尖端**土里，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头看着木屋的方向。

此时，漆黑一片的废墟里木屑和石块慢慢被顶起来，像是一团巨大的泥浆，不断地膨大着自己的身躯，在短短数秒内膨胀到五六米之高。

等完全成型之后，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长了九条尾巴的黑色巨蛋。

但这并不滑稽，甚至有种惊悚的意味在意里面，蛋壳在剧烈摇晃，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缝隙，然后一只巨大的爪子从里面伸出来，像是要突破卵壳的野兽，在地上抓出一道土痕。

然后漆黑的巨大圆球再次被撕开一道口子，另一只爪子伸出来，努力将缝隙割开。

“呜呜——！”

尖锐仿佛哭嚎一般的叫声开始从里面传出来，苏辰听得不寒而栗。

裂缝继续被扩大，一张毛茸茸的面孔从中钻出半个，努力往外面蹭的同时两只爪子的把裂缝撕得更大。

九条尾巴往内收缩，黑色的乱壳被完全撕开，一直新生的九尾妖狐摔落在地，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黑色雾气，将土地都侵蚀成一片泥淖。

“黑色的。”

苏辰喃喃道，这和他在开元市看到的九尾并不一样。

究竟又是为何呢？

苏辰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往前走去。

“安凝，记得等我。”

身后没有回应，落在地上的衣服盖着土地，苏辰走到刚刚被巨大尾巴插出一道深坑的地方，抬头望着远处此时已经有十来米高的巨大妖狐。

看了看自己的手，五行玄仙阵在刚刚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此时却微微浮现出印记的符号。

这时，一滴雨水忽然从他眼前滑落。

苏辰一愣，抬头看去，发现一团团乌云开始汇聚，月亮被遮住，眼前的事物变得更加昏暗。

新生的黑色九尾抬头望着天空，长嚎一声，是婴儿哭泣一样的尖锐嗓音。

然后像是在回应着她，天空开始落下豆大的雨滴，苏辰站在雨中，但所有的雨水都是透过他的身子而已，就像是浮现在半夜荒原的幽灵，苏辰不被任何的东西干扰。

他看着雨幕之中湿透的妖狐，九条尾巴缩起来，她端坐在地上，脖子仰着望着天空。

漆黑的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低，在雨滴变大的同时一道道闪电在云层表面闪过。

顿时苏辰的眼睛被一闪一闪的亮光弄得极不适应，但望着闪电链越来越密集的云层，他大概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这是.......为什么？”

苏辰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前方的身影。

九尾缓缓闭上眼睛，依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天上炫目的闪电将云层隔开一道窗户，然后在瞬息之间，一道落雷像是一颗重磅的炸弹，在几乎要把耳朵震聋的爆炸声中砸到了地上。

苏辰捂住耳朵，同时被四溅开来的光弄得睁不开眼睛。

强劲的风迎面吹过来，房屋树木甚至是土地都在往后飞溅，苏辰用手遮住眼睛，在一阵煞白的光中自己影子也缓缓消失了。

而位于中心的九尾，发出一阵凄厉的声音之后，黑色的影子也消失不见了。

——

草原上，重新回归的风再次吹起草地。

燥热的空气忽然带来了一丝凉爽，苏辰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在这种状态慢慢醒过来，对苏辰来说可以说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了。

尤其是看到了那些东西之后，强烈的精神疲倦带来了身体上的疲倦。

撑着草地站起来，却惊讶的发现周围到处都是火焰燎烤过的痕迹，地上还有很多沟壑，明显是发生过战斗的。

苏辰赶紧环顾四周找着一个人影，最后再不远处的草地上看到了一名黑发女孩。

“冉雨？！”

苏辰强撑着软掉的腿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女孩身边，冉雨仰躺在地上，四周被火焰烧的一干二净，成了一片黑漆漆的空地。

苏辰跪在黑色的灰上，抱起冉雨的身子，确认鼻息和心跳后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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