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奇姆

“你都梦见了什么？”

“钟表。”

“钟表！！”

克罗西一抖，被朱利诺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不过看他一副惊喜的样子克罗西知道这次他大概有说法了。

“哈！和我想的一样！说说吧，钟表的分针指向了几点？一定要是分针，每个时间数字都有相应的星座代表，只要你看见了指向就……”

“可是我看见了不止一个钟表，而是有很多很多。”

表情逐渐凝固，朱利诺尴尬的想要伸手把桌子下面的占卜书拿出来，想看看书上怎么说这种状况，但又觉得现场查书太丢人。

“而且那些钟表都没有分针，不仅没有分针，时针和秒针也不在。只有空荡荡的表盘。”

“哈？没没没没有分针……这个……”

唉~果然不行呢。

——~——~——~——~——

“你跑去哪里了？克罗西。”

“先去科森那里然后去找朱利诺做了下占卜，失败的占卜。”

老奇姆的气色看上去比克罗西出门前好了不少，但依然病重。

克罗西并不知道老奇姆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能让现今世界少有的炼金大师也就是他自己都束手无策，或许是太过年老了。

老奇姆的年龄连克罗西也不知道，他自己从来不讲，克罗西也就没问过，不过估计是在八九十岁了吧？

“占卜了什么？”

“我的星座。”

“克罗西，你没有星座，去准备午餐吧，一会有些东西要对你讲。”

没有星座……

不知道和没有是两个概念，老奇姆一向是个严谨刻板的炼金术士，是不会随口说的。搞不懂“没有”是什么意思的克罗西也只好去准备午餐。

最近的老奇姆变得和以前不同了，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却不解释，从前向来不提的“命运”这一类的词汇也挂在嘴边。要不是克罗西还确信老奇姆足够清醒理智，都要怀疑他是老年痴呆了。

也许接近死亡的老人总是会变得奇怪一些吧？但……真的等到老奇姆去世的那一天，之后的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锋锐的刀具可以轻松切开熏肉，但却没有器具能够破开心灵中的迷惘。

——~——~——~——~——

“邦尔·卡亚德？”

“那是我的一位老友，上次来船中城拜访我时你才四岁。克罗西，你有多久没有上岸了？”

“上岸？唔~差不多两年了。上次还是十五岁的时候跟着拉鲁卡叔叔去的路威王国的港口，然后在之前还是那里。要说上岸我只去过赫角港，大概有……”

“五次，你去过赫角港五次。”

克罗西点点头，不明白老奇姆突然说这些事要做什么。

“那么克罗西，你对路威王国了解多少？”

“路威王国？嗯~我知道它是海中同盟的同盟三国之一，也是海中同盟的三个海岛国家中陆地面积最小的，同时因为扶持海盗势力劫掠各国船只而臭名昭著。”

“只有这些吗？”

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的手指，对于路威王国，克罗西也只不过登上过它的赫角港五次而已，并且当时都因为年纪小而被海盗们看管的很严格。

就算那些海盗有胆子把克罗西拐出来带着他一起打劫，也不敢真把奇姆大师的养子和唯一继承人给弄丢了啊。

“十七年来你几乎没有离开过船中城，对于外界的了解太少了。接下来你可能要度过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时光……也许还会十分危险，但那是你必须去做的，也是属于你的命运。”

正想要仔细询问，却被老奇姆抬手制止。

老炼金术士轻轻抚摸自己面前的盒子，克罗西认出了那是装着那些黑魔法羊皮纸的盒子。

“我的时间不多了……无法教导你外界的事物，但是对于你之后要做的事，那些都是你必须知道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去找邦尔·卡亚德，我已经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他会教你作为一个炼金术士在外界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我，我要离开船中城吗？”

“你还打算在这小地方呆一辈子？”

老奇姆一扬眉头，似乎在对于自己把克罗西教导成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而感到懊恼。

船中城在外界看来确实不可思议且令人向往，但真正久居在这里的人才知道，哪怕再怎么神奇，这里只是一个神奇的小地方。

“可我离开船中城又要做什么呢？”

“去准寻时间的根源，去寻找卡塔奇利亚时间塔，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讲述的那些故事吗？”

“有关时间根源的那些……传说？我以为那些都是假的。”

“别人都可以当作是假的，但是克罗西，只有你必须要去相信，相信卡塔奇利亚时间塔的存在。”老炼金术士神情激动，克罗西从未见过老奇姆这个样子，在他眼里这位老人一直是稳重而冷静的。“那是我曾经准寻之物，但是我失败了。如果你没有目标的话，克罗西，去寻找时间的根源。”

克罗西感觉到一股托付遗志的味道，但又总感觉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奇姆的身体状况他也了解，但尽管如此也还没做好老奇姆会永远的离开的思想准备。现在连老奇姆都开始主动托付这些事了，看来老奇姆确实已经……

“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时间塔？”

“《迪安姆普手稿》，只有《迪安姆普手稿》记载了时间根源以及卡塔奇利亚时间塔的秘密，找到它就能找到时间塔。但是《迪安姆普手稿》早已被破坏化作残篇散落在不知何处。你需要去尽可能多的收集残篇，而我这里有一些。”

是那个盒子，克罗西了然的看着老奇姆手中的盒子，原来那些疑似黑魔法记载的羊皮卷是《迪安姆普手稿》的残篇。

“你能看得懂它们对吧？”

“嗯……但我不认识那些文字，我，我还以为是黑魔法。”

“那不是黑魔法克罗西，以后你会明白的。”

老奇姆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继续讲述其关于《迪安姆普手稿》的事情。

“手稿被分为七个篇章，分别是【长月】【红月】【翡月】【下月】【灰月】【晴月】以及【守月】，每个篇章被分割为了五部分，散落世界各地。”

“那不是……三十五个残篇！？我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你能找的很快克罗西，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快。而且你不需要找齐它们，道路隐藏其中，你只要找齐所有隐藏其中的线索就足够了，并不是每一张残篇都指向时间的根源。”

得到老奇姆准许的克罗西，第一次翻阅起这些古老而神秘的手稿，那一个个陌生而莫名熟悉的文字彷佛有自己的意志般，主动将它们所记载的信息展露在克罗西的眼前。

“好了克罗西，你会有时间翻阅它们的，但不是现在。阅读手稿会对精神力产生严重消耗，现在你必须保持清醒听我讲述。”

恋恋不舍的从手稿之上移开目光，克罗西不知道为何这些手稿会对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吸引力，明明自己对它们一无所知。

“我会在今晚死去，克罗西。”

“什……”

“我曾经与一位精灵签订了契约，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它会是我的忠实仆人，而当我死后，我的灵魂归它所有。它叫做阿西尔（Aciel），当它来收走我的灵魂时，不要理会他克罗西。他是会与人类达成契约的精灵中最强大的那一类，并且难以驾驭，你无法控制他。”

“世界上真的有精灵？”

克罗西忍不住的问出口，他一直以为这也是骗人的玩意。

炼金术士与魔法师之流，确实掌握着一些超出常理的魔法知识和能力，但正因为如此，对于另一种不符合他们常理的其他的神秘事物则更加不愿意去相信。

“是的克罗西，但请记住并非所有精灵都像是传说中的那样友好对人亲切，一些邪恶精灵以人类的鲜血与灵魂为食，与恶魔无异。这世上有很多超乎理解的事物，在质疑它们之前要先尝试着去相信。”

“可……”

“邦尔·卡亚德现在在侍奉一家阿延斯帝国的新贵族，锡兰伯爵。去阿及尔港，去找卡亚德。”

“呃？”

“抱歉克罗西，以后我无法再陪伴你了。”

老奇姆急促而混乱的话语让克罗西有点跟不上思维，就在这时克罗西突然注意到，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老奇姆的身边。

大概三尺高的小男孩，看上去非常英俊，有着得体的穿着与难以描述的神秘气质。白色的短发下是金色的双眸，看上去第一眼只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那是……

精灵！阿西尔！

“不！！回去！快离开！他还没死呢！他，奇姆他还活在这里！！！”

“克罗西……不要悲伤孩子，我陪伴你的时间远比你所知道的要长远，但现在，是时候分别了……”

丝丝缕缕的乳白色烟气发散着光晕，透过老奇姆的身体从头部流出，向着小男孩的手中汇聚。

克罗西想要跳起来去组织，但是身体却被某种力量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养育了自己十七年的老人灵魂被精灵收走，没有任何办法。

当灵魂完全离开身体，老奇姆的身体才恢复真实的样子。看到那已经发青的皮肤和僵硬的动作，克罗西才知道。

原来老奇姆已经死去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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