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苕昉等不到齐润峙的承诺了,她一狠心一把扯下脖颈上的玉佩,朝他手上一塞,无比决绝说:“还有这个——齐润峙,这是你的,归还给你,我的玉,你也还给我。”
齐润峙一怔,着急道:“苕昉!你不要这样,我们再想想办法,或许就有了办法。”
“什么办法?”秦苕昉哈哈笑道:“你又什么办法!”
齐润峙痴痴呆呆看着雨中大笑的秦苕昉,只觉得羞愧和悔恨。
雨哗哗地下着,冲刷着院子里一切尘埃事物,也许,明天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只是她和齐润峙缘分也走到尽头。
“算了,齐润峙,不为难你了,你就安心做你的迟家大女婿吧。我也从此在迟府消失。”
齐润峙听到她要走的话,脑子里像被锤了重鼓,一阵轰轰烈烈的爆响,他颤抖着声音问:“苕昉,你要去哪里?”他那么卑微——雨水一层层滚过他的脸颊,镀了薄塑料片一般,一层层的塑料片被风吹得抖动起来,他的脸在风中抖得不成样子。
因为在黑暗中,秦苕昉看不见,她只是冷冷一笑,语气已经相当的决裂,道:“这与你没关系。”
这样的话是那么冰冷决裂,逼得人没有退路。齐润峙忽然咧嘴一笑,说:“我知道,你是要去棠继仁那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棠继仁一直在追求你。或许,你早想着去棠继仁那儿,所以找这样冠冕堂皇的一个借口,好让错都在我身上。”
“齐润峙——”秦苕昉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说:“齐润峙,真没有想到你也会这样猥琐、卑鄙。”
齐润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苕昉,我是一时气糊涂了,你原谅我,我不想你走,不想你离开迟家班。”
秦苕昉听了摇头,往后连连后退几步,说:“我要怎样就怎样,你决定不了我。”
“苕昉——”齐润峙一着急,朝前奔一步,一把抓住秦苕昉的手往怀里一抱,说:“苕昉,你别走,你走了我会绝望的。”他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好像她一下子就会消失在黑夜里一般。
秦苕昉本能地挣扎,欲推开他。她愈推他愈抱得紧,他脸跟着凑过来,紧紧贴住她的脸,喃喃道:“苕昉,你不要走。不要走!”他的唇寻找着她的唇,要贴上去,狠狠贴上去,唯有这样他才能留住她一样。
她用力挣开他的脸,手掐到他脖子上,慌乱中摸索到他脖颈上的玉佩绳,她心中闪过一个绝望的念头,只在一念之间她已经扯下他脖颈上的玉来攥在手上。齐润峙脖颈被玉绳生生勒痛了也不觉得,只管要吻下去。他的唇包围住她的唇,他的齿抵住她的齿,他的吻狂乱而热烈,狂风暴雨般吻过来,秦苕昉要透不过气。她竭力挣脱出另外一只手奋力“啪”的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她后退着站在雨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齐润峙,你就要是别人的男人了,你凭什么!”
齐润峙捂着脸,脸上是热辣辣地痛。他呆呆立着,风携着雨水一阵阵冲击过他脸颊,他眼要睁不开,也许他也疯狂流了泪,低低喊一声:“苕昉,你真的就这样绝么。”
你真的就这样绝么?他那样问她。秦苕昉也被自己疯狂举动震住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她硬着头皮道:“齐润峙,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了。”说过这一句话,她觉得他们真的是完了,彻底完了,没有从前没有未来没有幻想也没有了希望,她一扭身,跑向黑暗中。
雨更大了,无数条巨大鞭子抽向他的身体,他跌跌撞撞走在雨里,“苕昉!”他想要追上她,一个趔趄,他扑倒在了水里。真的就像一条狗一样狼狈。
他回到屋子里,门开着,屋子亮着灯,灯下坐着一个人,此时站起来,惊叫道:“润峙哥,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个样子?”
是迟娜菱。
他没应声,眼睛僵直地不知看在哪里,直愣愣走过去又停在那里,仿佛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这样失魂落魄……
“润峙哥,你怎么了。”迟娜菱心中惊骇。银白的灯光下,齐润峙直愣愣立在那里,目光痴呆,脸色苍白,嘴唇乏青,好像从墓地里跑回来的一具僵尸一般,迟娜菱只觉心突突地跳,道:“润峙哥,你淋生雨了,湿得这样厉害,我去厨房吩咐他们打一桶热水来。”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又不放心,回头看看齐润峙。
他对她说的话恍若未闻,直立在屋子中央,地上淌了一地水迹子。她不敢再耽误,急匆匆去了。
齐润峙一步挨一步走到睡床的穿衣镜子前,里面的人湿淋淋的像落水鬼一样可怖,头发丝上还有一滴滴的雨水滚落下来,他脚下是一个一个湿际子。他忍不住对着镜子冷笑起来:“齐润峙,你活该!谁叫你背信弃义,秦苕昉你好……”说到秦苕昉,他嘴唇哆哆嗦嗦言词不清“……好……不……”
门外哃的有人放下木桶的声音。迟娜菱踏步进来,听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发笑,问:“润峙哥,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叫人送水过来。”
齐润峙一动不动立在那里,迟娜菱小心走到他面前,说:“润峙哥,水送来了,你自己洗一个澡,换掉湿衣服吧,不然要感冒了。”
“娜菱,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迟娜菱听他此时一句极清楚明白的话,才放心,道:“那好,我先走了。”慢慢退出门去了。
她站在廊里,门已经轻轻关上,屋子里灯光一闪灯灭了。一切停留在黑暗里,寂静无声,唯独她一颗心砰砰心跳着。在这深渊一样的夜里,跳得这样厉害!
她对着门默默站着,嗖嗖的冷风只往她脖子里灌冷气,她心里也一遍冰凉。
雨渐渐停了,屋檐上的积水偶或滴落下来,噗的击在阶沿上,发出极沉闷低微声响,她心情极晦暗,心里一个念头却异常明亮:“润峙哥,你这样丢魂失魄是因为去见秦苕昉了吧。”耳边的风呜丝丝发出叹息一样的声音,她咬住唇,慢慢用力咬下去,唇上一阵炙裂的疼痛。眼中一热,泪水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秦苕昉跑回自己屋子里,屋子里黑漆漆的,她踉跄着向前走几步,只听得噗的一声,她身体硬生生扑倒在床上,咯得极痛了也不觉得。湿的衣服紧裹着她的身体,她每一寸肌肤都拧得生疼。冷,彻骨的寒冷,她蜷缩住身子,还是抗拒不了黑夜里四面八方袭来巨大的冷。
她刚才在院子里被雨淋着,脑子里闹哄哄的一遍,下意识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都是他逼得她这样做,留得一丝微弱的尊严给自己。她手里还拽着那块玉。她这样决裂地把玉要回来,真的是再也没有退路。他和她从此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脑子里才一点点明白过来。那种绝望和屈辱,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失去了他,再也要不回来了。她大声哭着,哭得昏天黑地,喉咙里一口痰堵着了,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额头热热地发烫,脸颊像烧火一样炙烈,全身却从骨子里传来一阵阵冷。这样冰火两重天,她知道是病了,病来得是这样快,这样猛烈。
秦苕昉这样熬了一夜。恍恍惚惚觉得有人进来,更多的人进来了。迷迷糊糊听见奶妈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这孩子烧得这样厉害,哎……吓死人了。这打过针都好一会了,还是昏睡不醒,不知道会怎样。”
“医生,很严重吗?”是迟月楼在问。
一只手烫到她头上,带着淡淡消炎水药味,说:“烧已经退了些,下午我再来打一针,再吃些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她想睁开眼,微微动弹一下眼皮,眼皮太重,她有些倦乏,情不自禁唉的一声唤出来。
“苕昉。”迟月楼温和地叫唤一声。
她眼睫微微颤抖,终究有些困乏,昏然间睡过去。
到傍晚,她醒过来。昨天虽然下了一夜暴雨,这天却是大晴天,虽是黄昏,斜阳欲堕,余晖未尽,金色的阳光斜斜投射进来,屋子里蒙着一层金色的光辉,倒更显得屋内沉沉的黯淡无光。
奶妈站在她床边,满眼尽是温和和关切,问:“孩子,谢天谢地你醒来了。”
“苕昉。你醒来了。饿不饿?”迟月楼站在奶妈身边,这时也关切地问。
秦苕昉微微地点点头,道:“师父,奶妈。”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奶妈忙说:“孩子,你病还没好,想要什么,我替你做。”
秦苕昉摇摇头,眼睛看着窗外,金色的余晖渐渐淡去,只是一点黄的光晕,那么怅茫的余恨。
迟月楼表情复杂,良久叹息一声,说:“苕昉,你身体还没有复原,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秦苕昉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迟月楼犹疑着,吩咐奶妈几句,出门去了。
奶妈端过一碗热粥,道:“好孩子,我叫厨房熬了一碗燕窝粥,你吃一点,吃了才有力气,才能好得快呢。”
秦苕昉摇摇头,她口里苦苦的一点滋味,根本不想吃。
奶妈见她两眼深陷,脸色蜡黄,一夜之间,变化如此巨大,心中不免痛惜叹一声,道:“好孩子,凡事想开点,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还是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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