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倒不是我为了他刻意创造出来的,而是我在伊捏诺兰山脉里真正的居所,只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合格的药田培育师,在不同环境下才能正常生长的稀有炼金植物实在太难在这里养活了,于是我干脆把水之羽埋在了底下,用最纯净的生命之源确保它们长盛的活力。
这样做的结果自然就是创造出了一潭永无止境的清泉,为了美观,我顺便借用了风之羽的力量把创造了一条逆行的瀑布,这也就是安格斯山间河能够重新焕发第二春的由来。
“这里是我追踪着灵澈的水雾领域偶然间发现的。”我把还没有从震惊中解放出来的罗宾强行拖到了药田的边上,指着那一堆连我自己也叫不出名字来的稀有材料说道,“趁着它不在,随便拿点走,就当是收利息呗。”
“……这,这样不好吧?”他显然比我更了解药田里种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着毕竟是神兽大人的……”
“切,当初想报复它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啦,害怕啦?”
经不住药田的主人,也就是我的不断地怂恿,罗宾最后还是听了我的话,“偷偷取走”药田里的植物,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每种只拿了一件,按照他的原话来说——“这是绅士行事的基本原则,灵浠小姐你说什么也没用!”
嘛,本来就是我一时兴起的想法,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对朋友的一种“作弄”吧,尽管无论是灵浠,还是灵澈,好像都不能算是这个呆子的朋友来着。
只不过就在我们临行之际,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这会儿脑子反倒变得灵光起来。
“不对啊,既然这里就是神兽大人的家,那我在这里等到他回来不就好了?”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脑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走了。
“灵澈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地方光凭你一个人上不去下不来,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吃,恐怕还没等灵澈回来,你就先把自己变成药田的肥料了。”我毫不客气地往他头上泼了桶冷水。
“诶,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被我这一提醒,他站了起来,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在水潭边上反反复复地走来走去,似乎是不太甘心错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眼前的水潭突然眼前一亮:“这里就是神兽大人的家的话,那这水潭不就是神兽大人洗澡的地方吗?”
不知怎么的,看他这幅兴奋的样子,我的背脊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
这算不算挖了个坑给我自己跳下去了?
“怎么,你想往里面加点什么料吗,不过我可提醒你啊,这里可是安格斯山间河的源头,你要是做的太过火的话……”
“你想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还没等我说完,这次轮到罗宾十分不满地打断了我的话。
“往洗澡水里倒东西什么的实在太丢人了,不管怎么样我也是快40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他看着眼前的清泉,脸上流露出来的是我从未在他身上体会过的宁静之意,“只不过见到小时候的梦寐以求的地方,总归是有些按捺不住吧,啊哈哈哈哈哈……”
“你不想报复那位神兽大人了吗?”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是所谓的报复了吧,或许是什么更加深刻的想法。”他习惯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大概就是想给神兽大人留一个挺深刻的印象吧,这样也算是能给我这一生留一个完美的交待呢。”
“能让神兽大人印象深刻,这听起来是不是非常非常酷的一件事?”
“那你想怎么做呢?”
那时的他还没有所谓的答案,不过他倒是喜欢上了跑来逆流瀑布的上面独自一个人想事情的过程——其实他应该是还想前往瀑布底端的神秘之境,但是没有我的帮助的话,他一个人可到不了那个地方,因而此后的每年向他讲述完灵澈喜欢与不喜欢的东西之后,我们都会再次来到这无人问津的水雾之地,顺便顺走一些我提前准备好了的药田中的材料。
这样的光景,在重复了5年之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转变。
“灵浠小姐,我决定了。”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坚毅,正是数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我想把神兽大人所有不喜欢的东西制成一瓶药剂,让任何携带着它的人都能够在夜晚免收神兽大人的骚扰,这样一来神兽大人一定会对我这个制作者印象深刻吧,说不定一提起我的时候,还会咬着牙生闷气呢哈哈哈哈。”
数十年的铅华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现在的他已不再是少年时的样子,虽然仍旧蓬头垢面,仍旧衣衫褴褛,仍旧风尘仆仆,然而在如今的他身上,我却见到了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成熟。
“我想也是,这样的话灵澈肯定会记得你很久很久的。”我微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自那之后,他便很久很久没有再在伊涅诺兰山脉里出现过,我虽然可以离开伊涅诺兰,去城里见见他如今的样子,然而在得到了他的地址之后,我却只是向他寄出了唯一的一封写着灵澈喜欢之物和不喜欢之物的信件,那也是我最后能想到的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出现在伊涅诺兰山脉里时,不仅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刮掉了胡须,把头发理成了正常人该有的样子,也没有再披着一张快变成少儿不宜的破布条,除此之外,他刻意用了炼金药剂暂时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我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毕竟天水的赐福,任何人的一生便只有一次,这是天水滢泷给予人类的唯一一次见面礼,他这样的装扮,应该是想试试他那一直捧在手里的紫色药剂吧。
是夜,我仍旧以灵浠的样貌来到了他的附近,用水雾领域让他迅速地沉睡过去之后,从他的怀里抽出了那瓶非常好看的淡紫色药剂。
“你不知道兽类都是靠气味辨别身份的吗,明明是五十岁的人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我自言自语着盘腿坐在了他的边上,随后微笑着打开了那瓶药剂,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这些年来我告诉他的东西都是正好相反的,所以这瓶药剂里装着的可是我最喜欢东西的大集合,倍上加倍加倍再加倍的美妙滋味让我都有点沉醉在了其中。
就这样,我感受着夜晚徐徐的清风,透过层层叠叠的水雾看向了高空上的明月,听着身边人沉眠的鼾声,半响无言地一直坐到了东方露出了那一抹直映在我心底的熟悉光芒。
为了装出一副灵澈确实被药剂熏走了的假象,我忍痛把剩下的半瓶晶莹的紫色液体连带整个瓶子都倒在了周围的石头上,在撤掉了水雾领域之后,转过身来看向了还在熟睡中的中年男人,不同时期的脸庞似乎在这一时刻完成了完美的交叠,象征着这段年华以来,我们之间确确实实存在过的友谊。
“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它确实会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谢谢了,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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