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的军队

第三卷 第八章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几天，自打契约完成后，利恩几乎天天往外窜，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带回来不少，本来迦罗亚也想跟着去的，自从出席完那次宴会之后，招来了不少狂蜂浪蝶，每天开门看到的都是各种花束，各种精致的包装，这让她不敢出门。

"今天有10束花，还有特伯利伯爵送的东西都在外面的马车上。"莉莉正拿着名单在跟迦罗亚汇报。

"花可以留下，至于礼品就退回去。"迦罗亚是正在客厅中央，不过她的视野是颠倒的，此时她正单手支撑着自己倒立，水银色的长发垂到了地上。

"啊，还有。"迦罗亚叫住了正欲离开的莉莉，"顺便告诉那个伯爵，妾身对身材很在意。"

莉莉的脑海里出现了特伯利伯爵那副臃肿的身材，脸部稍微抽搐了一下 双手抱在腹前正准备办事，刚一开门，她又关上了。

"怎么了？"迦罗亚看到莉莉又走了回来。

"还请您把衣服穿上。"莉莉手上已经拿着一身皮衣。

"谁来了？"

"利恩阁下。"

"利恩的话不要紧。"迦罗亚丝毫没有把外衣穿上的意思，依旧倒立着。

莉莉在跟随克里斯之前是个专职的女侍，虽然她还很年轻，但是侍奉过的人物不少，无论是出门得打扮几个小时的贵妇，还是即将披挂上阵的军人她都侍奉过，无一例外的都是好评，她清楚贵妇打扮的每一个细节，知道军人身上盔甲的每一个卡扣，见过年轻夫人含苞待放的腰肢，以及像是莫妮莎那种成熟的风韵，也见过男性壮硕的体态，但这通通都比不上现在眼前这位，根据克里斯曾给她说过的，迦罗亚是魔族的王，在她穿着礼服，踩着优雅的步子在宴会上得心应手地应付各路领主的时候也印证了这一点。

"不止是利恩阁下。"莉莉不动声色，"还有陛下派来的人。"

"啧。"迦罗亚不快的咂了下嘴，随后两条长腿弯曲着地，甩着僵硬的右臂，左手接过莉莉手上的衣服。

随着衣料与肌肤相摩擦的声音停止，莉莉再三确认后打开了门，迦罗亚看着利恩由远而近，最后才注意那位文官。

"请。"

"不必了。"文官径直从怀里掏出了羊皮卷轴，神情严肃"我需要见见波利亚丝的领主。"

"我就是。"

文官瞄了一眼利恩，对比起自己的记忆，确认无误后拉开卷轴朝利恩展示。

"召集令？"

"是的，领主吉尔已经赶了回去，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从昨天开始帝国已经开始攻城了。"

"所以呢？"利恩明知故问。

"阁下少安毋躁。"接着这位使者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样东西----一块魔晶。"相信阁下看完一定会响应召集的。"

"法格蒙是这么说的。"利恩接过魔晶，半信半疑。

"无可奉告。"

魔晶被摔到了地面上，没有任何画面出现。

"小鬼。。。"一声粗犷的男声伴着金属激烈碰撞的声音响起，"卧槽!"前半句还没说完，后半句脏话已经脱口而出，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教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群怪物，这次指着名是要来找麻烦了。"

毫无疑问这是拜因的声音，利恩听完之后皱起了眉头。

"听好了，教区算是盯上你了，还有你身边那只魔族也是，我已经被截住了。"

刚说完这句话，魔晶便碎了。

"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利恩的金瞳闪烁。

"抱歉阁下，无可奉告。"文官的盛气凌人。

"那好。"利恩接过卷轴，暗红色的原质直接把羊皮纸碾成了尘，"你回去告诉法格蒙，让他准备好相当的报酬。"

"陛下早就准备好了，待会就会有另一个人送来。"

"啧。。"利恩讨厌这种被看透的感觉，但他没办法去反抗，顿时怒意横生。

"滚!"一声巨吼把文官给吓蒙了，这是真正的龙吼，不知不觉利恩的角露了出来。

既然利恩下了逐客令，文官也不好多待，即使他再害怕他还是一扬披风，扬长而去。

"要去么？"迦罗亚走到利恩的身边，表情复杂。

"你不能离开这里，但我必须去。"

利恩在山上呆了几百年，而迦罗亚在王座上呆了几百年，法格蒙这种手段瞒得过利恩，但肯定瞒不过迦罗亚，如果她非要跟去，利恩的计划肯定全都落空了，这次法格蒙利用协议，把利恩推到了前线，但是却把自己留在了王都当人质。

"嗯。。"

过了不一会，又有人来了，这次是穿着一身盔甲的兵士，莫妮莎跟在后面。

"菲斯，他们来了么？"莫妮莎无视了礼节。

"刚走。"

"晚一步么？"莫妮莎掐了一下手。"刚老头子说了让我来，但是赶不上，哦，对了这个给你。"

莫妮莎递给迦罗亚一轮卷轴。

"这是许可，泰亚兰对你的要求许可了。"

"呵呵。。"迦罗亚冷笑，接过卷轴，心想着被摆了一道。

"还有，小鬼。"莫妮莎看了一眼身后的兵士，"既然我来晚了，你也该出发了吧。"

"嗯。。。"

利恩拉起兵士一直托着一块叠起来的织物，以黑色为底上面绣着波利亚丝象征的田野，天空，森林和湖泊，当然少不了那个龙首。

"这是什么？"利恩抓着旗帜左看又看。

"领主的旗帜。"

"我不需要。"利恩一句就把兵士给堵了。

"但是。。。"兵士有点难做。

"波利亚丝没有军队。"利恩把满是咒纹的护具从脖子上摘下，交到了迦罗亚手上，此时他是背对兵士的。

"那。。。。"兵士很疑惑，这国王怎么要求一个刚成年的小鬼，还是没有军队的小鬼去前线，下一刻他后悔自己这么想了。

"你的名字。。"利恩向迦罗亚点了点头，接着回头看着兵士，虽然龙瞳没有出现，但是比法格蒙更强悍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忤逆。

"艾布拉，是陛下派来协助您的。"兵士紧张的脸上全是汗。

"你现在看到的，是泰亚兰稳固的基石。"利恩外貌开始龙化，那张天真的脸上闪烁着狰狞的双眼，角往后延伸。

"啊。。。。"艾布拉长开口，但仅仅发出了啊就没有了后几句。

"你现在开始出发去吉尔那边，我会赶上你的，不，应该说你得赶上我。"利恩从兜里拿出一块徽章。"一路上拿着这个不会有人拦你的。"

"是。"艾布拉彻底被震慑到了，先前法格蒙跟他说过，利恩是领主，也没跟他提及利恩拥有多少人的军队什么的，但是就他看来波利亚丝这个商都，军队肯定不在话下，他刚看见利恩的时候，还想着这小鬼怎么上战场，分明就是安坐领主位置养尊处优的孩子。可法格蒙跟他说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直害怕，试探的语气，而不是彻底的命令，此刻他庆幸着没有去冒犯这头怪物，身为军人，还是法格蒙派来的，艾布拉上过前线，作为战士的能力是得到肯定的，但在利恩那双竖瞳里他感觉自己连尘埃都不是，他要跟随的人强大到令人绝望。

"去吧。"利恩把徽章交给他的时候，便转身走进了屋内。

"那么老身也不久呆了。"莫妮莎微微致意，也离开了。

在路上，艾布拉终于向莫妮莎发问了，莫妮莎打量着这个30多岁的年轻人，笑了起来。

"很害怕吗？"莫妮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坦然。

"唔。。虽然不想承认。"艾布拉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面庞不算英俊，凛然的气息让他备受别人的目光，身上的盔甲随着走路的起伏不断碰撞发出声音。

"那就对了。。"莫妮莎的笑意更浓了，"他可是天灾啊。"

艾布拉不期待利恩有多强，他对莫妮莎的描述也是半信半疑，但是他现在也只能相信利恩了。

临时公馆

利恩刚换上艾布拉带来的盔甲，迦罗亚帮利恩整理着领口，美丽的脸上透着认真，她也曾被服侍着穿上盔甲，这种整理的工作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利恩不高，现在迦罗亚是半弯着腰的。

"我大概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利恩，注视着迦罗亚。

"这妾身不急着知道。"迦罗亚微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利恩想什么，她一直期待利恩跟她说一句话，严格意义上说，只要迦罗亚出现什么异样，利恩是第一个站在她身边的，无论她在哪无论哪一次都是，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动手，不需要利恩说出那句话，但是她作为女性，王的外壳下她也是一个花龄的少女。利恩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成了她的屏障，并把她对事物的畏惧重新带来回来，不断的将她这把略带绣痕的利刃研磨得锃亮。

可是也因为这样，迦罗亚开始觉得自己就像被利恩呵护的小花一样，但作为她自己她很想站在利恩同一个层面上，把利恩藏在自己背后，可她做不到，利恩在这方面偏偏主动得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所以她不断给予利恩他想要的，但她好像永远都碰不到利恩，更别说把主动权拿回来，就像这次一样，自己还被当作人质留在了王都。

"妾身会赶到你身边的。"迦罗亚总算是把盔甲弄好了。

"其实你不需要弄这么好，一会我就脱了。"

"怎么会呢。"

"还有，为了帝国的首肯，你不能来。"利恩拒绝了迦罗亚的提议。

"妾身会有办法的，而且好久没动手感觉浑身不自在呢。。"

"嗯。。况且教区也盯上你了，这里更安全。"利恩逃避着迦罗亚的视线。

"妾身可不是金丝雀啊，这由自己执行不是必须的么。"

"看情况吧。"一心想把迦罗亚当宝贝藏的利恩只好唯唯诺诺地应付了过去。

到出发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利恩的出师没有仪仗队，没有群众的欢呼，唯独的几个人还是克里斯，莉莉，，迦罗亚跟莫妮莎，据说法格蒙也想来的，可是抽不开身，而且会引起骚动。一身盔甲的利恩在熙熙攘攘的城门显得有点突兀，人来人往地吸引了不少目光。

"从这里出去走一会就能看见森林了，别弄出太大动静，别人会怀疑的。"莫妮莎在城门指着视线北方的尽头，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片绿色的凸起。

"嗯。。。"利恩摸着脖子上的那块护具，指尖感受着魔法阵的花纹，他本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人类的战场对他来说就像玩一样，扬起双翼想要走，没人可以把他留下，但是现在他的脚就像钉子扎在地上一样，拔不出来。但是他始终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令他如此介怀，往后扫了一眼迦罗亚之后，他挪动了。

"阁下!"克里斯在最后一刻走到了利恩身边，在耳朵里说了几句。

利恩先是惊讶，然后是沉默。

"老夫期待阁下凯旋。"克里斯最后在利恩面前深鞠躬。

利恩背对众人，最后还是回头，护具在他手上被捏成了粉末，宛若海啸般的力量通过两人的"联系"流到了迦罗亚的身上，汹涌澎湃的原质充盈着迦罗亚的每一滴血。

"如果你有办法让王都松手，你就来吧。"利恩把秘银的粉末洒在了一旁，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迦罗亚迟迟没有出声，利恩刚才把最后一道禁制捏碎了，利恩现在对她的影响更加强烈，若不是身上的那身皮衣遮住了上半身，那个过度扩张的刻印也许就露出来了，为此她更是低着头。

"怎么了？"莫妮莎注意到了异样。

"没。。"迦罗亚慢慢抬起头，一瞬间的膨胀已经被适应，脸上刀刃般的纹路就像契约刚刚达成的时候一样消退了。

"那就好。"

迦罗亚不用镜子都知道刚刚有什么出现在了自己脸上，那种灼烧灵魂的痛感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么。。"克里斯目送利恩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转身面对迦罗亚。"菲斯小姐有什么打算吗？"

"你能帮妾身找个人么？"迦罗亚擦了一把汗。

"乐意效劳。"克里斯微笑。

利恩离开泰亚兰之后往北边的森林出发，身上的那身盔甲已经被鳞片下渗出的原质吞噬殆尽，随着一声巨吼，一个比之前更大的黑影冲上了云霄，直逼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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