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二）

楔子

活着的，总有一天会死去；死了的，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

——

“叮咚……”

我按响门铃，左手拎起楼下超市买的牛奶，右手拎着果篮，我后退一步，侧身半对向门口。

“请问，你找谁？”

门开了，四十多岁的干瘦女人笑着问我，你能感到那是种很富有亲和力的微笑，但眼底处的阴翳透出警惕、防备与疑惑。

“是郭夫人吧？我是郭教授的学生，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吗，我就来看看。”我摘下风帽，这张脸她应该会感到熟悉。

“你还真是有心。”女人示意我进屋说话，“东西放鞋柜旁边就行。”

女人引着我往屋内走，客厅桌上有沏好两杯滚烫的热茶，热气腾腾的，还有几盘动了几筷子的家常菜，看样子是刚吃完午饭。

“等一下哈，平时家里很少有客人来，也就没准备干净的杯子。”

“我喝这杯就行，我看老师他也不在，就不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去给你洗一个。”她似乎不愿意让我动桌子上的茶水，也不大想和我接触，一举一动显得古板又拘谨。

“我学过茶艺，你郭老师天天夸我茶泡的好，真的，我会茶艺。”

“嗯，我知道。”

“小…小伙子，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家老郭的？”厨房里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问我。

“这个啊，郭教授的课我给挂了，这不下学期要重修吗，我想着能不能先混个脸熟，提前打好关系。”

我在卧室门口踌躇不前，手扶上门把手，我接着说道：“这样讲是不是太直白了，果然还是功利性大于人情味啊。”

门其实比我预料中要难开很多，卧室的门轴旋转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这间屋子已经太久没人开启，除了淡淡的霉味，还有一股屍尸腐烂发臭的味道冲进鼻腔。木质的床柱被老鼠啃咬得不成样子，我大概清楚那股蛋白质腐烂变质的味道是怎样来的了，床底下成堆的木屑里应该藏有不少老鼠的尸体。

接下来，我要…

“哐当！！！”

贯胸而过的长刀甚至快过了声音，鲜红的刀尖抽离我的身体时，我才能听到玻璃杯分崩离析的声响，我捂住胸口楔型的伤口，摇摇晃晃的后退，背靠住墙壁缓慢坐下来。

该死，大意了！

力气随血浆一同离开身体，我想要运转灵力封锁伤口，却发现平日里如臂指使的灵力像秤砣一样坠在经脉里面，怎么样都无法催动一丝。

“不用尝试挣扎，除非你想死得更快些。”身穿水蓝色旗袍的高挑女人仔细擦拭通体冰蓝色的长刀，“忘记告诉你，这把刀的效果就是封灵。”

白手帕很快就被染红，她居高临下，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像湛蓝通明的天空，又像水波荡漾的海湾，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精致好看的五官一尘不染，难怪帝江会看上她这样的姑娘。

“真是惊人的出血量。”她看到墙壁上拖拽出的可怖血痕，以及地板上大滩大滩的血液，皱着冰蓝色半透明的眼睛感慨。

“该不会我失手把你的心室戳破了吧。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你是个该死的人，没必要纠结死法是什么。”

她将手伸向我的脸庞：“本来你是不会死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去开这一扇门呢?你不开这扇门，我还要感谢你，感谢你让我又想起他。”

“翟戡，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咳！”翟戡是帝江的名字。我挥开她伸来的手臂，用力咽下卡住嗓子眼的血沫。

“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婆婆妈妈的，闲不闲麻烦！”

“你！”五根手指猛然悬停在我眼珠子前，对于她可以轻而易举得在我脑门上打开五个血洞这一点，我丝毫不作质疑，但我没有任何反应，我已经晕死过去。

“切，我以为你人能和你的嘴一样硬。”

她盯着易容成帝江模样的我，明知道是个谎言，她却不愿意亲手拆穿，这就像是伤口上的血痂，没人愿意撕下来再痛苦一回。因为即便你再次面对，伤口也不会复原，只会痛得更加刻骨铭心。

但事物同样具备两面性，正如斯科特说过的，正视妄念，就是化解妄念，她最终决定接受帝江已经死去的固有事实，即便她抚摸过我脸上品质优良的人皮面具时双手仍旧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太痛苦了，太难受了，也只因——我太爱你了。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类似的感慨我能想到一大堆。可我快没有时间了，煽情的事只能暂时放上一放，接下来我必须要执行我自己的计划，即便会因此伤害到很多人，我也有着必须去做的理由。

小臂肌肉群爆发出强横的蛮力，转动腕骨，双手大力缠住她的手腕，没有人会对一个将死之人抱有足够多的警惕，更何况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默默舔舐伤口疗伤的女人。

“你大意了啊！郭教授！”我吐出胸口的浊气，大吼道。

左目暗金色的刻纹于此刻浮现，连带着半个左脸都是暗金色的灵痕，我调动浑身数目庞大的“灵”，它们冲破束缚住它们的禁制，演算着最为精密的灵力术式构架，最后在脑部输出，我的双目找到目标，对上一双含泪通红的眼睛。

【神言.铭红魂噬】

这个言灵是用来给人洗脑的，但如果运用妥当，是可以当作催眠术法使用的，我考虑到一般的幻术对她这种大妖肯定没用，所以我动用了【神言】。

但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把冰蓝色的长刀竟自发护主，再次一刀贯穿我的胸膛，只是这次它被我体内暴动的灵力像是撕开一张脆弱的纸片一样肆意撕扯，最终在我的身体里轰然破碎！

……

……

“报告任务情况。”我右耳里藏着一只隐形式的蓝牙耳机。

我半瘫在椅子上，杯子里的茶水仍旧滚烫，我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我砸吧砸吧嘴，仿佛是不够味一般将另一杯热茶灌进口腔。

“任务完成，目标文鳐——捕获。”

我挣扎着起身，没走出两步就头一歪摔倒在地板上。

“下面报告所需医疗支持，我需要吗啡，大剂量的吗啡，还有，帮我预约最好的心胸外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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