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城市游记（3）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原鹤低声念到。

长剑的剑身立刻被火焰包裹，炽红的火焰，宛如旭日初升——神谕·九歌·东君！

那梦魇似乎害怕这火，往后退了半步，原鹤双手持剑举过头顶，脚踩成丁字步。这和前天小巷里圣彼得拿棒球棒打人的姿势是一样的，日耳曼长剑术的起手式。梦魇利爪挥至，原鹤举剑劈下，在空中截击利爪！利爪与长剑在空中相撞，原鹤长剑被爪子的巨力打脱手，他人随着剑一起飞出去，脑袋撞到挂衣服的架子上。梦魇的爪子也被带着烈火的剑刃齐齐削断，黑血喷射而出。它狂躁地咆哮，大步朝罗兰冲过来。原鹤脑袋昏昏沉沉，几乎躲不开这一击，但伊莲娜冲过来，使劲拽他，他顺势翻身，又堪堪躲过。梦魇的力量超出了原鹤的预料，这一爪竟然砸碎了附近的地面，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两人的脸。两个人踉跄地爬起身，手抓手狼狈地乱窜。

“我是鹅卵石街区应急指挥员贡纳尔松！”一个听名字就是冰岛人（因为冰岛起名习惯问题，几乎所有冰岛男性的姓氏最后一个字都是“松”；作者注。）的粗犷男人在手机里用蹩脚的中文大吼，“根据雷达监测结果，该梦魇能力在C级以上，超出你的应对能力，请立即撤离，请立即撤离！”

“我知道我应付不了，这年头哪儿去找D级以下的梦魇？”原鹤对着手机吼回去，“民众疏散情况呢？告诉我民众疏散情况！”

“附近街区行人都已进入建筑！”

“增援呢？”

“有一个B级的小队正驱车赶往这里，预计还要6分钟时间抵达。”

“我靠6分钟都够它把整条街拆掉了！”原鹤已经近乎在咆哮了，他身后传来一连串巨响，梦魇跳跃着在追逐他们，如猎豹一样双腿起跳，高高跃起高高落下，每次落下都撞翻几个货架，连带着把附近的地板也砸碎。

“滚你X的，老子这儿受过专业训练的就这么点人，你觉得我们人手富裕到每条街都有B级以上的战斗小队站岗？真有这么多人手老子马上带人直接去吸血鬼的老巢里踹他们屁股……”电话里冰岛大汉直接骂开了，骂到最后就变成冰岛语，听得原鹤一脸懵。

两人冲到门外，街上已经空无一人，看到街对面建筑门口有人招手：“你们两个赶快过来，这边下面有应急地下室！”

“你过去！”原鹤拉着伊莲娜，把她使劲甩到街对面，“进去躲好！”

“你呢！”伊莲娜大喊。

“我引开它！”

马路旁边就停着一辆自行车，原鹤一剑削断自行车锁，骑上去，梦魇已经咆哮着追出来。

原鹤拔出格洛克，换上装着圣银子弹的弹夹，瞄着心脏打出去。梦魇本能地高高跃起躲闪，子弹擦过它脚掌，那只脚掌——或者说后爪——立刻燃起银色的火焰。

火焰燃烧的剧痛使梦魇举头咆哮，它疯了般朝原鹤奔去，原鹤骑车疾走。

“你们小队在哪儿，我引他过去！”原鹤单手握把，掏出手机。

“方向反了，蠢货！”

“那怎么办，难道让我掉头，然后和那梦魇来个亲密拥抱？”

“掉你妈个头，这他妈是单行道，你他妈可以骑着等小队追上你！”

“以这个速度骑我最多撑5分钟！”原鹤说，尽管逢着下坡，他依然拼命蹬踏板，时速超过50公里，热风刀子般刮过，但身后猎豹般奔袭的梦魇离他越来越近。原鹤试着开枪去延缓它，但骑在车上转身根本打不准。

“还有个办法，前面有个瞭望点！就你前面第一个路口，大概还有200米，引它去那儿，到了后右转！”

“好！我希望你的人靠谱些！”

原鹤已经看到那个路口，他眯起眼睛，免得眼睛被烈风割伤。他骑得越来越快，几乎已经握不住车把手，他手颤了一下，差点一头撞上路边的面包车。到了路口，原鹤狠捏刹车，转向，用自行车甩出一个飘移，狗一般从车上爬下来。梦魇立刻追到，离原鹤的距离只有咫尺。

“动手！”原鹤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手机大吼。

暴烈的巨响有如雷声从远处传来，雷声甚至还未完全传到，梦魇的身体就被整个炸开，黑血四处溅射，梦魇身体的碎片散落在方圆十数米的区域内，碎片上还有银色的火焰在缓缓燃烧。

原鹤席地躺下，不顾石板路上五十度以上的高温，大口喘气，他目光凝视两百多米外一栋高层公寓的顶楼，朝那边竖起大拇指。

尽管未曾蒙面，但原鹤知道哪个瞭望点上肯定趴着一个狙击手，手端一挺庇护所中立都市民兵统一采购的M82A1反器材狙击枪，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命。

“原鹤！”在地上躺了几分钟，还没缓过劲，就听到伊莲娜的声音。女孩跑到他面前，手拿纸巾，轻轻摁住头上的伤口。

“喂，我让你好好躲在地下室里呀。”

“别说话！你是白痴吗，不怕死吗？”伊莲娜大声说。

“怕呀，怕得不得了。”原鹤说，“我现在都还在发抖。”

他伸出手，用手捂着眼睛，遮蔽刺人的阳光。

“总得有人上吧，如果附近有其他驱魔人，我也会躲起来的。只是我再弱也是个驱魔人，那时我不上，难道让你这种普通人上吗？”

他用手摁住胸口，等着因为惊惧和紧张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

伊莲娜半跪在地上，原鹤的血透过纸巾染红她的手，她眼角渗出泪光。

她忽而就明白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繁华的地方，却也有“炼狱”这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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