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伊莉雅！伊莉雅！

暗淡无光的水晶从肩包中迸出，悬浮空中泛着刺眼的红光。

伊莉雅，快跑！快跑！

屋顶发出阵阵悲催低鸣。裂纹弥散整个屋子，外边倒塌声不断。

伊莉雅……活下去……

碎石堆中伸来一只残喘的手臂，嘶吼声回荡耳边。

……

这里是？伊莉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丛林里，顿时间复杂的表情浮在脸上。她检查身体的伤势，忍住头痛翻看肩包里的物品。

大概就在几个小时前，归家与亲人团聚的伊莉雅正在吃年夜饭。这时候原本暗淡无光的时运水晶突然飞出肩包，在空中散发着不安的红光。

随即听见外边有倒塌、开裂的响声，桌子上的碗筷碟子互相颤抖，烛台上的火焰一瞬熄灭。有人边跑边喊：“地震来了！”

而当这家人要逃跑时，几块从屋顶落下的碎石把他们当场砸死。悲鸣、哭喊、叫唤等不安的声音充斥整个村落。

伊莉雅心想着救出巨石低下尚存一息的人，但迫于逃命又只好调头狂奔，丢下那个还有口气的手臂。麻乱的思绪缠绕她身心，无法集中意识发动魔法，只能拼命甩开腿。

最后她来到一片湖水的岸边，她成为了村里唯一的生还者。她如行尸走肉一般迈向湖水中央，她看见湖的对岸有一座高塔耸入云间。

该死！

伊莉雅愤懑地用拳头砸地面。她软瘫在树干边，右小腿侧有处严重的割伤，幸好是没有感染。行动之前伊莉雅得理清思路，她回忆醒来前的事情：那时她正在逃命躲开地震，但记忆很模糊，依稀记得自己看见湖对岸的高塔。她不清楚自己是否下过水，因为衣物是干的而且也没换过。可确确实实看见自己站在湖中央。

伊莉雅想小腿伤口施展一道简易的愈合魔法，随后撕下衣角干净的一块布在伤口上缠几圈，打结固定好。她支起法杖让自己站立，现在的她还无法正常行走，只能这样一瘸一拐的拄着法杖。

艰难的前行中伊莉雅打算走一条直线看看这里的情况，同时集中精力去凝聚魔力给她引导出特别的东西。说起来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见到太阳，在丛林里行走得有段时间了，可伊莉雅感觉太阳的存在感时候有点小，树木也不至于会把太阳遮掩得这么死吧。

无可奈何，伊莉雅又支出一部分精力去维持在丛林里的可见视野。对于把握魔法还未成熟的她来说，现在情况使得伊莉雅有点支撑不过来，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步履间的喘息声愈发增大。

只要再坚持一点或许就能看见希望，伊莉雅安慰自己。她怀揣零星的希望前进，直到发现了异样。

伊莉雅的法杖好像抵到了什么硬物，起初以为是撞到了石头，但仔细感觉后发现周围有魔力波动，来源正是她的前方。伊莉雅拨开两旁的草木，看见面前的是一面延伸至天上不见顶的高墙。

难道是被类似城墙一样的给围在丛林里？

不……伊莉雅还发现了一处异样：墙好像在呼吸。伊莉雅观察到墙上的砖块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就像是人在呼吸的样子。她尝试着把魔力凝聚在指尖，触碰下奇异的砖块。

当伊莉雅手指快要接触到时，她感觉后背暖洋洋的，于是下意识回头。突然眼前昏暗的丛林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光线越来越刺眼，越来越强烈。白光吞噬周围一切，世界化作白色，一阵耳鸣后伊莉雅再次失去意识，嗡嗡耳鸣持续发作。

◇ ◇ ◇

耳畔边有柴火受热发出的噼啪声，顶住阵阵眩晕感睁开眼。伊莉雅发现自己并不在丛林里。她记得之前接触那面会呼吸的墙时，有一道剧烈的白光让她突然意识昏迷。

那么现在这是哪？

伊莉雅打量着这间木屋，壁炉里的柴火正发出噼啪声。自己似乎直到醒来前都躺在床上。伊莉雅想起小腿上的伤口，解开缠住的衣布，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仅留下开较丑的疤痕。

将裤脚挽回去，伊莉雅下床试着能不能正常走路。尽管不是一瘸一拐了，但还是有点困难。肩包里的东西无一丢失，这是有什么好心人把她带到了村落？

伊莉雅走出屋子，发现这里是坐落在一座小山丘上，距离真正的村落还得有一段路。

就在通向小屋的唯一道路上，有个披着坎肩戴兜帽的金发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朝这边走来。小女孩看见了伊莉雅站在外面，她加快脚步并向伊莉雅招手。

伊莉雅也回应了小女孩，一同向她招手。

“伤势已无大碍啦？”

小女孩好奇地睁大眼睛查看伊莉雅，感觉一切良好后便欣慰地笑了笑，她喃喃道：“我们家的医术可是村里出了名的。”

伊莉雅打算问问小女孩一些情况，这时她看见还是那条路上有一个布衣与轻甲兼穿的年轻男子走向小屋。那个人腰间挂着一把镶有蓝色宝石的小铁锤。他上前见到伊莉雅便开口道：

“哟！异乡人，看来恢复得不错，都可以下地走路出来了。”

“谢谢阁下的出手相救，我的名字是伊莉雅。”

“罗伯特。然后，这位是我的搭档，莎拉。”

说着说着罗伯特拍了拍莎拉的肩膀，说：“之前有出去打猎的村民在第三层的丛林里发现了你，要谢就谢他们吧。当时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意识。还记得失去意识前做了什么吗？”

突然间罗伯特的眼睛里投来怀疑和戒备的神色。伊莉雅咽了口唾沫，说：“我记得，我用手指想摸墙壁。”

“摸墙壁？”

“嗯……用了魔法。”

“哈？”一下子罗伯特变得咄咄逼人，“真是一个蠢到家的女人。喂！你是塔外边的人吧。”

“塔？”

第三层……塔外……塔……

伊莉雅的回忆猛地窜上来，她想起老家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还有湖对岸的高塔。难道现在是在那里？伊莉雅有些凌乱，她捂住额头痛苦地摆动身体。

罗伯特身边的莎拉有些担心但不敢开口，刚才她正准备叫住伊莉雅时，罗伯特立马就拦下了下来，用凶恶的眼神告诉她“不行”。

“对，我是塔外的人，还是一个法师。既然是塔里，那么也一定有出口咯。”

伊莉雅的样子有点好转。

“唉……”罗伯特无奈地叹气，“说你是笨女人还真是，以前就有不少像你这样理所当然以为这，以为那，说白了就是自大狂。每来一个法师就多一件麻烦事，上头也不安分，老是给我加压……”

出乎意料的是，罗伯特自顾自倒苦水。莎拉扯了扯伊莉雅的衣角，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伊莉雅照做把耳朵凑近，听见莎拉轻声说：“罗伯特是塔里专门接待新来法师的，以前有很多不安分的法师可把他害惨了。他之后就讨厌法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这方面还请多见谅--”

“每有一个法师进塔就会有一个怪物被召唤过来。”

罗伯特突然打断莎拉，不悦地看着伊莉雅。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法师没有一个好家伙。

被别人这样曲解，伊莉雅自然是不肯让步，她向前踏出一步摆上进攻的姿态面对罗伯特。但她没有继续上前，莎拉扯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行动。无奈她只好是咬牙切齿凝视罗伯特。

“看来你还是没有自觉哈。”

空气中的火药味没有丝毫减退，罗伯特眯眼望向周围。这时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飞来三人的所在地，它的脚爪上绑着一小卷纸条。

“异乡人，看来你的麻烦已经来了。”罗伯特让白鸽架在自己的手臂上，取出纸条。他仅是扫过一眼便得到了结论：“估计你这次的问题也不小。”

“在第九层发现一个疑似巨人样的怪物，不出所料就是你带来了的。”罗伯特说话时不时露出一脸倦态，“异乡人，你得跟我一起。”

“就因为是我带来的？”

“不不不，我需要个人打下手，法师最好不过了。”

“哼！我绝不认同你这个贬低法师的人。”

“噢，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没有我你就……”罗伯特轻吐一口气，右手做出五指散开的样子，“一命呜呼了。”

罗伯特说的没错。村民把她带上来时，如果罗伯特没有接过那么她就可能因为那个奇怪的墙壁和光丧命，至少伤是不会消失的。

事情不假，可一想到罗伯特的言论，伊莉雅不禁感到一阵反感，频频咂舌。

“真让人火大。”

“唉，你也别像个小孩子样闹脾气，喂，异乡人，会基础的支援魔法不？”

“那可不。”

此刻罗伯特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现在我跟你说，不是和你开玩笑，那个怪物只有你可以杀死。其他人插不了手。”

“我？为什么？”

“详细情况路上边走边说。”罗伯特扭头看向莎拉，“莎拉，去通知第十层的村落做好准备，我要把老兰德喊来帮忙。”

说完罗伯特放开白鸽，一眼也没看伊莉雅便进屋收拾行李，而莎拉也将写好的纸条绑在白鸽腿上。

伊莉雅望着远处寂静的村落，心里乱成一团。事情发展得让她有点应接不暇，前面还在家里过年遇上地震，现在又得在这个奇怪的塔里讨伐怪物。

或许该去接受环境，跟罗伯特一起。只要是受人引导，“适应”啊什么的问题应该就会好点，倒是也可以随风而定。

总之伊莉雅知道如今她正在进行一次绝非寻常的经历。

◇ ◇ ◇

“莎拉也要去？”

见到莎拉同罗伯特一起背上行囊，伊莉雅对此颇为震惊。一个娇小的女孩难道也要上战场？诧异间莉雅看向下面的村子，而那里的壮丁就只是过着自己的日常？

“哦，她是搭档，当然要去啊。有些事情还要拜托她咧。”罗伯特走在前头也没看伊莉雅。

伊莉雅跑上去挡住他的去路，用责备的语气说：“你态度能不能端正点？”

听见这话，罗伯特露出轻蔑的笑脸。

“噢？那我现在应该是立马拔剑去和第九层的怪物战斗，还是在这里坐着听你的道德讲堂。法师小姐，你说呢？”

“……”一股窝火感油然窜上伊莉雅心头，她不甘的想做出什么举动，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样就好，异乡人。跟紧点！莎拉！”

罗伯特向后叫喊莎拉。而莎拉一路上跌跌撞撞，可见背后的行囊有多少分量。

对于罗伯特糟糕的态度，伊莉雅不禁皱起眉头，手上握住法杖的力道也加重几分。

路途中罗伯特不止一次观察伊莉雅的表现，他当然清楚伊莉雅的想法，不过同时也为她感到悲哀。罗伯特在刚刚接到伊莉雅时，就去收集了她的资料。

这是个苦命的女人。查阅资料后罗伯特第一得出这样的结论，尽管脾气不好又孩子气，但她的事情确实是值得人同情。

“总之……”

据罗伯特所说，现在三人只是去第九层探查去情况，并非真正的上战场。而且伊莉雅从中得知每层之间除了有楼梯衔接外，还有一个类似魔法学院里的传送门便于紧急事情。每层之间的传送门只能是塔中四个城镇的守护者使用，罗伯特便是其中之一。

“老兰德是第十层的守护者，等到了那里得和他会合。”

“那我要怎么才能出这座塔？”伊莉雅问。

大部分进入塔中的人均为法师，每当一位法师到塔里来都会带着一个怪物，杀死怪物后就可以离开塔。

罗伯特向伊莉雅解说起塔中的规矩，也还告诉她一些过去与法师们的冒险故事。为了能让故事添加生动性，罗伯特说话的同时还搭配各种动作，浮夸的肢体表现使得他身上的轻甲吱吱作响。

“什么嘛，你还会搞这么不搭的样子。”

即兴小剧场让伊莉雅捧腹。

“异乡人，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来增添新鲜感的。法师让人不省心，不会点自娱自乐，可是会郁闷死。”

听见只有法师才会带怪物来，伊莉雅先是苦笑一下，随即思考起其中的问题，但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眼下他们已经站在传送门前。

“城镇之间的传送门不是守护者也可以使用，方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罗伯特向两人递出两颗暗淡的水晶。

“当然。”

伊莉雅抓起水晶握住手心里，开始调动起周边的魔力，水晶逐渐有了色泽，泛起淡淡的光芒。水晶飞出手心悬在空中，随即炸裂成无数的小碎片，包裹着伊莉雅。传送门的漩涡已开启，发出沉重的低鸣。

“那么，出发。”

话落三人踏入传送门的漩涡当中。

……

如果说第五层的村落是再不过的边远村庄模样，那么第十层的风格就如同吟游诗人口中的童话故事般的场景，不见正常的平房建筑，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又一颗参天大树，树之大得担心阳光能不能照进来，树枝上有不少因地制宜的小屋。

进进出出的人们着装大多是粗布衣配皮革护具，还有随身小包。伊莉雅从传送门出来后一直观察四周，好奇的眼神仿佛要覆盖整个第十层。

“又不是出来旅游的，行行得了喂！”

罗伯特没声好气地叫住眼看要脱离队伍的伊莉雅，同时还让莎拉试着联系兰德。

“那个叫兰德的什么时候到啊？”

因为被直接告知不能随意走动，伊莉雅的语气掺杂有不悦，但又不想惹罗伯特生气，她随意问起当前的情况。

伊莉雅能多少安分点，罗伯特都可以轻松一下，不过她似乎还是关注这里独特的建筑风格。的确第十层的样子总会让人好奇心倍增，流连忘返，一下子忘记即将要做的事情。

记得曾经有个让人不省心的法师因为太喜欢这里而拒绝讨伐怪物。

“我们得从老兰德那里获取情报，不能瞎逛。”

罗伯特伤脑筋地看着伊莉雅，为她解说一下后面的行动。幸好伊莉雅的脑袋瓜转得还不错，没有用多久她便以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了一下。

“那么你们守护者都有类似固有技能的东西咯。”

“但不是只可以用这个技能，其他的也可以使用。”

刚才罗伯特提到老兰德的专有技能，其中一个就是能看破幻术，即可以识破法师留下的伪装魔法。考虑到老兰德会提前察看第九层，罗伯特才会打算先问老兰德情况。

估计是觉得这样的技能有点不可思议，伊莉雅露出困扰的样子。依法师来说，能看穿自己设下的魔法，多少都会觉得可怕吧。

这时一位眼眶深邃而眼神凶恶的男人走向三人队伍。罗伯特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环视四周见到那个人，随即罗伯特半开玩笑地咧嘴一笑。

“别整天和谁又深仇大恨似的，老兰德。”

罗伯特开口说话，吸引伊莉雅扭头过来。她一下子靠近个全副武装，眼神凶神恶煞的男人站在前面，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退步时伊莉雅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抵着她，向后看去原来是莎拉。莎拉轻声告诉伊莉雅“不用怕”。

“吓到你真是失礼，我叫兰德，是第十层的守护者。想必你就是法师伊莉雅小姐了。”

兰德不紧不慢的语速和沉稳的声音，若不是附在这副凶恶的面孔上，说不定就是一位老绅士。伊莉雅想着，然后看了一眼罗伯特，感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老兰德，你应该是去过第九层，有什么发现吗？”罗伯特上前问道。

“一个巨人怪物，可能是使魔，目前没有什么突出表现。”

……

寒暄之后罗伯特立刻关注起第九层的事情，仅根据老兰德的说辞还无法得出关键的情报。如果怪物是一开始就四处大闹，那还说明对方不是个太费脑筋的家伙，只怕一直躲躲藏藏，一副有事准备的样子，要是如此可就棘手了。

没有情报就好比是上战场蒙着眼。困扰的表情浮现在罗伯特的脸上。得去第九层收集情报，尽管先前也是这样计划，但罗伯特还是要这样告诉自己。

“莎拉，异乡人，走，去第九层。”

罗伯特向两人摆摆手，示意离开这里。正在这时，老兰德抓住了罗伯特的肩膀，用着恐怖的眼神看他。

“罗伯特，不管怎样的敌人都不是能轻视的。”

虽然老兰德的举动很突然，但罗伯特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好像之前说的话中老兰德就故意没有透露关键的情报。至于没有说出来的原因，罗伯特也并不确定，眼下的局面逐渐变得严峻，不禁紧锁眉头。

“传送门不是守护者才能用吗，单层之间的，怎么去？”

“……”罗伯特朝伊莉雅翻个白眼，指了指一个方向。伊莉雅的目光顺着指尖看过去。

“走楼梯，多锻炼吧异乡人。”

与外面的样子截然不同。层与层之间的楼梯通道是个垂直式的旋转步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支火炬挂在墙壁上照明。不过楼道间不会因此变得明亮，但也不至于看不见路。

明明已经走了很长的时间，伊莉雅却没有发现出口，她向罗伯特抱怨道：

“怎么还没到，有多长啊这个楼梯。”

说话的声音向楼道上下传递，听此可大概判断出三人确实走了相当长的路程，同时剩下的或许更长。

罗伯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不打算理会伊莉雅的牢骚，继续思考老兰德临走前说的话和接下来的计划。

“怎么不给平民建立传送门呢，只留给守护者也太狡猾了吧。”

一路上来伊莉雅时不时就发牢骚，抱怨这抱怨那。大多时候罗伯特会选择性失聪，莎拉也沉默着。

的确楼梯太长是很浪费时间，建立平民可以使用的传送门吗……罗伯特试想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最后摇摇头。

果然麻烦事还是多了。

“有没有什么加快走这个楼梯的办法，有的吧？”

“……”

伊莉雅睁大眼睛看着罗伯特，此时她的表情就像个天真的小孩问问题。她明明知道没有这种办法，罗伯特心里念叨，随即摆出“烦死了”的表情。

“确实快到了。”

“什……快到了？”

忽然伊莉雅惊讶地盯住罗伯特，确认他是否在说瞎话。见到罗伯特耸肩摆出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伊莉雅感到一头雾水。

刚才伊莉雅的叫声有点大，可以听见回音传到底下很远很远。这时候罗伯特突然说“快到了”让她不免怀疑，是不是罗伯特又一次的恶作剧。

“不会是骗我吧。”伊莉雅双手叉腰做出咄咄逼人的姿态，她或许以为这样能逼迫罗伯特道出实话。

伊莉雅的怀疑没有让罗伯特丝毫削弱嚣张士气，他似笑非笑地用手指轻轻敲了楼道边的墙壁，随后伴着石砖间缓慢的摩擦声以及周围微小的颤动，一扇足以容纳一个人通行的石门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时的罗伯特阴笑得更加瘆人，显然刻意为之。

“异乡人，你该不会是以为一条通道通一层吧。”

“唔……”

伊莉雅皱起眉头，不悦地别开视线。她气冲冲地走过罗伯特身边，径直穿过石门。

“诶，这就生气了？真是小气。”

“罗伯特，说话也要看看情况嘛。”

来自娇小莎拉的提醒罗伯特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他依旧望向伊莉雅走去的背影方向。而莎拉担心伊莉雅会独自行动，今天伊莉雅才来到塔里，人生地不熟，如果仅是因为赌气做出危险的举动就实在不值得。莎拉有时候真的希望罗伯特以守护者的身份引导法师时能不那么吊儿郎当。

“放心，我自有分寸。”

罗伯特将手掌轻拍莎拉瘦小的肩膀，仿佛在向莎拉说“请相信我”。莎拉扭头过去投来苦笑，罗伯特以温柔的一笑回应她。

“走吧，莎拉。可别被伊莉雅丢在后面了。”

这是罗伯特第一次叫出伊莉雅的名字。莎拉感觉到刚才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罗伯特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稳理智的他。尽管光听讲话没察觉到什么，但莎拉能感受到那种变化。

毕竟已经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了。

莎拉跟在罗伯特的身后走进石门，伴随着一阵低沉的摩擦声，石门关闭了。

石门背后通向的是第九层一道城墙。当初为了抵御法师们进塔带来的怪物，守护者们在自己守卫的楼层之外建立城墙设置防线。

伊莉雅一脸茫然地站在城墙边上，手抚着粗糙的石砖。一阵风吹来拂动她的齐肩长发。

“好高……”

她喃喃道。伊莉雅看向刚进来的罗伯特，和他对上视线但又马上移开。

如果这时问伊莉雅“怎么了”，估计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罗伯特心想。不过这种情况也是有过，当法师与怪物距离比较近时，两者会产生一些共鸣，法师有时做出奇怪的举动也是因为这个。

于是罗伯特打算给伊莉雅讲个笑话，说不定她立刻就恢复了。要是没有醒来可能头痛的事会变多，毕竟怪物也就在附近。罗伯特这时想起老兰德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管是怎样的敌人都不是能轻视的。

“嘿！异乡人，别把脸摆得像根苦……”

走近伊莉雅的身边，罗伯特突然停下。面前的伊莉雅目光呆滞，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同风中芦苇。她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嘴打哆嗦。

“罗伯特……”

身后的莎拉察觉到异样。

“没事。”罗伯特扶住伊莉雅靠在墙边坐下，随后叮嘱莎拉，“是共鸣，怪物就在我们附近。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说着罗伯特抚摸了腰间的铁锤。心里祈祷情况不要变得更糟。

莎拉点点头回应罗伯特，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红色的水晶握在手心。

城墙下的森林四周迷雾渺渺，看似一切平静安详，其实这里危机四伏。

罗伯特伸长望远镜观察起周边，希望能发现什么。而透过镜片看见的只是灰白一片。

“不……应该就在附近。”

他不甘的托着望远镜扫描，终于发现一道巨大的影子，但一下子就不见了。

“怎么回事……”

这时，罗伯特和莎拉头上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莎拉感到一丝不安，抬头望天看见一副火焰般炽热的眼瞳正盯住她。

巨大的黑影遮挡了太阳，仿佛要将黑暗笼罩于此。

罗伯特仍旧举着望远镜，伊莉雅靠坐在墙上昏迷。只有莎拉独自一人面对恐怖的怪物。

莎拉她似乎能依稀见到怪物嘴上的獠牙和那庞大的身躯。现在的自己是多么渺小，那么一瞬，莎拉闪过一个念头。

她大喊道“罗伯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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