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之泪.5

(5.)

而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胖警官打过来的。

我接起电话，不过……就连我听到的台词都与之前差不多。

我适当地应付了过去。

此时，事件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阶段，因为这一次、我们的目的是要想办法阻止菲奥娜自杀并在不被警察逮捕的情况下将她送到别墅。据小玉说，如果要改变一个人的因果就必须将她带至失物之丘的“神树”那里才行，而在如此骑虎难下的情境中，这不得不说是个艰巨的任务。

我和雪兔都在死死地盯着菲奥娜和阿金。

而就在此时，雪兔忽然戳了戳我的腰。

“我说学姐啊——”

“？”

“你该不会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吧？”

“……？！”

这下，我不得不立刻将目光转向了雪兔。

虽然没有刻意说明过，她却凭着蛛丝马迹猜出来了么。

“不要用那种眼神瞪着我啦……”雪兔默默地吐了吐舌头。

“为什么会猜到。”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我其实想过等到沙漏里的沙子攒够了之后，为什么就可以再一次见到相见的人，因为——你看那些小说和电影里……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魔法，让死去的人复生也是件禁忌的事情吧？而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可以那么轻易地做到呢？”

如果要说到这个问题的话——

我不禁看向了我身前的小玉，此时她离我们较远的木桶后面紧盯着甲板，猫的听力应该还是不错的，只是我不确定她的布偶状态到底入，但是再怎么样，这样的距离也还不至于让她我们的谈话毫无知觉。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迟迟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打断我们，就像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在说话一样。

“你的意思是……”

既然当事人并没有打算打断我们，那么、我也很想与雪兔谈谈这件事——

“我早就知道小玉的能力是最特殊的了，暂停时间这样的招数实在是厉害的有些离谱，但是，恐怕还不止于此吧，她能力的基础，应该是‘掌控时空’。”

“……你的意思是，这样的能力，就是能够让我们再次见到已经死去的人的关键……”

难道……

我情不自禁地又看了一眼小玉。

“很有可能、她所谓的让我们再一次见到想见的人其实是……让我们进行时空旅行？就像我和艾米一样，意识会回到之前某个时空的躯壳之中，这样确实就算是再次见到了对方，但是却并不会改变对方将来即将死亡的命运吧，如果死亡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的话，总有一天……会再次面对对方即将死去的事实。”

雪兔微微愣了愣，然后干笑了一下：“我还没有想到那一步。”

“喂——那边有动静了哦。”

直到这个时候，小玉才转过头来望向了我们，我和雪兔立刻很默契地噤了声。

甲板上一片骚乱……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偷渡客们陷入了惶恐而开始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嘶嚎，一只周身缠绕着黑色雾气的三头恶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甲板上、并开始攻击艾米，然后、我便隐约看见一道红影飞速地向船尾跑去。

是菲奥娜吗。

看起来她跳海的理由只是因为被逼上了绝路。

以她的情况来说，就算有幸逃离这艘船，要么就是继续躲躲闪闪地流浪，要么就是被警察抓住遣送回国。

哪边都是地狱。

我理解了。

所以这次不能让她跳下去。

“我们走吧，拦住她。”

雪兔点了点头。

此时还是我们的位置更有优势，于是我们强先一步绕到了菲奥娜的前方，她果然立刻就认出了我们，先是震惊，然后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她骗我。”

我听见她自言自语道，然后轻轻吹了声口哨。

“要来了！”

一直躲得远远的小玉忽然蹦上了我的肩膀，尾巴都炸开了。

犬吠、脚下的甲板都好像在震动。

远远的，我仿佛听到艾米喊了句“嘿！等等！”之类的话，而这个时候、三头犬已经以一种积极惊人的速度跑到了船尾，并像一座小山一样横亘在了我们和菲奥娜之间，炭火般的眼睛仿佛地狱的火焰在燃烧着。

她果然也是能够与Confess沟通并控制Confess的，就像秦风一样。之前因为从未亲眼看见她指使自己的Confess做什么所以还并不能确定，但是——现在，我可以确认她就是个危险人物了。

三头犬龇牙咧嘴地发出了低沉的咆哮，随后便毫不犹豫地向我们扑了过来，它洞开的大口之中也闪烁着火焰般的红光，看起来就像地狱的入口一般。

我和雪兔分头散开，于是三头犬重重地撞在了船舱上，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正因为是和秦风同样等级的怪物，我们才无法进行攻击，因为灵魂所受到的损失几乎是不可逆的，因情况不同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不过，这似乎是唯一让她安静下来的办法。

冲锋枪出现在我的手中，我对三头犬开了几枪，将它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这边，而当三头犬向我扑来的瞬间，我再次将冲锋枪变形成了火箭炮。

“等一下……学姐不要！这样菲奥娜小姐会……”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很清楚菲奥娜叫三头犬过来是为了拖住我们，她应该是已经知道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是阻止她投海了，所以、她只是让“她的小怪物”尽可能地阻止我们到达她面前而已。

此时她已经越过了栏杆。

“笨蛋！快停下来！”

而就像一道划过夜空的火光一样，少女清亮的嗓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是艾米吗？

她正在向这里跑来，要形容得文艺点的话，就像是驰骋在草原上的野马。

可是，来得及吗？

而此时，我已经看到了远处直升飞机的灯光了。

啊、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不能暂停时间吗？”

我问小玉。

“能啊，当然能，但是如果浪费了这次机会之后可就没办法啦，不准备先看一看吗？艾米她也是个很优秀的调和者哦！”

下一刻，我看到艾米抓住了菲奥娜的手。

那一瞬间，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光，黑暗深处扩散出来的光，从紧握的那两只手间缓缓溢出。

“……放开我。”

菲奥娜的红发被海风吹动着，但是她的语气却还是冰冷的，似乎不为所动。

“不要……死……”

紧接着，我看到阿金踉踉跄跄地扶着船舷向这边走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艾米对他做了什么，看起来他受了重伤，以至于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倒在了地上。但是他没有停下，而是开始用双臂支撑着地面继续往这里爬来。

“听我一句，小红毛，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所以——活下去。”

艾米的那双蓝眼睛十分真诚。

而阿金也终于爬到了菲奥娜的面前，用力地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活下去吧。

他们三人长久的凝视着，而我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他们，内心感觉不到什么波澜，大概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吧，所以对这个时空缺乏代入感。

我的脑内不合时宜地闪过了房东小姐的面容，当然，是人形的她。

也许对于死过好几次的她来说，看着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菲奥娜沉默了许久，然后，她开口了用十分生硬地中文对阿金说了两个字——“谢谢”。

接下来的事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措手不及，因为她忽然用力地挣脱了艾米和阿金，执意跃入黑色的海洋之中、迅速地沉下去了，她的红发在海浪中摇曳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深红色的海藻一样。

“——姐姐！”

我听见阿金这样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然后，他失去了意识，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已经浸染了他的整张面孔，不知道是悲伤过度还是真的只是因为伤得太重了。

“……我去去就回。”艾米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把约瑟夫先生塞给了我：“他会帮到你的的，老伙计。”

语毕，她也纵身一跳，如同一条飞鱼一般迅速地消失在了波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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