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之泪.4

(4.)

现在我回到那个夜晚的沙滩了。

在此之前，我也曾一度考虑过穿越时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明白的，14、5岁的青春期少年总爱考虑一些有的没有的事。

我也幻想过很多奇奇怪怪的场景——比如说如同通过一条隧道，眼前亮起便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又比如说从天空砸下，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过去的躯壳之中。

然而实际上什么都没有，也就是闭眼睁眼而已。

硬要说的话，应该比较接近于后者，我的灵魂回到了那一晚的躯壳之中，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几乎没有什么知觉。然后我与艾米和小玉交换了一下目光，确定我们的灵魂并没有落单。

“有动静了！”

在呼啸的海风中，雪兔指着远方开口道。

没错，就是那个晚上，雪兔的神色、语气和台词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种强烈的错乱感让我有点晃神，但此时紧张的氛围却不容我犹豫。

大家此时都还在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警方的行动，之前就是因为在这里花掉了过多的时间导致小玉无法在关键时刻进行第二次时间暂停，但是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都希望她之后再暂停一次时间的。

“别犹豫了，我们直接冲过去，警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这一瞬间，雪兔目瞪口呆地望向我。

“学姐，你认真的吗？”

雪兔向来很了解我平时的行事风格，所以这次才会有这个反应吧。

“嗯，认真的。”

我与艾米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一开始也是有些吃惊的，但是很快就掏出了手枪并微微一笑道：“那还等什么，让我们好好来一场热闹的party吧！”

“好、好吧……呃……学姐，你应该没有喝醉吧？”

向来比较强势的小学妹，此时难得的有点底气不足，不过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和我们一起出发了。

这一次因为目的不同，所以我们的计划也有少许的改变，大概也是注意到了我们的不对劲，治先生在耳麦中拼命地呼唤着我们回应，因为有些吵，所以我直接摘掉了耳麦，而随后，艾米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雪兔一边跟着我们一边对耳麦中几乎要开始骂人的治先生解释着，最后也将耳麦取下，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和艾米。

就在此时，对面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暴喝，声音非常熟悉，但很快就被海风吹散，这应该为了不惊动偷渡船上的人。

“干什么的！”

果然，警察已经发现我们了，为首的是胖瘦两位警官，身后跟着一群年轻的小警察，都是满面的茫然、明显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出现在他们出任务的现场。

“你们……”

我听到胖警官胃痛般的声音，艾米随后将子弹上膛，发出响亮且清脆的“咔擦”一声，虽然以他的视角看不清是哪来的声音，但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后退！她们有人带着枪！”

而我只是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就继续向偷渡船那边跑去。

因为任务需要，他们不能开枪也不能搞出很大的响动，胖警官只能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我们跑远并拿出无线电联络总部。

简直就像亡命之徒啊。

我不禁又这么想。

又跑了一会儿，我们接近了海岸线，漆黑的海面和天空之间，隐约可见一艘铁皮船的轮廓，没有任何光线，就好像是幽灵船一样，有一些模糊的人影在甲板上巡视着。

“……登船。”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Time Sleep！”

距离已经很近了，这一次，我们顺利在有限的时间之内爬到了船上并躲在船舱的阴影中喘息着。

还是和刚才一样，船舱中很安静，而大部分人都挤在甲板上，听船长说一些偷渡途中的注意事项，但是菲奥娜和阿金却不在其中。

我们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去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了脑袋。

“什么情况？”

雪兔皱着眉头。

“没看到我们要找的人，他们可能在船舱里，先找到他们再说。”

实际上我们头顶就是船舱的窗口，于是，我们便又小心翼翼地向舱内望去——果然，船舱里是有人的，其中一个肥硕的男人最为靠近船舱，虽然天气很冷，但是他却裸着上身，身上挂着子弹和机关枪，然后便是几个看起来神秘兮兮的黑人，似乎在不停的比划着什么，还有吞云吐雾的印度人，看起来神色阴沉，舱内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令人很不舒服，不过一想到这里大部分都是毒贩、犯罪者或者打算去打黑工的人，也就没什么可意外的了。但是，最令我注目的其实并不是这些妖魔鬼怪，而是缩在角落中两个身披斗篷的偷渡客，此时最靠角落的那个人身体一颤，似乎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另一个人立刻从斗篷下掏出了一个水壶递了过去。在那个人接过水壶并开始灌水的瞬间，我看到兜帽之中漏出了一丝红色。

果然没错。

“他们果然是呆在船舱里，之前真是大意了。”艾米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那么，我去引开其他人的注意，盯梢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还有——小兔子借我用一下。”

雪兔点了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地将小水月递给了艾米。

下一刻，小玉就暂停了时间，随后迅速地用尾巴扫过了身边的每一个人，艾米离开没多久，甲板上就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音。船舱内的人此时也注意到外头的骚乱，纷纷离开船舱，应该的阿金的那个斗篷人也打算起身，却立刻就被菲奥娜拦住了，然后她掏出手枪上了膛，这才向船舱外走去。

我也以匍匐前进的姿势顺着窗户下方的墙沿挪到了可以看得到甲板的地方。

“……！”

莫名地感觉到了雪兔忽然兴奋的目光。

“……是深蓝色带白蕾丝边的，别看了。”

姑且不说我此时的动作，裙子本身就很短，随便动一动就会露出内裤——这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抱歉抱歉~下意识地就……”

……这个下意识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对？

不过……算了，总觉得都懒得吐槽了。

此时、艾米已经用小水月的笼子将除阿金和菲奥娜之外的所有人都扣进去、并自信满满地凝视着摘下了兜帽的他们。

果然，因为只有艾米的缘故，菲奥娜没能开枪吗……

“嘿~小红毛~我希望你能好好感谢我一下——这次我可是专门为了你独自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的，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带来了两位搭档。”艾米两边的肩膀分别趴着约瑟夫先生和小水月，其实看起来有点好笑，衣服也有些太过前卫而跟破败的铁皮船十分不搭，但这却丝毫无法削弱她威风凛凛的气势。

“原来艾米小姐是这种可以吹牛不打草稿的人吗……！”

雪兔的重点则是她刚才那句不动声色的谎言。

我倒是没有那么吃惊，事实上，无论她之前跟我说的那些冒险经历有多少夸张的成分都无伤大雅，我都是当故事听的。

只是——像太阳一样太过耀眼吗……？现在我想我更能理解房东小姐的感慨了，因为菲奥娜那动摇的表情在我看来就像是被炽热的阳光灼伤了一般。

“你……你到底想怎样！”

因为听不懂艾米跟菲奥娜说了什么，所以阿金变得有些慌乱，而小丑的身形也渐渐浮现在了他身后。

“这还用说吗，我是来救你们的。”艾米叉着腰，大声地用中文宣布道：“听着，警察已经在路上了，再过那么一会儿就会开着直升飞机大驾光临，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而且我很清楚这之后会发生什么。”

艾米望的笑容倏然消失。

“小红毛会跳海自杀，而你——你会把自己的脑袋撞开花，死在警察的拘留所里。”

“你懂什么！我只是——”

“你只是想和家人呆在一起，对吧？而且，你之前会绑架那么多年轻人的理由只是希望自己拥有完满的家庭，只可惜他们全都被你杀了，现在就连你那个疯掉的父亲也不在了，小红毛就成了你唯一的精神寄托，顺带一提，虽然你父亲杀了你妈妈，但是那应该只是因为他的精神状态，你不应该去怪罪他或者是让他受伤的那个游乐场，而是该怪他运气不好，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只是因为运气不好而发生的，从宗教的角度来说，这是神给你的试炼。”

“住嘴！！！”阿金身后的小丑彻底成型并向艾米发动了攻击。

“哦，我不得不说你的小伙伴脾气可真差。”

艾米扬起球棒，做了个棒球全垒打的动作，然后迎着小丑的面门挥下，瞬间将那个实在称不上是矮小的小丑打出去四五米远。

“我的承认我说的话是有点不近人情，因为那意味着我们不能去怪罪任何人，只能哀叹自己运气不好——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开了的话很快就会忘记了。”

艾米将球棒往地上一撑，再次恢复了笑容。

“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好像很伟大的样子！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吗？！”阿金似乎觉得眼前的人不可理喻，失控地喝问道。

“当然没有，我懒得去想那些事儿。”艾米回答得异常干脆：“至于上一个问题，刚才我就回答过，我是来拯救你们的女英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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