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的往前走着,看上去毫无生气,像是刚才还在馆材中沉睡,我冲过去,身体前倾的厉害,双手在眼前摆动,世界在眼前倾斜,我盯着那有两根手指粗的锁链,上面布满黄色与灰色的锈迹与残渣,显得古老,极有视觉冲击力,我力量澎湃,满的几乎要溢出,我紧紧握拳,然而随后,眼前一阵晃动,我居然像时间倒流般回到了原地。
我花了好几秒才明白,他打了我一拳,这一拳至少把我打退了七步以上,我暂时没有感到痛楚,只感觉嘴部充满了湿润,我手一抹,满手的血,更多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刺激的气味出现在鼻腔,我眼眶瞪得老大,直到那里传来强烈的撕扯感。我难以置信。
像是灵魂都要被夺走的惊悚感,我开始逃跑,我飞快的冲了出去,犹如窝被捣碎的蚂蚁,我就像是刚学会走路,两只脚向着不同的方向摆动,即使这样我依然朝着我想要去的地方移动,我跑到二楼,假装要继续上楼,却在上第三层阶梯的时候双腿用力,借力后跳,再轻而快的后退几步,一回身,潜行进入走廊,我想躲进一间室内,还好,第一扇门就开有足够的缝隙让我进去,我暂时甩开那个男人有些距离,或许他身后拖着大铁链子导致他的步伐较慢。这是一间教室,正在上课,所有人跟之前一样根本看不到我,不然肯定有人朝我出声,不。我不是幽灵,我有心跳!我笨拙的想把自己塞进一张桌子底下,一发现自己做不到,便立刻躲在门的后面,这是一扇铁门,我手虚按在门的后面,右脚做好随时可以踹的准备,以便他如果选择进来的话,我可以用踹门板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一边听着响动,锁链拖地,时而发出咣当一声,将一些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台阶压碎,碎片滚落,偶尔还能听到那个男人哈气的声音,像是他有什么巨大的感情需要发泄,我感受到超越的刺激,随着时间,我还能听到那同样的地方传来某种油腻,或者是黏滑的东西,搅来搅去,不断发出泡沫与水的湿润声音。
我想自己被发现后还能怎么办,他已经来了,他就会像狼接近它的猎物一样进来,我很紧张,很明显有股酸味从我的食道蔓延上来,一部分出现在我的鼻腔内,另一部分积蓄在腹中。
他拳头留下的痕迹让我身体使不上力气,我手捂住那边伤口,不确定是否断了骨头,现在我明显是异常的脑子动的飞快,十秒内给出好几条解决待会要出现的危机的方法,包括但不限于从窗户里跳出去,并在半空中像动画一样把身子伸展城大字形以便于最后像滑翔机一样平稳落地,或是把自己脱光,假装自己是一个高科技人体模型,马上就要被人搬到教室前面让教师便于科普,不过那时我该怎么向他解释我不像我的同类那样有一侧没有皮肤?
我自己当成了预言家,相信自己幻想的一切,自己怎么可能逃开,而且就算我求他我也不会放过我,猎人怎么会放过自己的猎物,他一拳头就能要我半条命,更何况是他的锁链,自己马上就会停止颤抖,然后脑电图就像车子在高速路上行驶,在此之前我的器官还会有几成会在原来的地方,不,不不——
就在周围的空气几乎要压垮我的时候,某一时刻,我突然顿悟了,体内有某种东西离开了我,我笑了,我没有怨言了,身体突然变得轻便,眼前开始变得焦黑,变得浑浊,我将会死的明明白白,我没有后悔,我至死都走在自己为自己铺设的道路上,我有些遗憾,因为我没有走到我给自己规定的道路的终点站,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我回忆起小时候,某个晚上,过节,我家人聚在一起聊天,我在玩积木,就在这时,就像有人强行把信息注入到我的脑袋里面,我毫无预兆的,知道了死的概念,大家都会死去,那天,是我最狼狈的一天,我哭着睡着。就在不久后我决定,我要在这颗星球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并留下自己的名字,好让比我要晚出生的人知道这个痕迹的主人是谁,最初的时候只是个幻想,之后,我开始为这个幻想付出行动,同时,我害怕受到阻止,拒绝关于在这方面与人交流,更时间,我阅读书籍,尝试从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们,他们的经历,逻辑跟观点中,找到方法,感悟,在倾听中体验荣耀与尊严的分量,直到今天之前我构思了很多计划,并在反复确认后证明它们缺少现实基础,或是凭自己无法做到——
说起来,我回忆走马灯了这么久那个男人怎么还没过来?再一听,连拖拉锁链的声音也没有了,我的身体再次变得沉重,我仔细倾听,反复确认——他真的离开了,我就像是运气之神附体,他就像是傍晚的最后一缕阳光,没了踪影,像是个幻觉——难道说当时在他看来,我只是挡在他面前一颗石子?呵。
有几个主任模样的人走过来,我笑不出来了,我害怕那个男人混在他们中间,这个水正在越来越接近沸腾的大锅里,那些人像是青蛙一样咿咿呀呀的唱着歌,除了我,其他人没有察觉到渐渐升高的温度,因为我运气好,可能有什么被搞错了,我没有在下锅前被切掉脑子。
我长久的蹲在角落里,心灵被越来越猛烈的冲击,如同被吓坏,躲在桌子下面的狗一样可怜巴巴,等到我反复确认过我已经回去后,我才爬出来,我的身体已经吓坏了,腿一时不听使唤。没办法,这所学校已经奇怪的像是搬进了魔幻小说里,从哪走出来一只独眼巨人也不奇怪了。
我抹了把汗,在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教室里的人数少的惊人,只坐满了三分之一,甚至还不到,讲课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的。现在一想,似乎这也是某种征兆,我开始大量出汗,湿衣服粘在皮肤上,有次我蹲在地上,就好像下起了雨,我嘴唇干得像是泥土地,异常的寒意使身子越来越冷,脑子被一团热火烧得有些糊涂,不安感像是蚂蚁在逐渐爬满野兽的尸身,这还难不倒我自己,平时勤勉的习惯让我的身体不会像积木一样容易垮掉,但对于异常的防范我几乎束手无策。我告诉自己,我看过野外生存的书,树林里有无数的蚊子它们会往人的每个凹陷处钻,没有任何方法能阻止它们这么做,我告诉自己,这种情况比起那舒服多了,这里温暖,没有雨,只是所有的墙壁似乎都正持续不断的吹出一股股强烈的风,我完全无法直直的前进。
我全力与这大概是感冒病菌的东西对抗,毫无保留的投注大量心力,以至于我一直控制我的步伐,我的双腿一直保持动来动去的状态,我又睡着了,然后我清醒了一点,我想,如果有这样的一个天平,左边是我不正常的想法,右边是正常的,那么这个天平此时一定是往右边倾斜,倾斜了很多,头痛,像是被开水烫到手背,我边感受痛苦边思考,边掀开一重重狂躁的幕帘,幕帘被掀起,发出莫名的音调,我一边走一边思考,当停下来,思考也中断了,我的脑子似乎只能跟双腿一起运行。我又打了一遍电话,连一点反馈都没有,就像这里是地球以外的另一处空间。
我开始乱想,我想起了我养在阳台上的仙人掌跟吊兰花,我那可怜的、不知变通的母亲会不会又拿着装满水的洗脚盆去浇灌它们了,如果她真的那么做,它们会一下子跳起来然后跑的到一个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如果它们不是植物的话,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痛了。开始饿了,思考变得越来越纯粹,有点除了食物,其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的感觉,有时脑子里除了吃,完全无法思考其他,我一会会想吃想得不得了,一会又会想我不能这样,作为人的部分在跟作为动物的部分竞争,就像是个拿匕首的猎人在跟一只饿极了的黑熊在搏斗,有的时候我会产生幻听,有家人喊自己的名字,而张望四周时就知道果然周围全是陌生人。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黑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我很饿,很饿,店里的食物,包括被人拿在手里的,统统都拿不了,它们就像被分割,是存在在科幻作品中的一个时间完全停止的空间当中,确实,我开始想着对孩子出手,我摸过他们,他们的肩膀是软的,我回忆那时手掌接触到的肉感,仿佛身体每一颗细胞都长出了牙齿,同时脑中也传出了什么沉重的,像是火车头高速撞破一团乱麻的幻象,那是恶魔在斩断我内心的枷锁,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有几秒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什么种族,比起这个念头,我之前的所有目标、理想都如同是大象边的蚂蚁一样渺小——好饿啊,只要有的吃,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好像从小从深山老林中长大,从来不知道文明是个什么概念。脖子以上传来异常的被接触感,有什么正在把我的脑袋当做是一台台式电脑的主机,它拔下线路,接上不知从哪来的新的线路,我的想法变化了,后来的思考在改变前面的思考,那是思考在改变思考本身,影响思考的运作规则,我按住脑袋,感觉有手臂上有什么能够无视我衣物的东西,像是一枚枚不停胀大的水泡,宁静至极,我现在究竟在用什么在思考,脑吗?还是我的空腹?撕裂,撕裂,像是有别人在代替我做出决定,细密且快速,我好想用水冲头,我倒吸冷气,我不能这样,像个野兽一样袭击他们,我不能为所欲为,强取豪夺,看到什么就想要什么。我在脑中创造出一团团麻绳,并幻想它们贴在一起,形成一大团,我用指甲掐自己,是唤回神志,是对身体的处罚,就像家长暴力教育自己的孩子,亦是我察觉到那个改变我思考的东西吸食我的养分,吞噬我的意志,我想把它挖出来。指甲在粗糙的皮肤上迅速摩擦,我没有剪指甲的习惯,于是向日葵逐渐沾染鲜血,大珠子追逐着小珠子。我的大脑真的是,能起到的作用太过有限,根本无法把我所学过的词汇全部融会贯通。
我把我正常的余烬归在一处,现在我打算做一件全新的事情,在之前我从未做过,我开始了歇斯底里。我想跟读者说,可能会难受,可能会憎恶,不屑——为了对抗饥饿,我对自己做了一些谁都不想看见的事,如果你好奇或者想看我受苦,那你可以继续保持你的自傲和怀疑往下看,如果你愿意跳过,我建议您跳过以下几个段落。我的手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心里不停的想着,慢一点找到啊,再慢一点,包里传出淅淅沥沥的响动,但我还没想完,我就摸到了,这让我不得不把它拿出来。
那是一把钥匙,它十字形的尖端勉强算得上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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