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我旁边是一排树,我盯着地上朦胧的白,还有深浅不一的黑。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法解决这里所有的事情,剩下的只得交由种族这头巨兽前来解决。在这里以外的地方,有人群组成的汪.洋大海,无数个聪明的大脑,经验、聪慧、知识,它们必定会吞没这里的古怪气息。我想,如果有谁是幕后主使,那我会赞同他进监狱,并把那唯一的钥匙丢进海里。
命运的寒冷末过我的脚踝,失败与拼了命挣扎的耻辱让我的双腿一直想要后退,我感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身子发毛,就像是被关进密封袋子里的动物或是虫子,将要跟袋子里的其他动物争夺为数不多的空气。
而现实却更惨,在“塔”抑制住我的饥饿后,身体依旧会让我不断思考,每一条岔路的前方都是迷雾重重,但我非得立刻迈步不可,对方是谁,如何更有效率的争夺,这些逻辑的思考未有任何决定性进展,却在迅速消耗着我为数不多的心力。
“塔”给我指了一条明路,那并非是2D的地图指引,而是一份多出来的直觉,从直觉的尽头传来恶意,但我除了这条路,也的确无更好的路可走了。
这里的异常显然至今没人发现,既然自己得去那异常的中心,那就由我,如果说必须得有人用肉身作为火炬,点亮这里的异常才能被众人发现的话,那就有我!由我来掀开这层伪装,我虽然能力不足,不过作为开路人足够了。
我听到了巨浪拍打海岸的声音,我的双手反复张开又重握成拳,像是手指尖有着透明的线,我现场编织我的目标。完全可以预见,在我展示这一切之后,同族的精英们,英雄们,他们会完美的解决这一切,然后,我就可以结束这充满苦难的旅程,功成身退了。
好。我大喊一声,该上了,就是现在!我前进起来,我走的很慢,就像拄着拐杖的老头,我的伤口与伤口上的幻觉共存,我的血留在地上,鲜红的要把它自己都给燃尽掉。
每一步就像是踩着荆棘,时间中充满了毒气,足以惊醒任何沉睡的人,意识长时间的陷入一片空白,我甚至只走十几步就要停下恢复下知觉。泪水影响视线,我把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嚣张地往前走,我弓着背,像是故意模仿某种恐龙,我不断提醒自己,时刻记住自己的目标,求生得生,求死得死,总是缅怀自己的过去,摇摆不定,很快便会粉身碎骨。
就快走到尽头了,我又在原地停了一会,我用手擦掉眼泪,抚平衣物上的褶皱,从包里拿出梳子重新梳理好发型,把弓起的背再次挺直。这是我最后的面具,它必须得坚固完整,就像个再落魄的人,也会保持最基本的体面。
之前我好几次差点崩溃了,我差点进入无法醒来的睡梦,但是并没有,奇迹一样,就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存在在对我从小到大做的好人好事做出奖励,又或者是苍天知道我死后会去西方极乐世界,所以要让我在人间吃尽最后的苦头。我越想越觉得真实,于是仔细聆听,我的信仰正在降下神谕。
“不要放弃——继续前进——”
我听从至高信仰,从头顶很远处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听,代表命运的巨鹰正在我头顶盘旋,前方便是孤独者教堂,耳边尽是赞美勇敢者的高歌,正向的情绪滋养出花海。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开始对殉道者的幼稚模仿。
——你后悔吗?
我的左手在跟我讲话,对此我表示理解,毕竟是我自说自话,先是伤害了他,之后又强行带他一起迎接危险,现在,他当然得宣泄他的感情,毕竟现在,此刻他一定既孤独又恐惧吧。
我才不会后悔。我告诉他。
我长这么大,还未曾真正的后悔过一件事呢。
——
此时的夜色真是醉人啊,我来到了个像是有着光晕包围的地方,这是最开始的房间,B环中学一楼教师的办公室,这次,这里变得非常有某种仪式的氛围。
我的膀胱突然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于是我一边开始放水,一边顺着不知从哪来的好奇心,投过薄薄的窗帘往里瞧,只见有七八个学生胡乱躺在地上,像是沉睡的花朵,他们在仿佛来自上一个世纪的真人秀节目里,扮演来自梦境的舞台上的人偶。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条手腕粗的白色虫子围绕在学生们身边,它们就像是咖啡上白色的拉花图案,能感受到的生命气息比起远观一个睡着的婴孩还来的微弱,它们身上没有任何器官,使我产生强烈的不真实感,觉得它们将会从哪里拉开一条缝,开始大块朵硕。
学生们像是魂游天外,但那数双几乎要完全闭上的眼,正透过缝隙发出情感,那是强烈的狂热与贪婪。而她,班主任散发着一种极致程度的平和,她露在外的双手像是在冷水中浸泡过好久,以至于她在一边书写着什么的时候,她手移动起来透露出一种诡异、扭曲着的味道。
我一直在观察这些东西,放完水后我习惯性抖了几抖,身体的晃动似乎被室内敏锐的感知到了,窸窸窣窣衣物移动的声音陡然剧烈起来,我缓缓退后几十步,身体紧绷,等着从房间里出来什么东西。
在距离我不远处有两棵树,一颗是石榴树,另外一个还是石榴树,我站在这棵石榴树的边上,老师站在那棵石榴树的边上。风一吹,飞来一股像是肥皂般的气味。
老师站在那里,她对某件事情蓄谋已久,得出这个结论我根本不用思考,果然会变成这样,无论是动画还是在现实,每件怪异的事情,在后期总会带有一丝阴谋的气息,这让我想起了书里的一句话,历史不会重复,但会押韵。
对于这件事我说不出个前因后果,如果这是某人的计划,那这个计划对我来说也太高深莫测了。不过看着班主任背后,那由白色虫子化成的尾巴让我明白:真相已经如同一枚果实,它就在我面前,并且熟透的随时都会炸我一脸了。
她的尾巴,看上去就像是刚褪皮完的蛇,毫无疑问,她拥有能让人疯癫的能力,我之前从未深入接触过那些变态的科学,或许她正掌握着某种该被永久封印的知识——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之前可一直是如同佛一样的慈祥啊。
“你怎么还没死,真是个滑头。”她看着我对我说,她的神态看上去就不像是正常人,听了这句话后我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部围绕着我,浓厚的就像是不幸围绕着每一个无能者。
在跟熟人交手前,人总会先说些什么以排除尴尬,可她显然没有这样的常识,她那身后的尾巴突然伸出,快不可言,它擦过我的身体,几乎挤压出我体内的所有空气,将我身后一堵墙壁击得炸裂。
我浑身发抖,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像是个没关好的水龙头,冷风钻入我的伤口,像把刀一样想要剥开我的皮肉,这并非因为疼痛——她带给我的触感正在覆盖“塔”在刚与我接触时,留给我的触感。
她剥夺了我继续享受这个美的权利,我深深陶醉与那个神奇的事物,以至于怀念它留下的痕迹,因为我在出生前就喜欢新奇玩意,那种痕迹,像是被车轮碾过的一个清晰的感受,此刻它至少有一半消失了,而且它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我能感受它,只有我能感受它,因为它是只属于我的东西,那梦幻之地的美妙产物,比起这个还有一种情感,我痛恨自己,无法直接开口要她付出代价。
我说:“你走吧,显然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笑了:“你又高又大,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温文尔雅,心地善良。”
“别开玩笑了,凭借的是你新的力量吧。”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我左手小臂出延伸出的第三只手,它自然垂在我左手的左侧,它有四根手指,手指像人一样有短有长最长的手指指甲抵住大腿,全身黝黑,有像是来自两栖动物的皮肤,湿润有粘稠感,跟梦里的完全不一样,皮肤上有非常明显的如同指纹的印记,它是新的肢体,完全归我控制。
就是它之前帮我脱离了催眠状态,它的一部分在这里,一部分在我脑中,现在它已经安静下来,偶尔才放出一圈波动证明它的存在。刚刚那道攻击就是这只手挡住的。
“解释清楚。”
我三只手腕微微抬起,三根手指指向她。
星光洒落人间,寒冷寂清,她此时说话的时候,发出哭腔般的颤音,这我之前从未听过。
她说:为了我的孩子。
她的言语中流露出真情,真实的让人感到丑恶。
“哼,什么孩子,我看到你在做什么了,阴一套阳一套的,这世间的道理,难道都在你这不成!?”
我接着问她,墙壁是否和她有关,她默认了。
我说短信也是她发的,她也没有否认,除了这些她并没有主动说其他。
这冷酷的东西肯定为了得到这些成果东奔西走,但这不意味着我需要像听故事一样了解所有的情况,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有这两个回答就够了。
就像沸腾的水壶里的水,血液里有什么被分离,随着水泡破裂的感觉,化成我的力量。
我知道一些知识,我知道如何面对恐惧,在身体颤抖时该如何,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刻意输出我的残忍,让我变成他人眼中的危险人。
现在,我知道了。
我就像被泼了一桶水,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身边的一切声音都好像在与我迅速远离。
我也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伤人者人恒伤之,而且反正她也没想解释给我听,不如就先让她体会体会虚伪的后果。
我对塔说,就像平时求助于朋友,帮帮我吧。
它并未直接回应,而作为代替的是——
无形波动像是涨潮,一浪高过一浪,我产生了强烈的魂不守舍的感觉,就像亿万只手抚动空气,然后,出现了一个东西。诡异,外表由看上去是土圆球和圆棍组成,却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藏在里面,完全没有高科技的感觉,却悬浮,几乎近乎贴地,而且发出了像是电脑合成而不会像是出现在自然世界的暗光,这照着它铮亮,浮现出某种金属质感,看着就让人思考些许停滞,不由自主陷入迷茫,在攻击前它散发着让人正常人觉得生厌,畏惧的自然光,在它的中心,那里比融化的铁还要明亮。
她很难以置信,她死死看着它,那里地面有一个洞,她用目光研究这个洞口,认真的就像是在考虑该怎么把她自己埋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我表面上嘿嘿直笑,其实心中狼狈不堪。
那是我做的?不可能。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它内部的构造,但我绝不会承认,这只是错觉罢了。
感情把我推向了狂喜与恐怖这两个极端反面,我也感受到了,就像个爬山的人爬山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前方有块巨大的石头,它就这样独自的,耸立在那里,像是同一座山的第二座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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