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啪。当头炮。文学社是在2021年梧桐学院建校当年建社的。”

“啪。”

“啪。那个时候图书馆还归学生会管，而文学社和所有其它同时期建立的社团一样，仅仅是在活动楼被分配到了一个活动室，也就是隔壁那个锁着门的房间。”

“啪。那个房间肯定装不下文学社的全部社员吧。他们是不是很快就搬进了图书馆？”

“啪。还没有那么快。不过，喜欢看书的人多，想加入文学社的人自然也多，那么若是一个同样大小的活动室……呃，还是拿我们象棋社打比方吧！你看看你周围，虽然现在确实有点挤，但也还不至于太难受是不？”

“啪。确实。”

“啪。据我个人所知，在建校第三年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文学社已经拥有四百多位成员，资产里包括十六个分散在学校各个角落的、不同用途的房间，加在一起大概有将近三千平方米。”

“啪。这已经挺大的了。”

他突然惊了一下：“哇！同学，没看出来你还会这一招！不过这招我可是专门研究过的，你的车绝对别想占到这条线。啪。”

“……”

我正思考着对策。对方接着说道：“但是那根本不算什么。你知道图书馆有多大吗？八千平方米的建筑面积！即使按现在文学社的八百名成员来算，人均面积也有十平方米！同学，你别看我们象棋社现在地方小，其实我们有六十多个社员，所以照这样算下来人均只有不到四平方米而已。然而，然而！就算是这样，我们的情况也已经比梧桐学院三分之一以上的小社团好了。”

喔，以现在的局势，我似乎可以这么下：弃卒让马和炮过河，从侧面给对方压力，不跟他正面对拼。

“啪。是吗？原来小社团在这里这么难混啊。”

我装作心不在焉地说着也不禁暗暗为自己的历史社捏了一把汗。虽然我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但……如果有一天我的社员跟我抱怨社团活动室太小太挤的话，我肯定会有些无法原谅自己吧。

“啪。那可不。整个梧桐学院里总共就那么多可以买卖的房间，文学社是越买越多，还大有买得停不下来的意思，再加上那段时间很多其它的大社团也都在干这种事，房间的价格被抬得很高很高，小社团根本没可能买得起，只能租，租金还越涨越离谱！到后来——”

这不就是炒房吗？

“啪。”

“嗯？你这步棋……哈哈，藏着阴招呢！我偏不上相，这么走，看你怎么应对？啪。”

“哎呦，被看出来了。”

“哈哈！”对方显得十分得意，却还不忘接着说正题，“到后来就出事了！大家反正也没地方住，就干脆在走廊上、公园里这些公共地盘玩闹撒泼。随便拿点什么障碍物把路堵住，帐篷搭起来，桌子架起来，食物煮起来人群聚起来，各种各样的玩具摆起来！房价不降下去，这些人就不走！大家那个闹啊，那个嗨呀！别说是像我们这样安安静静下棋的，就是举着麦克风脱掉衣服跳舞唱歌的都不算啥！我跟你说，当时还有化学社的人躲进了树林里，哎，你猜怎么着？他们往公园的湖里扔大块大块的金属钠！那个场面，哎呦，壮观！水花跟烟花似的！见过一次这辈子也忘不掉！”

……听起来是一场很危险的喷泉表演呢。

“啪。他们怎么敢这样？未经允许在公共场所举行活动不是违反校规的吗？”

“啪。违反校规？一个人这样叫违反校规，一群人这样叫违反校规，大多数人都这样那就不叫违反校规咯。一开始纪律部的还会抓几个人杀鸡儆猴，到后面整个公园都被人群堵住，教学区的走廊上躺满了抗议的学生，最后连学生会都不得不出面道歉了！”

学生会出面道歉？原来曾经发生过那种事吗？

“啪。房价都高到那种地步了？大家都没活路了？”

“可不是嘛！整个学校三分之二以上的学生连租宿舍都租不起了！那一年我才刚进梧桐学院，社长曾经也带我去公园里闹过呢，甚至还下到公园的湖里游过泳，水倒也不凉，温温的。哼，这学期开学之后啊，我不知为啥就总能听见新生说这学校多么乱多么乱多么多么差，太幼稚！他们那是没见过真正乱的时候！”

“学长，到你走了。”

“哦哦！啪。你说，是谁把房价抬高的？很显然是那些大社团对吧！所以要想把房价降下去，也就得从他们手里回购或者没收房间。当时啊，学生会新的措施一出来，别的社团都很乖很识相，基本没怎么闹；有几块骨头却意外地硬得很，怎么啃都啃不下来。文学社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

对面的主力在河这边的左方，右侧防守空虚，突破口是——相！

“啪。”

“好棋！你这可真是一步好棋。给我点思考的时间……”

他托着下巴想了大概不到二十秒的时间，便又自信地挪动了一下棋子。

“啪。我听说，围绕着房价这件事，文学社和学生会之间整整谈判了一个多月，最后终于达成了协定：学生会收走除了旁边那个仓库以外所有属于文学社的房间，而作为交换，将图书馆以一个很便宜的价格租给文学社三年。”

“啪。所以文学社就得到了图书馆。但我还没听到他们哪里混蛋了啊。”

“你居然敢这样进攻？我的炮可以拉到这个位置，你为什么觉得你能破我的防御……算了，你愿意就好。我这么走。啪。”

话音刚落，他立即又抬高了声音：“怎么不混蛋！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吗？文学社是强行把那个房间收走的，强行！我们和他们签了租三年的合同，今年才是第二年，他们却突然要收回去，还不准备付违约金！现在我们临时根本找不到别的仓库，都过了好几个月了，这些东西还摆在这呢！”

“啪。到你了。”

“吃我的士？这是什么意思？呃……我把你吃掉就好了。啪。”

“啪。”

“啪。我把这件事告上了学生会，学生会本来要管，谁成想监察部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跳出来给我们使绊子，说这个地方不对那个地方不对……反正就是把这件事拖着！到最后我们一直坚持，眼看实在拖不住了，才终于上了裁判庭，没想到又……”

“啪。学长，你好像要输了。”

“要输了？让我看看。”

他盯着棋盘看了老半天，期间皱起了眉头。良久，他冷哼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面色比刚才输给另外一个男生时更加难看。

“无解了。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不用了。”我笑道，“和学长过招，受益良多。对了学长，你还没讲完呢。”

“唉，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最后裁判庭非要说我们证据不足，把案子给退回来了！我听说之后文学社又想把他们图书馆的三年租期加到五年，明明也是在强加，裁判庭却判了文学社赢！鬼知道那群人脑子怎么想的！狼狈为奸！简直是一群强盗！”

他一边嘴里怒骂着，一边在房间内不大的空地上急匆匆地踱了几个来回，又突然转过头看向我，双眼射出七分的威胁和三分的不安：

“同学，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可千万别随便往外讲，知道吗？要是到时候什么麻烦惹到我身上了，我肯定饶不了你！”

明明是你自己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我故意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当然不会讲。”

“行了，不会就好。你的棋艺很不错，象棋社欢迎你经常来。”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我叫龙盛，象棋社的社长。你呢？”

我也没必要隐瞒：“王凡，历史社社长。”

“历史社？我从来没听说过。”

“刚刚创建的一个小社团。所以我才很关心文学社这种大社团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龙社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走吧走吧。拜拜。”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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