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铁声里的沉重

1

“铛！铛！铛！”

从那个屋子里传来了沉重的打铁声。

“真邪门啊！”

在炽热的炉火旁，大汗淋漓的邓维大叔盯着那和他一样“风烛残年”的老式打铁机器，紧锁着眉头遇到了前所未见的难题。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虽然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钢铁，但此时在那机械的重锤下敲击的，感觉像是一种从未遇见的材料。

之前那些袋子里的破碎的刀片，已经被他拆解下来，用了整整一天才变成了眼前这个被烧得赤红的铁块，将它们重新打成一块的时候，却出现了在他几十年的打铁生涯里都没有见过的奇异场景。

这些重新融和的铁块，无论怎么敲打，它的表面都不会出现像普通钢铁一样的氧化膜脱落，他感觉此时所锻打的金属，就像是一块纯净无暇的玉石一般，展现出的是那种可以一眼看透的红色。

“熔化状态下的温度也高得惊人，这真的是钢铁吗？是某种性质更加稳定的合金吗？”

他停止了锻打，金属上的红色也慢慢褪去，变成了铁块原本的颜色。

“这样的话，怕不是不能和一般的钢铁一起锻打啊！”

邓维拖着下巴沉思起来，用火钳夹着的铁块虽然已经失去了红色，但上面的温度依然难以凑近，试探性地用手边事先锻打好的铁块敲了敲，然而仅仅是敲了一下，手中的那块铁就已经拿不下来了。

“什么？粘住了？”

有些不理解地靠近看了看，却见两块他本以为不会相融的金属之间竟像是发生了某种特殊的反应一般，从那接触的一点开始逐级变得炽热，转眼间那块普通的铁块就化为成了一滩铁水被另一块全部吸收。

反应之快甚至让他都没来得及丢下手中的火钳，眼前的景象让他大为震惊。

他感受到从那金属传来的远超熔炉里的温度，耀眼的红色再次浮现，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些融化的铁水，那是一种通透的红色。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虽然合成了一块，但感觉上形状并没有变大多少，而被吸收的那些融化的铁，在那极高温度下的金属上，就像是水面上的漩涡一样自己旋转起来，均匀地在上面形成了一种极为细密的钢纹！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纹路，那是类似于只有在经历过无数次锻打才会出现的百炼钢的花纹！

而且眼前的这个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纹路都更为细致而自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但直接告诉他现在是锻打成形的最好的时机了！

重新启动了机器，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巨锤“咚咚咚”地砸下，通红的铁砧上火星四溅，隐隐地竟然也出现了被融化的凹陷，而被锻打的铁块本身并不是那么容易被锻打成形，连那隆隆而下的巨锤都变得凹凸不平起来，为此他只好不断地变换着铁块的位置和角度。

不过最终那块铁砧还是被炽热的铁块损耗殆尽了。

“这可真够要命的了！砧子都磨没了，锤子好像也不中用了呢！”

他举着那被逐渐打得细长的铁块，还没打出形状呢，而机器好像已经不行了，看着逐渐停下来的坑坑洼洼的巨锤，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直接上手打吧！”

2

在这廖无人烟的地方，南无鸠带着尘等四人闲庭信步一般地闲逛着。

“没有人呢！”

他咧了咧嘴。

“前几日已经让命来‘清理’过一次了，好像也只找到一个有用的吧！”

“是啊，本来在这种地方能够出现能力者也算是奇迹了吧！在这儿找到的，算上昨天的那几个，就是这些了。”

命笑着敞开了外衣，没有了那身黑色西装的遮掩，那些挂在身上的小溶剂瓶露在了外面。

“咦，怎么感觉还少了一个？”

休斯莉凑近了数了数，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不可能的吧！你是不是记错了！”

命不以为然地甩了甩手，重新将衣服扣上了。

南无鸠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依然是一脸随意的笑容。

“好了好了，玩闹的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休斯莉。”

“明白。”

女孩闻言双手合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久后便有五种不同颜色的光点从她的身体里渗透出来。

“拜托啦！”

她俏皮地朝着那些在她周围旋转的光点们眨了眨眼，而那些光点也像是受到了明确的指令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飞了过去。

过了几秒钟后，那些光点也重新飞了回来，在她耳边飞舞着，像是在说着只有她才能听懂的悄悄话。

“哦，这样啊，不好意思少主，‘那人’好像也不在这里呢！”

她嬉笑者说道。

“呵呵，真是只狡猾的‘乌鸦’！”

依然带着一脸的坏笑，但南无鸠的面目却变得狰狞了起来。

尘看见他这个样子，

“少主也不必焦急，以休斯莉的能力，搜遍这里把他找出来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倒也是，只要他还在这个城市里，没理由的吧，没有理由会找不到他吧！哦，还有方舟塔的那些家伙们，那些个怪物......呼呼呼！”

他的表情由一开始的默然到惊喜，再到后来的咬牙切齿，此刻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起来。

那个模样让在场的四人都吓了一跳。

“少主。”

尘看着他那个反应，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罐药瓶。

而南无鸠摇了摇手，他也只好犹豫着将药瓶又放回了口袋。

“喂喂，怎么感觉又严重了啊！”

伊西斯叼着一根烟语气很是随意，被尘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只好乖乖地闭嘴。

而南无鸠此时也平复了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抱歉啊，又让你们看见我这个样子了！”

“少主，实际上我还是不希望您和我们一起行动。”

“怎么了嘛，小尘尘，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嘛，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无敌的哦！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下一个目标，我们赶紧出发吧！”

而这时一阵隐约可以听到的打铁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这是什么声音？”

“可能是某户人家在砌锅炉吧！”

“不是。”

尘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惊奇，那种声音他很耳熟。

“是打铁的声音。”

而且从那个声音来听，锻打的材料绝对不是凡品！

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背后的那个他本来都不屑一顾的替代品，心中的某种执着让他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抱歉，少主，我想去那个地方看一看，不会耽误行程，我很快就能赶上。”

南无鸠有些意外地看着很少会主动提出要求的尘，沉吟了片刻。

“那好吧，一定要快点赶过来哦！”

“是！”

背着这把破刀，他早就已经受够了！

3

屋内的打铁声一下接着一下，丝毫没有停歇。

将晚饭放在了老头子打铁的房间里，这位婆婆也没有打扰他就走了出去，而此时从门的那一边传来了和打铁的节奏完全不一样的敲门声。

“咚咚咚！”

“来了来了。”

心想着或许是休兹和拓他们已经找到了昂库，老婆婆没有丝毫防备地便打开了门。

只是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那冰冷的目光让她心头一颤。

“你是？”

她愣愣地问着，而这个男子一言不发地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内，紧紧地盯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这个奇怪的男人让婆婆有些慌张，看着他那目不转睛的模样，或许是被这阵奇怪的声音吸引过来的旅人吧！

“老头子在里面给客人打铁呢！”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而此时那个男人也慢慢地转过头来。

“那把刀我要带走。”

“诶？”

这句话让她感到有些疑惑，难不成是拓他们的朋友？是代他们过来取刀的？

只是还未等她发问，那个男人已经不顾阻拦地向内屋走了过去。

“哎，你等等，怎么可以随便闯进别人家呢！”

而身后的吵闹声也让邓维在意起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铁锤，擦拭着满头的汗水，疑惑地转过身来，看见了那个身穿西装的男人。

“怎么随便把不认识的人放进来？”

邓维皱了皱眉埋怨道。

“不是啊，我还以为是休兹和她那个朋友啊，我刚打开门他就往里面闯，拦不住啊！”

指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老婆婆也是抱怨了起来。

尘死死地瞪着那把已经打出一些形状的刀，自始至终没有回话。

“喂，年轻人，你是干什么来的？”

邓维带着一些警惕问道。

“这把刀我要带走，我付钱。”

难不成是休兹让他来代取的？

邓维也不免这么想着，只不过现在这把刀还只是个半成品。

“抱歉啊，现在刀还没有完成，我得继续打。”

“要多久？”

“从现在开始不眠不休少说也要五六个时辰吧！时候还早，明天再来吧！”

邓维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拿起来铁锤又继续地敲打起来。

“五六个时辰。”

他默默地念叨着。

“不行，这太慢了。”

“这也没办法，这块材料邪门得很，废了好大功夫才打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无所谓，我现在就要带走。”

“啊？”

他高高举起的铁锤又停了下来，眼前的这个男子让他有些生疑。

“你......应该不是小丫头叫你来的吧！”

邓维用审视的眼光打探着这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

尘没有回答。

邓维似乎也已经从那个眼神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果然是这样啊，年轻人，那你还是赶紧走吧！这把刀是别人的，我不能给你。”

“我可以付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尘依然不死心，从内兜的口袋里掏出来厚厚一沓钞票，随意地甩在了桌面上。

“如果这些不够，还有。”

说完他又扔出去了两沓。

全部都是大面额的纸钞，加起来的数字这两个老人家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我也可以给你支票，想要多少都可以。”

“你这......”

被眼前这些钱吓到了，说不心动是骗人的。

老人家的手明显在颤抖，他看了看那把尚未打完的长刀，咽了口唾沫。

“如何？”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些钱不能拿！

“抱歉啊！虽然很诱人，但那可是我孙子的命啊！”

“嗯？”

尘有些不理解。

“前几天我孙子走丢了，我把这把刀打好，他们找回我的孙子，这是一场交易。”

在炉火的映衬下，邓维的眼中闪烁着坚毅的火光。

“哦，原来这样啊！”

阴沉着脸，尘却是轻笑了两声，那个笑声让这对老夫妇有些不寒而栗。

“那我不妨告诉你们，看来他们是永远也找不到你的孙子了！而我，却可以很明确地得知真相，你们的孙子，他已经死了，千真万确的事实！”

“你说什么？”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邓维一把扯住了尘的衣领，怒吼声中唾沫飞溅，他的语气里充满着凶恶。

“怎么样，我也告诉你们真相了，可以把刀给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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