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日子,旭凤假装傀儡已经有十来天了。
偷天换日之前,他可是跟在那傀儡身边暗中观察了好几天,无非就是眼神木讷一点,话少一点,谨记四字:惜字如金。
那寰谛凤翎本来就沾染他的气息,他身上也跟傀儡一样有锦觅的那瓣真身,所以倒不怕因为气息露出什么马脚。
难就难在表情。
他要像个人偶,又不能太过木讷。可是锦觅一在他跟前,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追随她,黏在她身上,好几次都控制不住自己。
是以在锦觅面前,他总是全程紧绷,高度警觉。跟白鹭独处,那就轻松多了。白鹭还小,天真无邪,旭凤不用克制自己的爱意,眼神也不用掩饰什么。有时还可以亲昵地抱抱他,尽一个父亲的本分。
就在旭凤还沉浸在这失而复得的天伦之乐中,锦觅却决定把白鹭送去钱塘江拜师。旭凤暗暗有点不舍,但是一想到没有白鹭的打扰,他跟锦觅有更多的机会独处,就不由得期待起来。
锦觅送白鹭去钱塘江,自有她一番打算。自从旭凤那日出现后,她始终有点不安,担心他私下去见白鹭,要是被白鹭发现自己的父亲只是傀儡,岂不是让弱小单纯的他受到伤害。二来她虽是上神,但早年贪玩,根基不稳,让白鹭拜师修炼是她一早就考虑过的事。钱塘江那龙君,她父亲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又是忘年至交,让白鹭去他那学水系术法再好不过。况且……她每每想起梦里那个一身金甲意气风发的战神,便暗暗觉得他的儿子也不能被她养得太差……
锦觅拿出父亲以前留给她的信物,召唤钱塘龙君前来。
家中傀儡顶着昔日天界二殿下的皮囊,自是不能让龙君瞧见他。于是锦觅嘱咐旭凤留在小屋中,她牵着白鹭在半山腰等着龙君。
不多时,钱塘龙君如约而至。当年锦觅和父亲相认后,与这龙君有过一面之缘。起初她还担心龙君会问起她这些年失踪的原因和白鹭的身世,不想他也是剔透之人,话不多言,与锦觅寒暄一番后,便牵着白鹭离去。
白鹭走后,锦觅难过了好几天。三百多年来,白鹭不曾离开她半步,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是他唯一的依靠。可是,即便万般不舍,她迟早也得下这个狠心。如果有一天她像父亲一样遭遇不测,她总归希望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像她一样,任人鱼肉。
旭凤虽然看出她的低落和沮丧,但是作为一个傀儡他也不能开口安慰她,只能在她抱着他落泪的时候,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为了不整日沉浸在伤感中,锦觅上山采药的次数比以前频繁许多。这几百年来,她利用历劫时学的医理,偶尔下山义诊,有时把卖草药赚来的银两,换成粮食接济穷人。
每次她上山,旭凤便背着小竹篓跟在她身边。一路上他默默无言,看着她跟当年圣女一样独自走在前头,像不需要他回应般自言自语,偶尔笑着回头看他一眼。有时嫌他走得慢了,还会停下来等他,等他跟上来了,再牵住他的手。这山中岁月,竟美好得仿佛重返当年他们在罗耶山的日子。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现在与她夜夜交颈而眠。
以前白鹭在的时候,他睡在中间,旭凤也只是等他们睡熟了,才睁开眼默默地看着她娘俩,为这份失而复得而窃窃满足。
自白鹭离开后,锦觅夜里自然而然跟他亲密许多。每夜温香软玉在侧,又是他日思夜想了几百年的女人,叫他怎能不生旖念。
可是,他是个傀儡。
他现在是个什么也不能做的傀儡。
旭凤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连想辗转翻身疏解心中的烦躁都不行。
锦觅喜欢抱着他一只手睡觉,她的脸近在咫尺,如兰气息扑在他耳上,让他心神荡漾。
旭凤气闷地闭上眼。
她平时难道不对傀儡亲亲抱抱吗?!她不主动,他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碰她!等等,他在想什么,她敢碰他之外的男人?!就算是傀儡也不行!他的鸟毛也不行!
旭凤脑中浮现出这几百年来她与傀儡朝夕相处、夜夜同床共枕的画面,想着想着他又恨不得一把火把那寰谛凤翎给烧了。
他的心像一会被赤火烧着,一会又被冷水泼上去,冷热交织,气得他想捶床。
而他也确实捶了。
天人交战的混乱让他不由地握紧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下床。
“鸦鸦,怎么了?”锦觅微微睁开眼,声音有点迷糊。
旭凤咽了下口水,然后用一种温吞的声音回答:“蚊子。”
锦觅半梦半醒间唔了一声,挥了下手,屋内便隐隐有股艾草的味道。她往旭凤身上贴近几分,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似乎在安抚他,便又沉睡过去。
她也是这般摸那傀儡的脸吗?
旭凤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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