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傻子,只喜欢你。”
锦觅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像一粒石子掉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在他心里炸开一圈涟漪。
虽然重逢后他已明了她对他的情意,可是她亲口说出来,于他而言却是不一样的意义。
她吻了那一下之后,微微拉开距离,两人此时的姿势,让他蓦然想起栖梧宫里他借着药苦吻她的那次。只不过此刻两人调换了位置。
旭凤轻轻一笑,眼里涌起泪意,因着这奇妙的轮回,因着上天对他们的垂怜。
他倾身吻住她,整颗心酸软得得让他再也无法言语。
两人无声地缠绵一气,直到下半夜才满足地相拥而睡。
旭凤才刚入梦,便发现自己站在小山屋外,熟悉的感觉让他心下了然,他又一次进入寰谛凤翎的记忆。
旭凤踱步进门,只见傀儡坐在窗旁,阳光斑斑驳驳地洒在他身上。锦觅从背后揽着他的脖子,脸搁在他肩上,低声道:“鸦鸦,七月初六我俩便成亲吧。”
旭凤才刚走近两步,画面一转,眼前已是黑夜,屋内红烛轻摇,锦觅一身红衣倚在傀儡身上:“我今日既作了你的妻,以后你可不能再看旁的女子,否则……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但若是你哄一哄我,我便原谅你一次……”
旭凤瞪圆了眼,心里一时是说不出的滋味。
锦觅站起身,温柔地看着傀儡:“我们既在人界成亲,便依这的规矩。喝了交杯酒,我俩就是夫妻了。”
她走到桌旁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轻轻摩挲着杯口,愣神发了会儿呆,随后转头望向门外,缓步走了出去。
屋外夜色沉郁,偶有蟋蟀凄切的叫声。锦觅神色寂寥地站在门口,垂着手,微微伸长脖子满目虚空地眺望着那墨色夜空,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她身上的红裙烈艳如火,面若芙蓉眉如柳,娇媚得宛如暗夜里一朵怒放的凤凰花,可是背影却那么地孤寂。
旭凤站在她身边,跟她一样怆然地仰望着那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点缀的沉沉夜幕。
彼时他在做什么?他站在忘川边上,望着那萤萤绿光,一天天固执而绝望地等着她。
夜深露重,锦觅在门口默默站了许久,最后终于带着一身寒气返回屋内。她把酒递给傀儡,嘴边挂着盈盈笑意,仰头喝下合卺酒时,一滴眼泪却从眼角划了下来。
旭凤笑了出来,眼底渐渐酸涩。他与她明明相爱,为何却都在各自绝望着。绝望地等着对方,绝望地折磨着自己,满心悲凉地以为自己在唱独角戏。
周遭突然陷入黑暗,旭凤阖上眼,整个人犹如坠入虚无之中。
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想了想,一切应当是从那声“穗禾”开始的吧。
那一刀,捅的不止是他的内丹精元,还有他的心。他复生后,本想与她再无瓜葛,可她偏偏屡次跑来招惹他。他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漠视她。
只是爱越深,怨愈浓,她的出现渐渐勾起他心底至死难平的不甘。慢慢地,怨怼和爱而不得化为浓烈的恨。恨自己痴傻至此,复生后对她的爱竟还不减半分。
爱恨渗骨,已入魔障。到头来都不知道,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怨多一点。
那夜看着她躺在他身下,激情的余温尚未退却,他心里却无半点欢愉,整颗心被嫉恨噬咬着,恨自己已为她入了魔障,日夜煎熬,她却还像个局外人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鬼使神差地喊了穗禾的名字,心里隐隐地想让她难受,想让她知道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企图在她醒后挽回一点点可怜的自尊,留一点点早就所剩无几的骄傲。他不能让她知道,那个傲气的旭凤至今还为她爱得那般卑微。
毕竟不管爱不爱,谁都不愿当别人的替身。即使她不爱他,他到底还是能膈应到她的。他的心魔窃窃地跟他低语。
是的,她不爱他。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让她一时难堪而已,直到她从那一夜彻底消失之后,他在无望的等待中渐渐变得惶惶不安。从他攻上天界到罗耶山重逢,每确定多一点她对他的爱,他就意识到自己插在她心头上的刀又深了一寸。
就在刚刚,他彻底被悔意击垮了。她有多爱他,那声穗禾就有多致命。
他做了件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
她合该恨他的。
前尘往事在他脑里走马观花地闪现了一遍,他悲哀地发现,依他与锦觅两人的性子,即使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走到那一步。情爱里本来就难论对错,只要他是旭凤,只要她是锦觅,他们就改变不了什么。
这让旭凤深感无力,满怀怆然。
纵然他们是神仙,纵然他是无所不能的战神,在情字面前,也难逃命运的捉弄。
旭凤的神识渐渐变得昏昏沉沉,仿佛再也无力挣脱那造化弄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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